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张忠,就连江彬、许泰这些人都得意不了多久,因为按照历史的轨迹,当今天子也就剩下一两年命了。一旦正德驾崩,江彬,许泰、张忠这些祸乱朝纲的佞臣,肯定会第一时间遭到清算。
当然,张忠江彬等可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们现在圣眷正隆,而天子也正值壮年,自然以为好日子还有大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此时,伙计开始陆续上菜了。张忠得了佛朗机炮的图纸,显然心情不错,两杯酒下肚便开始吹嘘起京城的事来,譬如当今天子的“娱乐中心”豹房中有多少珍宝,有多少猛兽和佳丽等。
正在张忠侃侃而谈时,一名年轻的伙计端着托盘推门行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只体积很大的瓦煲,估计是盛汤用的。
徐晋忽然觉得有点不妥,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这名年轻的伙计,忽然面色微变,脱口道:“贺知敏!”
这时,那名伙计已经猛地揭开了瓦煲,从里迅速取出一颗圆圆的东西。张忠愕了一下,继而骇然地猛站起来,徐晋亦下意识地站起来。
眼前这名酒楼伙计赫然正是贺知敏,此时他的左手正举着一枚地雷,右手拿着火折作势欲点燃地雷的引线,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太监张忠。
明朝的地雷,并不是现代所说的地雷,而是一种土炸弹,一般由石头、陶瓷、生铁为外壳,里面填匆上黑火药,威力要看地雷的个头大小。而贺知敏手中拿着的正是石头雷,有碗口粗,估计威力不弱。
张忠又惊又怒,尖叫道:“你想干什么?徐晋,你竟敢谋害本公公,咱要出事,你全家都跑不掉!”
徐晋脸色难看之极,这是特么的飞来横祸,皱眉斥道:“张公公,你看我像白痴吗?这地雷一炸,大家都一起完蛋。”
贺知敏盯着张忠,眼中充满了仇恨,神色狰狞地道:“阉贼,还记得被你逼死的火器工匠吗?”
“你……你是贺家的!”张忠惊恐地脱口而出。
贺知敏一家的事在南昌闹得还是比较大的,尤其是伍文定还斩了两名行奸的京营士兵,所以张忠对贺家的印象还是比较深。
贺知敏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阉贼,多行为交几突击队毙,今日便教你血债血偿。”说完歉然地看了徐晋一眼,点燃了地雷的引线。
徐晋不禁头皮发炸,何知敏找张忠报仇他能理解,也不反对,但老兄你能不能别殃及池鱼啊!
张忠吓得尖叫:“来人,有刺客!”
嘭的一声大响,房门被人暴力地撞倒,两名士卫冲了进来扑向贺知敏,后者疯狂地大笑,在两名士卫扑到之前将地雷往张忠脚下一扔。
张忠那货像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般跳起来,徐晋眼看那枚地雷滚到脚边,引线已经快燃尽,不禁浑身汗毛倒炸,飞起一脚便踢在石雷上,那枚石雷骨碌碌地滚出了露台。与此同时,徐晋把桌子掀翻躲到后面去!
轰的一声巨响,瞬时木屑纷飞,露台当场被炸塌了,附近的木质地板四分五裂,屋顶的瓦片碎石滚滚掉落。ωωω.χΙυΜЬ.Cǒm
刹那间,徐晋只觉被一只沉重的大铁锤敲中,桌子倾刻裂开,右手一阵剧痛,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整座太白楼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人们惊恐地往外跑,尖叫哭喊声响作一片。正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张公公!”张忠带来的士卫冒着楼塌的危险冲进来搜救。
“咱家在这,咱家在这!”张忠在碎木瓦砾中艰难地爬起来,虽然灰头土脸的,但显然没受什么伤。
那些士卫不禁大喜过望,若张忠今天被炸死在此,他们恐怕得跟着陪葬了。
众士卫急急冲过去护住张忠,后者却是急道:“快救徐县令,被压在下面了!”
众士卫连忙搬开碎木瓦砾,把压在下面的徐晋救了出来,一名士卫检查了一下,喜道:“公公,徐县令还有气儿!”
张忠连忙尖声道:“快,送去医馆医治!”
