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本来就和龚享有梁子,再加上这货说话时语带戏谑,甚是无礼,所以也懒得鸟他,转身上了马车便吩咐二牛驶离。手下败将而已,何足言勇?
龚享见到徐晋竟然连招呼都不打,直接便上车离去,那张本来就丑陋的脸不禁涨得通红,心中恚怒不已,徐子谦岂有此理,竟敢如此轻视折辱于我!
正所谓脸是自己丢的,面子是自己挣的,这家伙自己无礼在先,倒是怪起徐晋轻视他来。
龚享旁边的那名青年书生显然也对徐晋招呼也不打的“傲慢”态度十分不爽,冷哼道:“岂有此理,此子倒是狂得很!”
龚享闻言顿时阴阳怪气地道:“陆兄,这位可是我们江西的乡试解元,皇上钦点的桂榜榜首,人家有狂的资本啊。”
青年书生非常不屑地道:“不过是钦点的解元罢了,有什么好炫耀的,等会试结果一出,自然便原形毕露了,到时只怕是自取其辱。”
这名青年书生名叫陆鈛,字举之,约莫二十五六岁,相貌平平,且嘴阔形如鲫鱼,浙江鄞县人士,乃浙江省去年乡试的第二名,恃才傲物,素有狂生之称。
不过此子确有真才实学,近段时间在京城参加各种文会均有出彩的表现,在本届应试的举子中名气很响,乃今科会试榜首的热门人选之一。只是这货自己狂傲自恃,看到别人狂却极为不爽,颇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的味道。
龚享在鹿鸣宴上“狙击”徐晋失败,反而出了大丑,被人背地里戏称为井底之蛙,所以对徐晋极为记恨,听闻陆鈛贬损徐晋,心中暗喜,立即附和道:“陆兄所言极是,此子只是诗词上有几分火候,文章水平其实不值一哂,这次断然通不过会试的,咱们可以拭目以待。”
黄大灿老实正直,此时终于听不下去了,愤然斥道:“龚享,休得口出胡言。徐子谦的解元确是皇上钦点不假,但那只是表彰他的功劳罢了。况且,徐子谦乃童子试小三元,满腹才学有目共睹,若不是因为右手受伤骨折,下场乡试简直如探囊取物。
当初鹿鸣宴上,你、萧晚、周煦三人联手挑战徐子谦均败下阵来,徐子谦这乡试解元实至名归,就连座师刘翰林和巡抚王大人均认可。你如今在此阴阳怪气地贬低徐子谦,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龚享被揭了老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地反驳道:“在下并不否认徐子谦在诗词方面的才学,辨才也相当了得。但他结交阉党张忠,毫无文人气节,只不过是阿谀奉承之徒罢了,吾耻与这等人为伍。”
黄大灿不禁皱了皱眉,近来有流言传出,说徐晋之所以被天子钦点为解元,是走了御马监太监张忠的路子,而太监集团向来与文官集团对立,更何况张忠在士林中的名声很坏,所以这传言对徐晋极为不利。
龚享见黄大灿哑口无言,顿时得意地续道:“当初张忠那阉人在南昌城中,假借缉捕宁王余党之名胡作非为,肆无忌惮地勒索民财。豫章书院的生员贺知敏被逼得家破人亡,自制了火器地雷,欲在太白楼中与阉人张忠同归于尽,可惜最后没有成功。据说当时正好是徐晋在太白楼中宴请张忠,所以才受到波及,以至右手骨折不能参加乡试。所以说,徐晋交好张忠那阉人确有其事,并非空穴来风!”Χiυmъ.cοΜ
黄大灿冷然道:“此事费民受早就当众解释过了,当时是因为张忠派人抓了费家三夫人,徐子谦在太白楼宴请张忠只不过是为了交涉,让张忠放人罢了。你现在拿出来说事岂不可笑?
此外,你说徐子谦乃阿谀奉承之徒,那更加是无稽之谈。想当初宁王在江西一手遮天,宁王世子假借为父祝寿之名让诸生献贺寿诗,身为府试案首的徐子谦不仅没有屈从,还当众写下《题采樵图》这首诗来讽刺劝谏宁王。
而当宁王起兵造反时,徐子谦护送重伤的巡抚孙大人冲破贼兵的围追堵截,前往铅山县,组织兵力抵御宁王手下贼兵,并且亲临城头督军,血战七天七夜。像徐晋这种刚毅不屈的人,竟被你说成是阿谀奉承之徒,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龚享,你之所以贬损中伤徐晋,无非是因为当日在鹿鸣宴上失了面子罢了,像你这种气量狭窄的卑鄙小人,吾才羞与你为伍!”
黄大灿说完长袖一拂,转身便往江西会馆的大门大步行去。
龚享胀得脸色通红,良久才憋出一句:“黄少云,强词夺理!”
四周围观的读书人均窃笑起来,正所谓理直才气壮,黄大灿的话有理有据,铿锵有力,反观龚享,明显是理屈词穷了。所以说,不管徐晋是不是走了张太监的路子,龚享心胸狭窄之名却是跑不掉了。
龚享之所以攻忤徐晋,一来确实是因为记恨,二来无非是想踩着徐晋给自己刷名气,不成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平时老实憨厚与人无争的黄大灿,发起火来战斗简直爆表。
圈子内的事都传得特别快的,黄大灿在江西会馆外怒斥龚享的话很快便在明时坊的各省举子间传开来。
徐晋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竟然发生一场这么精彩的争论,乘着马车优哉游哉地来到大宝所购置的宅院中。
这座接近四百方的宅子虽然才两进,不过前后院都很大,假山、鱼池、亭榭应有尽有,大小房间多达二十多间,而且还有不少名贵的花草,典型的园林式四合院。
徐晋不禁暗暗感叹,这样一座园林式四合院,若是在后世的北京,没有几千万怕是拿不下来吧,五百两银子真是超值啊。
谢小婉和月儿显然都很喜欢这里,像两只快乐的蝴蝶般忙前跑后地布置新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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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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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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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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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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