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穿越过来时已失怙恃,又无亲兄弟姐妹,再加上老家远在江西上饶,所以并无亲属到场参加婚宴,不过此时费家前院却是热闹非凡,摆了五十桌酒,因为五百营的弟兄都来了,一帮大老粗喝酒划拳,人声鼎沸。
中院也摆下三桌酒,不过却要安静得多,因为在这里喝酒的都是些文官,自然要斯文得多。
话说徐晋虽然步入官场不久,还没铺开自己的人脉,但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有人愿意巴结,所以今日上门来参加婚宴的官员也有数十人之多,不过绝大部份都是些小角色,其中官职最高的才是正六品的户部主事霍韬。
霍韬表字渭先,约莫三十许岁,广东南海人,正德九年中会试头名,在当时也是少有名气的才子。去年“大礼议”刚起,霍韬曾上书支持张璁,主张嘉靖帝不应该认孝宗为皇考,因而受到杨廷和一党的打压。
当时支持张璁的最高官员是礼部左侍郎王瓒,杨廷和便指使言官上疏弹劾王瓒,最终把王瓒贬到南京任礼部主事,张璁也被他调到南京刑部任职。
就这样,杨阁老用他首辅的身份粗暴地粉碎了反对派,霍韬当时见机不对,也立即装了孙子,这才保住了户部主事的职位。
去年那场“大礼议”风波,徐晋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争论,但是张璁那份《大礼疏》正是通过他的手交给小皇帝的,所以霍韬认为徐晋跟自己是一路人。
在官场上,政见相同的官员自然而然便会走到一块,正因为如此,霍韬尽管跟徐晋不熟,但今天还是不请自来,跑到徐府喝喜酒。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徐晋乃皇帝身边的红人,霍韬自然是想通过徐晋跟小皇帝搭上线。
相信大部份前来参加婚宴的官员都存了霍韬那样的心思,不过也有部份纯粹是因为志同道合,譬如兵科给事中夏言,他是清田庄的坚定支持着,曾经连续上疏支持徐晋“清田庄”的倡议,不过,他反对开海禁。
此时跟徐晋同桌的,除了霍韬和夏言外,还有廖道南、江汝璧、王积等同科进士,其中最让徐晋感到意外的是,浙江狂生陆鈛竟也来了,反倒是同科状元杨维聪婉拒了邀请。
对于杨维聪的婉拒,徐晋表示理解,毕竟杨状元现在极受杨阁老器重,而自己跟杨廷和关系闹得很僵,杨状元为了避嫌,不来参宴再正常不过了。
酒过三巡,菜上五昧,席间的气氛热络起来。
兵科给事中夏言沉声道:“如今我朝大量土地被勋戚和地方豪强侵占,又有猾民将田地托庇于贵族士绅,躲避税收。跟永乐朝相比,我大明的赋税减成过半,国库入不敷出。长此以往,我大明危矣!”
夏言话音刚下,翰林庶吉士廖道南立即附和道:“夏大人所言极是,幸得子谦去年提出“清田庄”的倡议,皇上英明纳谏,今年年初便下旨清理田庄,还田于民。来来来,咱们敬子谦一杯。我辈读书人理应以子谦为锴模,忠直敢言,为生民立命。”
众人纷纷举向徐晋敬酒,徐晋连忙谦虚道:“不敢当!”
夏言放下酒杯叹道:“皇上虽然下旨清田庄,只是不下猛药如何能根治沉疴?怕最后只是徒劳罢了。”
徐晋心中一动,他本来就不看好这次打折扣的清田庄,看来果真不出自己所料。www.xiumb.com
翰林庶吉士江汝璧忍不住问道:“夏大人何出此言,难道清田庄的事遇到了阻滞?”
夏言脸上露出愤慨之色,目光望向霍韬淡道:“霍大人是户部主事,从年初到现在已经七个多月,敢问清田庄的成果如何?”
霍韬脸色略显尴尬,“清田庄”是由户部主持的,从二月份开始,户部便开始执行清理田庄,霍韬作为户部主事,也有份参与京师一带的田庄清理。
只是京城周边的田地大部份都为勋戚和京官所有,要清退谈何容易,所以一转眼大半年过去了,除了皇上带头清退了三千多顷皇庄外,其余官绅勋戚的清退田地加起来不过五千多顷。
霍韬轻咳一声道:“夏大人言重了,其实清田庄还是卓有成效的,别的地方本官不清楚,不过京畿一带目前已经清退田地……近万顷!”
夏言面色一黑道:“霍大人不要避重就轻,据本官所知,京畿一带统共才清退了七八千顷田地,其中皇庄就占了近半。像寿龄侯、建昌侯这些勋戚大户才退还了数倾田地,你相信吗?更何况我大明目前赋田比永乐朝减少了四百多万顷,剩下的田地去哪了?”
霍韬被质问得脸上挂不住了,不悦地道:“夏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夏言冷着脸道:“清田庄之所以效果不佳,正是由于你们户部的官吏胆小怕事,敷衍应付了事所致。”
霍韬面色胀红,怫然道:“夏公谨,休得信口胡言。皇上圣旨言明,只清退正德朝以来被不法吞占的地田地,别人能提供合法买卖的凭据,难道我们户部还能强行清退不成?”
夏言冷道:“本官安知你们私底下有没有见不得光的交易!”
霍韬不由大怒,猛一拍桌面道:“夏言,你这是在污蔑,侮辱我们户部所有官员。若有证据你尽管拿出来,若无证据,本官必参你一本。”说完抓起一只酒杯便要丢向夏言。
徐晋不禁大汗,手急眼快地拦住,老成的廖道南也急忙劝道:“霍大人别冲动,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可是子谦的大喜日子。”
霍韬怒哼一声重新坐下,沉声道:“徐大人你且评评理?”
徐晋轻咳一声道:“那本官说句公道话吧,夏大人的话确实过了,大家都知道清田庄阻力巨大,换谁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现在户部不是还在清田庄中吗,夏大人不妨耐心等候,年底户部应该会出总结文书的,全国到底清退了多少田地,到时便可一目了然。”
夏言此时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冲了,拱手道:“徐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一时冲动失言,在此向霍韬大人致歉。”
霍韬冷哼一声不接话。在众人的圆场下,冲突的两人才慢慢被安抚下去。
然而让徐晋哭笑不得的是,耿直的夏给事很快又跟狂生陆鈛吵了起来。
话说陆鈛是浙江沿海人,深知沿海百姓的疾苦,所以他支持开放海禁,好让沿海百姓与洋人通商谋生。然而夏言却是反对开海禁的,当初就是他建言关闭沿海市舶提举司的,所以这话题一提出,两人立即便争论起来。
陆鈛被称为狂生,本来脾气就臭,起初还跟夏言据理力争,结果吵着吵着,两人都吵出火来,竟然上演了全武行,瞬时间酒杯碟子乱飞。
大家想上前拦阻皆遭了殃,只有霍韬那货幸灾乐祸地在一旁看戏。徐晋极度无语,最后叫了几个五百营的悍卒进来,这才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家伙分开。
只是这两货互殴得鼻青面肿的,也不好意思继续留下了,向徐晋致歉后便愤然地离开徐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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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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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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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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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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