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后这名少女不是别个,正是贺芝儿,小丫头显然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书房门被打开都没有发觉,依旧低着头,手中的炭笔在宣纸上沙沙地写画着。
朱厚熜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眼贺芝儿,然后挥手示意两名小太监关上书房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行到书案前探头观看,他很好奇贺芝儿在画什么东西,竟然画得这么入神。
当朱厚熜的目光落在宣纸上时,顿时满脸的问号,这……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原来宣纸上画满了各种图形,全部都是三维视图,既有各种零件的剖面图、投影图,还标满了密密麻麻的各项数值,朱厚熜看得懂才怪。噢,也不是全不懂,至少上面标注的阿拉伯数字朱厚熜看懂了,毕竟徐晋以前教过他。
朱厚熜看着贺芝儿熟练地画图形,计算数值,既好奇又惊讶,他虽然看不懂这些图形,但也隐隐觉得这很了不起,至少让他来画,没有尺子等工具的话,他画不出这么直的线,这么圆的圈……
敬畏未知是人类的共性,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不懂的事物总怀着敬畏之心,此时,朱厚熜这小子便刮目相看地重新打量了一遍贺芝儿,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女。
贺芝儿虽然仍是瘦瘦的,胸部平坦,不过比当初还是肉乎了一点儿,皮肤白皙,目若点漆,更加好看了,此刻穿着一件湖绿色的宫裙,充满了青春少女的那种纯朴美好,特别是她全神贯注的样子,十分之耐看。
朱厚熜这小子端详了一会儿,竟有点脸红耳热了,把目光从贺芝儿脸上移开,忽见到书案旁边摆放着一本书,于是随手拿起来翻看,发现上面同样画着大量的图形,不过这次他看懂了,因为这些图形都是佛郎机火炮的全局图。
朱厚熜一页一页地翻,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因为这上面画了大大小小几十种的佛郎机炮的图形,根据旁边所标注的数字来看,既有重达数万斤的超级重炮,也有几千斤重的要塞炮,还有几百斤重的舰载舰和车载炮,甚至是有几十斤重的小炮,十几斤重的单兵炮,清一色都是后装弹式的佛郎机炮。
不知不觉间,朱厚熜便翻到了最后一页,发现这一页画了一只十分古怪的东西,底下有烧火用的火膛,上面像是装水的铁锅,旁边还有传动齿轮。
朱厚熜挠了挠后脑勺,下意识地问:“这是什么东西,新式的火炉吗?”
朱厚熜问完才意识到不对,目光连忙往贺芝儿望去,本以来会吓对方一跳的,结果贺芝儿抬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写写画画。
朱厚熜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真有点怀疑自己是透明的,对方根本没看到自己,然而就在此时,贺芝儿再次抬起来头,茫然地看着朱厚熜两秒,恐惧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小脸上蔓延开来,猛地弹了起来,惊呼道:“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朱厚熜不禁无语,敢情这丫头现在才反应过来啊,不过见到对方害怕的样子,连忙摆手解释道:“别害怕,朕……我没恶意的,呵呵,你叫芝儿是吧?”
朱厚熜早就听锦衣卫禀报过关于贺芝儿的事,而且徐晋在给他的私信中也提过,所以从进书房看到贺芝儿的刹那,他就隐约猜到此女的身份了。xiumb.com
贺芝儿见到朱厚熜笑容和善,人又长得漂亮,并不像是坏人,不由心神稍定,好奇地问:“你是谁啊,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他们为什么让你进我哥的书房呢?”
朱厚熜眼珠一转,笑嘻嘻道:“我是你哥的小舅子啊,你哥正在午睡,我就想着到书房看会书,没想到在这遇到芝儿妹妹,啊哈,巧了!”
贺芝儿疑惑地道:“你是我哥的小舅子?那我哥到底有几个小舅子啊,前天就来了个三枪哥哥也是小舅子。”
朱厚熜面不改色地道:“谢三枪是我哥啊,我叫四炮,谢家的老五。”
贺芝儿眨了眨眼睛道:“一刀二剑三枪四炮,咦,看来你真是我哥的小舅子,可是四炮哥哥,你咋跟三枪哥哥和二剑哥哥一点儿都不像呢?三枪哥哥又高又壮,而且武功高强,你的皮肤比芝儿还白,长得比芝儿还好看,太娘气了!”
朱厚熜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讪讪地道:“三枪他的志向是中武状元,他自幼习武,所以长得牛高马大的。本人嘛……咳!”
朱厚熜说着极为骚包地啪的打开折扇摇了摇,续道:“本人志在金榜题名,从小饱读诗书,满腹才华,所以长得文秀一些并不出奇,腹有诗书气自华嘛。”
贺芝儿恍然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四炮哥哥也是读书人啊,我哥十五岁中秀才,十八岁就探花及第了呢,厉害吧!”
朱厚熜摇着折扇老神在在地道:“探花及第算啥,你哥的探花也是朕……咳咳,其实,本人要取头名状元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贺芝儿撇了撇小嘴道:“我看你是吹牛吧,你几岁了,现在可取得了什么功名?”
朱厚熜厚着脸皮道:“小生年方十七,还在寒窗苦读中,来年便下场大展伸手,连中六元状元及第不在话下。”
贺芝儿可爱地翻了个白眼:“那就还是白身喽,连童生都还没考取,你就是个吹牛大王,真不知羞!”
朱厚熜脸色微窘,不过心里却丝毫不着恼,反而觉得十分有趣。这也难怪,朱厚熜这小子自从当上了皇帝,整日对着一群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就连皇后妃子平时相处也是恪守礼节,说句话都小心翼翼的,就更别说当面嘲笑贬损他了。
所以这时跟贺芝儿以平等的身份聊天,朱厚熜这小子反而觉得舒适惬意,心里还有种异样的窃喜。
“嘿嘿,你就当我吹牛好了,待小生他日独占鳌头时,定然让你大吃一惊。”朱厚熜得意洋洋地道。
贺芝儿又翻了记白眼,坐下来继续画她的图纸。朱厚熜见状有点失落,谄着脸凑近前,指着书本上那奇形怪状的“炉子”问道:“芝儿妹妹,你画的这个什么东西?”
“蒸汽机!”
“什么?争气鸡?闻所未闻啊,一点也不像鸡啊!”
“噗嗤,是蒸汽机,机关的机,不是鸡!”贺芝儿忍不住笑嗔道。
朱厚熜眼前一亮,连忙问道:“芝儿妹妹,敢问这个蒸汽……机有什么用处?”
贺芝儿得意地耸了耸鼻子道:“它能让马车不用马拉,能让战舰不用船帆,随时随地,想走就走。”
朱厚熜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脱口道:“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吹牛吧?”
贺芝儿不高兴地瞪了朱厚熜一眼道:“你才吹牛呢,吹牛大王,我哥说能就肯定能。”
朱厚熜恍然大悟地道:“原是这玩意是徐晋……咳咳,是我姐夫想出来的啊,我就说呢,难怪难怪。啧啧,如果是真的,那这只争气鸡也了不得了,堪称无敌神鸡啊!”
贺芝儿闻言禁不住咯咯地笑起来,朱厚熜见把对方逗笑了,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把,笑嘻嘻地道:“芝儿妹妹,你笑起来真是好看!”
贺芝儿小脸微红,白了朱厚熜一眼,低头继续画她的图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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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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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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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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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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