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天空就像一只巨大的铁锅,倒扣在大地的上方,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当一道惨白的电光刺破天穹时,滂沱大雨便使尽洪荒之力倾泻而下。
哗啦啦……
在怒风疾雨的挑衅下,本来平静的大海也变得狂暴无比,滔天的巨浪倾刻淹没数百米的滩涂,挟着雷霆之威拍打在范公堤上,溅起近十米的水墙,骇人非常。
西溪巡检司所在的河口,河水甚至被巨浪逼得倒流了,水位迅速地升高,停泊在这里的数十船只被冲得东倒西歪。
东台县城。
徐晋一袭青色的五品官袍伫立在窗前,看着窗外像瀑布一样的檐流,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
话说徐晋今天早上率着船队离开东沙岛,先把缴获的财货运回西溪巡检司,接着又花了近半天时间才用马车把这些财货运进东台县城,结果刚回到住处不久,这场狂风暴雨就接踵而至了,不可谓不幸运。倘若在海上遇到这样一场可怕的风暴,那可真够呛的,弄不好会全军覆没。
此时门帘掀起了,两名穿着桃红色掐牙背心的俏丫环轻盈地行了进来,两张如描似画的脸蛋儿竟像同一个模子出来,轩轾难分,让人赏心悦目。
本来徐晋这次巡视东台县并没带上初春和初夏这两株小白菜,而是让她们留在扬州城,只是两人得知老爷在东台县遇上倭寇后十分担心,于是便怂恿二牛带她们来了东台县,不过当她们赶到时,徐晋已经出海去了东沙岛。m.χIùmЬ.CǒM
初春和初夏行到徐晋身后,异口同声地道:“老爷,热水准备好了,该沐浴更衣了。”说完相视一笑,见到老爷平安归来,两妮子显然都十分开心。
美丽的事物总是能带给人们愉悦的视觉享受,当徐晋从窗外收回目光,见到俏立在身后的两名俏婢时,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微笑着张开双臂,配合地脱掉了官袍……
三月初十傍晚,一场狂风暴雨席卷东台县,这是一场来自大自然的风暴,而早在三天前,一场缉私的风暴早已在东台县肆虐开了。
朱纨无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就在东沙岛运回走私赃物的当天,他便着手调查赃物的来路了,短短三天就抓了十几人,既有商贾士绅,也有在职的官差。所以现在的东台县是风声鹤唳,所有参与过走私的商贾士绅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哗啦啦……
外面的狂风暴雨还在疯狂肆虐着,东台县首富郑家的大宅门户紧闭,门外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大嘴里汪汪地吐着水柱。
此时,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从大雨中急急走来,用力拍响了郑家的朱漆大门。郑家的门房忐忑不安地把大门打开了少许,当看清门外来的不是大队衙役时,不由暗松了口气。
“陈思盼醒了!”门外那人也不进门,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入了大雨中,继续去通知下家。
门房机灵灵地打了寒颤,急忙把大门关上,然后撑着伞飞跑进内宅告知家主郑世荣。
约莫半小时后,郑家家主郑世荣带着奴仆行色匆匆地离开了郑府,冒着狂风暴雨出城,乘小船由运河急急赶往扬州城。与此同时,东台县另外两家大户,赵家和李家家主也先后离开东台县,冒雨连夜赶往扬州城。
……
东台县的县衙大牢黑暗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和屎尿的骚臭,苍蝇和蚊子大摇大摆地飞来飞去,估计除了老鼠和跳蚤外,没有哪种生物喜欢生活在这里,织信美子自然也不例外。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言而无信的王八蛋,姓徐的无耻狗官,你会不得好死的,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织信美子愤怒无比地喊叫着,并且暴力地踢击牢房的铁门。
尽管早就有被关押的心理准备,但让织信美子始料不及的是,那个口口声声说会款待自己的无耻明官,竟然把自己关在这种肮脏的地方。
“闭嘴!”狱卒显然被吵得恼火了,隔着铁栏栅猛捅了织信美子一记水火棍,后者当场被捅得跌坐在地,双手捂着小腹恶狠狠地盯着狱卒。
狱卒被不由大怒,抄起水火棍便劈头盖脑一顿抽打,一边打还一边恶趣味地骂道:“倭国来的臭骚娘们,还敢跟老子耍狠,老子抽不死你,我捅……嘿嘿,我捅捅捅!”
狱卒一开始只是为了泄愤,但当他发觉这个倭女竟然长得如此标致,而且身材也很诱人时,这货的眼神便变得猥琐起来,水火棍专挑织信美子的敏感部位落手,嘴里还说些下流的话来助兴。
织信美子以奇怪的姿势蜷缩着,双手护住头脸等要害,阴冷得像刀锋般的双眼,透过手臂间的缝隙紧盯着狱卒的咽喉。
正当织信美子准备跃起,一把捏碎狱卒的咽喉时,昏暗的牢房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原来有一行人提着两盏灯笼行了进来,为首者正是东台县令朱纨。
“牛禄,你干什么?”朱纨大声喝斥道。
牛禄就是那名狱卒,这货还不知自己刚从鬼门关外走了一遭,把水火棍从铁栏内抽了出来,讪讪地道:“县尊大人,这个倭国女犯人不安份,大吵大闹踢门,还辱骂钦差徐大人,小的便忍不住教训了她一顿。”
朱纨皱着眉瞥了铁栏后的织信美子一眼,便带着手下的衙役径直行过,来到另一间独立的牢房中。
这间牢房要干爽洁净很多,甚至还有床铺蚊帐,此时东沙岛的海盗头子陈思盼便躺在床上。四名负责看守的锦衣卫对着朱纨微拱了拱手,便自觉地退到一旁。
陈思盼看上去十分虚弱,但眼睛是睁着的,看到凑近前的朱纨还不屑地冷哼一声。
朱纨沉声道:“陈思盼,本官劝你还是马上招供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陈思盼轻蔑地道:“废话少讲,要杀要剐释随尊便,老子混这行几十年,向来信义当头,你别想从老子嘴里问出一个名字来。”
朱纨面色一沉,怒道:“冥顽不灵!”
旁边一名锦衣卫嘿嘿笑道:“朱大人,这贼厮也就是身上有伤,等过些时日稳定了,让他尝尝我们锦衣卫的一百零八种酷刑,定然不会再嘴硬了。”
陈思盼不屑地呸了一口道:“狗屁,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姓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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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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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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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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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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