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财回头骂道:“小兔崽子,吃饭的时候比谁都快,干活时比猪都慢,快点!”
大伢不满地道:“你来扛麻袋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痛。”
“哎哟,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还敢犟嘴!”徐有财回头往大伢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大伢顺势把扛着那袋红薯扔地上,赌气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更何况是老子,我饿了,扛不动,你自己扛吧!”
“小王八蛋翅膀硬了吧,信不信老子抽死你!”徐有财麻溜地脱掉鞋子,便要抽儿子一个鞋耳刮。
大伢梗着脖子大声道:“打啊,用力打,等你老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有财顿时僵在原地,嘴里骂骂咧咧的,不过这一鞋底却是没有再打下去。
大伢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干脆一屁股坐在那袋红薯上,任老子怎么骂,就是不肯站起来。
徐有财没办法,眼珠一转道:“小兔崽子,你不是饿了吗?听说你十叔在西市开了家羊杂店,等到了还不是任你吃。香喷喷的羊杂啊,闻着就流口水!”
这货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大伢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道:“到时婶娘让咱付钱咋办?”
徐有财撇嘴道:“都是自家人,付啥钱,你十叔之所以有今日,还不是多亏当年有爹照顾,吃他几碗羊杂算啥!”
大伢撇了撇嘴道:“你省省吧,爹你几时照顾过十叔了,就拿去年来说吧,十叔都快病死了,婶娘上门问你要粮,你一粒都不给。这时咱们上门不被撵就算好了,还想着白吃白喝!”
徐有财被儿子揭了老底,恼羞成怒道:“小兔崽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废话少说,想吃羊杂便给老子扛红薯!”
大伢这才慢吞吞地站起,把那袋红薯扛上,然后跟在老爹后面,往西市而去。
话说族长徐德铭把二牛派进县城,本来嘱咐他等府试放榜后就回村报信的,然而前几天莫管事带人到店里捣乱,徐晋便把二牛留下了,改让大宝去徐家村送信。
偏偏大宝出城就遭到“山贼”打劫,这信自然就没送成了。估莫着府试放榜的日子已经过了,族长徐德铭等了几天也没见二牛回村报信,于便打算再派人进城看看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徐有财便自告奋勇,带着长子大伢一起到上饶县城,一来可以打打牙斋,二来是听说徐晋在城里开店“发财”了,打算跑来揩点油水。
至于大伢扛着的那袋红薯也是在徐晋家的院子挖的,去年离开徐家村之前,谢小小婉便弄了些红薯茎种在自家的院子里,今年红薯的藤蔓已经爬满了院子。
由于考虑到府试后让徐晋回村祭祖,所以族长徐德铭前几天便让村民重新把徐晋家的宅子收拾打扫干净,顺便把红薯也挖了,足足装了一大箩筐。徐有财这货干脆就装了些红薯作为手信带进城。
……
信江书院下午五点下学,徐晋走到书院的门楼处,便见费家两兄弟跟往常般等在那了,三人现在几乎每天都是一起结伴回城。
“民受,民献!”徐晋迎了上去。
“徐兄!”费懋贤和费懋中神色有些尴尬,显然今天也听到些关于三妹和徐晋的风言风语了。
徐晋也很是尴尬,三人结伴下山,一直走到山脚下,竟破天荒地没有聊一句,要知道若是以往,喜欢辩论的费懋中早就滔滔不绝了。
“咳,徐兄你后天就要回徐家村祭祖了吧,有没有通知村里了?”费懋贤最先打破了沉默。
徐晋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到时直接回去便是,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什么名门大族,没那么多讲究!”
费懋中打趣道:“徐兄年少俊才,日后金榜题名,入阁拜相,到那时上饶徐氏便成名门望族了。”
徐晋苦笑道:“民受,这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拿这事开涮!”
提起去年第一次在信江边相遇,三人都不由笑起来,费家兄弟眼中都流露出了暖意,那次大船上水贼来袭,大家可是共过生死的。
费懋中嘿笑道:“无才做秀才,徐兄送我这下联,民受一辈子都记得!”
徐晋道:“那未老思阁老又怎么说?”
三人顿时哈哈笑起来,由于谣言产生那丝隔阂都烟消云散了。
费懋中主动道:“徐兄,昨天多亏你传信,还救了舍妹,至于……那些风言风语你不用理会的!”
徐晋微微一笑道:“我还担心你们在意呢,如意姑娘现在没什么事吧?”