……
县衙后堂房间内,徐晋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右手用夹板固定着,被布条缠得像粽子一样。虽然在爆炸中捡回一命,不过徐晋的右手骨折了。
谢小婉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十分温柔地给相公喂着参汤,两只眼睛都哭肿了。旁边,费如意还在默默地垂泪,俏婢月儿眼睛也肿得像胡桃一股。
费懋贤垂手站在床边,一脸的内疚地道:“子谦,对不起,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让你……唉!”
徐晋虚弱地笑了笑道:“民献不必自责,这根本不关你事,是我自己倒霉罢了。小婉,如意,你们都别哭了,不就是骨折了,将养几个月就会好起来。”
谢小婉闻言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好端端的骨头断掉,那得有多疼,看着相公遭罪,小丫头心疼得都要碎了。
一时间诸女都抹起眼泪来,徐晋一脸无奈,只好使出撒手锏喊痛。谢小婉和费如意果然紧张得顾不得哭了。
诸女正手忙脚乱,费吉祥和一名三十许岁的美妇行了进来,正是费家三夫人娄素琴。张太监倒是言而有信,当天中午就让人把费三夫人送来县衙了。
“婶婶!”费如意连忙向娄素琴行礼,有点好意思地低下螓首。
娄素琴看了一眼眼睛都哭肿了的侄女,暗道一声女大不中留了,目光落向床上的徐晋,感激地道:“晋哥儿,这次要谢谢你了!”
徐晋虚弱道:“三夫人太见外了!”
费吉祥柔声道:“徐公子,这是……我娘亲给你煲的骨头汤,趁热喝点吧,多喝骨头汤对你的伤有好处。”说完便将提着的食盒打开,取出一盅炖汤来。
“那谢谢三夫人了!”徐晋微笑道。
娄素琴瞥了女儿一眼,道:“晋哥儿客气了,唉,为了我的事,把你连累成这样子,怕是八月份的乡试……!”
娄素琴话说一半便打住了,神色略显尴尬,这个时候提乡试,无疑是在徐晋的伤口上洒盐。
诸女和费懋贤都沉默了,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没几个月时间徐晋的手怕是好不了,而眼下离乡试仅剩下一个多月时间,显然,徐晋不可能再下场参加这一届的乡试,哪便意味要再等三年了。
徐晋暗叹了口气,正是时也命也,白白错过了乡试的机会,虽然极为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他左手写不了毛笔字,看来只能再等三年了。
娄素琴在房间逗留了片刻便带着女儿费吉祥离开了。
费懋贤跟徐晋聊了一会,正打算离开,免得妨碍徐晋休息,家丁大宝却一溜小跑进来禀报道:“老爷,张太监来了,说是来看望老爷的。”
徐晋犹豫了一下道:“带他进来吧,小婉,如意,你们暂时回避一下!”
谢小婉和费如意闻言,起身离开了房间,只留月儿在旁侍候着。
很快,大宝便领着张忠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名提着大堆水果、药材补品之类的小太监。
“张公公太客气了,在下有伤在身,不便见礼,月儿,给张公公上茶。”徐晋躺在床上道。
张忠笑咪咪地道:“徐公子不必多礼!”说完自来熟地拉了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
“这次多亏徐公子仗义出手,要不然咱家这条老命都得交待了喽!”张忠心有余悸地道。
徐晋很是无语,仗义个屁,那会他只是想自救罢了!
话说当时徐晋一脚把地雷踢到露台,又掀翻桌子挡掉部份爆炸的威力,不过还是被碎石击中右手造成骨折,而张忠正好躲在他的身后,反而安然无恙。正应该了那句: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千年!
徐晋轻咳一声道:“那是张公公吉人天相罢了,不过,在下这有句话,张公公听了可能会不高兴,不知当不当讲!”
张忠“虚怀若谷”地挥手道:“徐公子但说无妨,咱家也不是小心眼之人。”
“那在下便直言了,张公公近来在南昌抓捕反贼余党,虽然是尽忠职守,但有点过犹不及了。正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张忠自然明白今天被刺杀的原因,但被徐晋点出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讪然地道:“徐公子的话倒是有点道理,不愧是喝过墨水的。”
张忠本来是想来趁机和徐晋把关系热一热的,但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张太监稍坐了一会便带着两名太监灰溜溜地离开了。
张忠一离开,费懋贤便提醒道:“张忠此人名声太差,不宜过往甚密,子谦慎之。”
徐晋点了点头,他又不是白痴,自然不会和张忠走近,更何况张太监风光的时日无多了,谁沾上谁倒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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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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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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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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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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