毕公公见状暗叹了口气,皇上未及弱冠之年,偏偏又极为看重感情,离成为一名真正成熟的君王还有一段距离啊,此时心中定然不希望陆炳被证实参与谋逆,只可惜怕是要失望了。陆炳一直按兵不动,早不进宫晚不进宫,偏偏在得知宣武门被鞑子“攻破”后才进宫,还要求宫卫给他砸锁开门,这便绝非正常。
果然片刻之后,便见一名羽林卫快步进了养心殿禀报道:“启禀皇上,陆炳拒不遵从圣谕,悍然出手偷袭黄公公,几乎要了黄公公性命,如今陆炳正指使锦衣卫攻击午门,请皇上定夺!”
朱厚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继而抓起御案上那块镇纸狠狠地摔断在地上,厉声咆哮道:“来人啊,摆驾午门,朕要亲自灭了这个狼心狗肺的煞才。”
“皇上,万万不可,皇上乃万乘之躯……哎哟!”
毕公公正要出言劝阻,却被盛怒的朱厚熜一把推开,老胳膊老腿的,当场便摔了个四脚朝天,当他爬起来时,朱厚熜已经脚步生风般走出了养心殿,只得哀嚎一声追了出去。
朱厚熜显然愤怒到极点,他不顾一众宫人的劝阻,在数千名羽林军的护卫之下离开了乾清宫,杀气腾腾地直奔午门而去。
当朱厚熜来到午门时,陆炳正率数千锦衣卫猛攻午门,金吾前卫则在奋力抵挡,那两扇厚重的铜皮宫门已被刀砍斧削得伤痕累累。
皇城的宫墙,无论是高度还是厚度都远不及外面的城墙,这时已经有部份锦衣卫利用勾索攀上了城楼,与金吾卫的军卒捉对厮杀,惨叫声此起彼伏。
朱厚熜看到眼前的情景,更加火冒三丈了,锦衣卫连勾索之类的攀爬工具都准备了,显然是早有预谋的行动!
这时,黄锦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皇上,陆炳反了,奴才差点就死在他的刀下,要不是马指挥反应快替奴才挡下,奴才怕是见不到皇上您了。”
黄锦这货浑身血迹斑斑,看上去触目惊心,也不知这些血是自己的,还是别处沾到的,估计是故意往身上抹的居多。
朱厚熜又惊又怒,沉着脸喝道:“传朕命令,令武骧卫扫灭午门外的反贼。”
徐晋既然敢撒开网引陆炳入坑,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以的朱厚熜一声令下,一股信号焰火便冲天而起,埋伏在附近的武骧左卫和武骧右卫立即便杀了过来,把陆炳所率的三千锦衣卫团团包围住。
武骧卫和腾骧卫均是御马监属下的武装,平时负责保护皇帝出行,相当于仪仗队的性质,战力稀松平常,但好歹也是骑兵,对付锦衣卫倒也绰绰有余,再加上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所以杀得陆炳手下的锦衣卫落花流水。
陆炳越战越惊,知道今日事不可为了,立即下令突围,调头杀向右安门,试图接应已经“破城”的鞑靼骑兵,殊不知宣武门被攻破只是假像,鞑子根本还没破城,所以孤立无援的陆炳注定要悲剧了。
且说陆炳率着残余的锦衣卫奋力杀出重围,急急退往右安门,结果镇守右安门的羽林前卫早就严阵以待,未等锦衣卫的溃兵抵近,迎面就是一波箭雨,锦衣卫登时又死伤数十人,就连陆炳小腿上也中了一箭。
这时,武骧左右卫也追杀上来,顿时把锦衣卫包了饺子,然后展开了一边倒的屠杀,即使扔掉兵器投降的锦衣卫也照杀不误。
嘉靖显然动了无上真火,已经下了全歼的命令!