费家兄弟脸上均露出不自然的表情,费懋中犹豫了一下,道:“我爹发火了,我还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小妹现在还关在房间里不许出来,四妹也被三叔禁足了,三妹她……病了,到现在还没退烧,一直说胡话。”
其实费懋中还隐瞒了一些事,譬如发烧中的费如意迷迷糊糊地,偶尔会念叨徐某人的名字。
徐晋皱了皱眉,没有抗生素和消炎药的年代,发烧可是极为棘手的事,只能靠自身的抵抗力扛过去,若扛不过去病情加重变成肺炎,那基本等于是宣告死亡。
一想到费如意有可能香消玉陨,徐晋心中便如被压了块大石,然而他不是医生,真的爱莫能助!
三人回到城中,正准备分道扬镳,费懋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徐晋拉到一边,有点尴尬地道:“徐兄,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去看看我三妹!”
徐晋愕了一下道:“民献,我不会看病啊!”
“呃……不是让你看病,就去看看她,三妹自小身娇体弱,这次泡了江水,又受到过度惊吓,现在病得很重,我真的好担心就那样没了……唉,她是你救上来的,你去看看她吧,说不定有点作用!”费懋贤说到最后唉了口气。
徐晋沉默了片刻,道:“就怕那样不合适!”
“没关系,到时我带你去,府里的下人也不会瞎嚼舌根的!”
徐晋闻言点头道:“那我明早去探望一下如意姑娘!”
“徐兄,谢谢你!”费懋贤感激地道,相比于自己的亲妹妹费小玉,费懋贤反而更疼爱堂妹费如意多些,这个堂妹自小没有母亲,去年又没了父亲,费懋贤作为长兄,对费如意更是怜惜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徐晋和二牛回到羊杂店,发现今天的人气似乎恢复了些,正有几个人用餐。
“四叔,大伢,你们咋来了!”二牛忽然嗡声嗡气地叫道。
徐晋这才发现其中一桌,正在大吃大喝的两人竟是四哥徐有财父子,顿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对徐有财这种人十分不喜。
“哎哟,十弟下学了!”徐有财见到徐晋,连忙把筷子搁下,谄笑着站起来,又伸手拍了一下还在埋头狂吃的儿子大伢,骂道:“吃货,就知道吃,快给你十叔问好!”
“十叔好!”大伢不情愿地站起来,眼睛还不肯离开碗里那大块羊杂。
徐晋虽然不喜徐有财,但也不是眼皮子浅的人,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四哥,你怎么来了?”
徐有财以前敢欺负徐晋,但现在给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个以前三棍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书呆子今非昔比了,十五岁不到便连摘县试和府试案首。
府试案首什么概念?整个广信府第一名啊!
所以尽管现在徐晋不冷不热,徐有财还是陪笑着道:“是这样的,族长见二牛这么久没回村,所以让我进城来看看,对了,族长还让我问问十弟,几时回村祭祖?”
徐晋淡然道:“我初八会回村,这个小婉应该告诉你了吧?”
“呵呵,刚才弟妇是提了一下,不过女人家说的不为准,我便跟十弟确认一下,既然十弟都说初八了,那我明天就赶回村通知族长做好准备。”
徐晋也懒得跟他多说,点头嗯了一声:“四哥慢慢吃,吃完让二牛带你去找客栈开间房住一晚吧,小婉,给二牛拿三十文钱。”
别说现在家里人多住不下,就算住得下,徐晋也不想让徐有财这种人住在家里。
谢小婉应了一声,摸出三十文钱递给二牛,谁知徐有财嗖的蹿了过来,抢先把铜钱给接了,笑呵呵地道:“不用麻烦二牛了,到时我自己去客栈就行!”
正在烧灶的小奴不禁撇了撇嘴!
徐晋也懒得管他,只要不在家里住就行,管他徐有才拿了钱去不去客栈,很没营养地随便聊了两句便返回后宅去。
“姐夫,你的本家如果都是这种货色,不要也罢!”小奴儿跟在徐晋后面,一脸不爽地道。
话说徐有财父子自打来到店里,又吃又拿尽占便宜,光是羊杂就吃了十大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最让小奴儿不满的是,这个徐有财在小婉姐姐面前拿大伯的架子,偏偏小婉姐姐还客气地侍候着。
徐晋微笑道:“倒也不全是,好比一筐谷物,总有些是瘪的,捡出来扔掉就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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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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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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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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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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