很快,右安门附近便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半个小时后,跟着陆炳造反这批锦衣卫几乎被屠戮一空,陆炳和手下的骨干人物尽数被擒获。
卡嚓,午门的石锁被打开,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浑身血污的陆炳,以及张环等几名骨干被押到了嘉靖帝的面前。
嘉靖面色冷沉,目光复杂地盯着陆炳,后者面如死灰,颓然地跪倒在地上。
“阿炳,为什么要谋反?为什么要背叛朕?”嘉靖帝冷冷地问,字字如同冰粒,坠地有声。
陆炳又故技重施,咚咚地猛叩起头来,一边辩解道:“皇上,陆炳没有谋反,陆炳没有背叛你啊,鞑子攻破了宣武门,属下只是想进宫保护皇上罢了,陆炳自小便跟随皇上,怎么可能背叛皇上呢!”
黄锦冷笑道:“陆炳,你违抗圣谕,率锦衣卫强行冲击午门,明明就是谋反无疑,休得再狡辩!”
“皇上,这一切都是误会,黄锦不久前才差点被皇上杖死,所以属下怀疑黄锦怀恨在心,假传皇上口谕,属下十分担心皇上安危,这才下令冲击午门的,求皇上明鉴啊。”陆炳一边把头叩头通通直响,一边悲声辩解。
陆炳这个理由乍听起来还说得过去,实则却是漏洞百出,不过朱厚熜却是皱起了剑眉,似乎有些被说动了。
黄锦见状不由暗暗着急,忽然灵光一闪,冷笑道:“陆炳,你到死到临头了还敢狡辩欺骗皇上,嘿,韩大捷没死,如今就在徐府之中。想当初韩大捷已经查到张寅有问题了,但你为了陷害徐晋,竟然硬是把事情压下去,还逼使韩大捷在皇上面前作假证,害得皇上误会了徐大人,这才酿成今日鞑子围城的大祸,险些断了我大明国祚,光是这一条罪状,你就百死莫赎了。”
黄锦此言一出,朱厚熜本来犹豫的表情立即又变得冷沉起来,厉声喝道:“来人,把陆炳打入死牢,陆家上下尽数抓捕待罪!”
朱厚熜说完一甩衣袖转身离开,再也没看陆炳一眼。
“皇上饶命,世子殿下饶命啊!”陆炳惊恐地高呼,额头上鲜血如注,可惜朱厚熜径直走远,始终没有回过头来。xǐυmь.℃òm
“世子殿下饶命,世子殿下……”陆炳试图站起来追上去,却被两名军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黄锦冷笑一声道:“陆炳,咱们虽然都是自小服侍皇上的老人,但是呢,你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就别痴心妄想皇上会饶过你了,别说喊皇上世子殿下,嘿,就是让你老母跪下求皇上开恩,也不可能再饶过你了。
啧啧,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风水轮流转,古人诚不欺我啊,陆炳,没想过你自己也会今日吧?想当初咱家差点被杖死时,你是怎么说的?让我黄锦别惹你,否则连怎么死都不知!
没错,你陆炳是厉害,但跟徐晋徐大人比,你连提鞋都不配,我黄锦治不了你,但是徐大人治得了你。
嘿嘿,别不服气,你知道徐大人现在何处吗?他此刻就在京城之中,今晚京中的一切都是他在布局!
没错,这就是一个局,陆炳,你和郭勋、张伦、汤绍宗都进了徐大人的局,被玩弄在股掌之中,哈哈!”
陆炳心中大骇,又惊又疑地道:“黄锦,你少来虚张声势了,老子不信!”
黄锦哂笑道:“你陆炳如今已经是死囚一个,咱家犯得着在你面前虚张声势,嘿嘿,不怕告你吧,神机营昨日凌晨下大雪时就进了朝阳门,郭勋今晚派去偷袭徐府的人马刚进院子就挨了枪子,还有宣武门被鞑子攻破也只是假像,就是为了引你出洞,你还傻乎乎地带人冲击宫门,真是白痴呀!”
陆炳脸色涨得通红,胸中血气翻涌,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然后像一只漏气的皮球般瘪了下去,恨啊!
黄锦见竟然把陆炳气得吐血,不由心情大快,一挥手道:“来人,把陆炳押进死牢!”
黄锦命把了陆炳押走后,立即带人兴冲冲地赶往大时雍坊的陆府抄家,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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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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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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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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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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