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刚才只顾着扶人,倒没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大防,自己不仅抓了人家姑娘的手臂,似乎还碰到了腰则,难怪对方掩着脸跑了出去!
“坏了坏了!”徐晋心中暗暗叫苦,这位费小姐不会想不开吧?
徐晋前世曾经看过一篇《烈女传》的故事,说古代有个年轻女子掉水里,被小叔子救了上来,事后竟然把自己一只手给砍了,因为小叔子救她时拉了她的手。
这种不可思议的行为在现代人看来简直就是白~痴,但在古人看来却是贞节女德的表现,那自砍一手的女子也被当时的人所推崇,甚至死后人们还给她立了贞节牌坊。
所以此时徐晋很担心费如意也是这种人,要是跑出去寻短见怎么办?那岂不是等于自己害了一条人命。
徐晋暗暗焦急,正准备追出去,脚下忽觉踏到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绣花手帕,估计是那位费姑娘跑出去时掉的。
徐晋弯腰捡起,还没来得及看,便听门外传来急速的脚步声,做贼心虚的徐咬定同学下意识地把手帕往怀中一塞。
这时一名婢女从屏峰后转了进来,正是之前帮忙沏茶的那位。
这名婢女叫红缨,乃平时伺候费宏的大丫环,她刚才有事离开了一会,回来时正好见到三姑娘费如意掩着脸跑出书房,于是便奔进来看个究竟。
“徐公子,刚才三姑娘进来过?”红缨疑惑地问。
徐晋定了定神,点头道:“噢,原来刚才那位是贵府的三姑娘啊,突然进来吓了我一跳!”
红缨不疑有他,歉然道:“姑娘们有时会到老爷书房借书,估计三姑娘是来借书的,奴婢又刚好有事离开了一阵子,三姑娘不知徐公子在这里,实在对不住!”
徐晋轻咳了一声,摆手道:“无妨,倒是在下惊吓到费姑娘了,麻烦这位姐姐向费姑娘解释一二!”
红缨掩嘴笑道:“徐公子客气了,奴婢会向三小姐解释清楚的,对了,奴婢叫红缨,就在外面候着,徐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叫奴婢名字!”说完便退了出去。
徐晋暗松了口气,纠结了一阵子,还是返回案后坐下继续完成那篇八股文,只是心境有些乱了,暗忖:“只怕那姑娘心中已经把自己当成猥琐下~流的登徒子了!”
“下~流登徒子!”费如意掩脸急走,根本不理会后面追赶的费小玉,一直奔回后院的房间关上门,伏在床~上低泣。
“哎,三姐姐,快开门啊,发生什么事了?”费小玉边敲门边喊,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三姐怎么进了趟书房出来就这样了?
丫环入画不满地道:“五姑娘,我家姑娘咋哭了,不会是被老爷训了吧?”
费小玉懵然地眨了眨眼:“三姐哭了吗?”
入画点了点头道:“姑娘刚才跑进来,明明眼圈都红着呢!”
“不会啊,我爹还在前厅会客,怎可能训斥了三姐,我这就去书房看看!”费小玉刚走了几步,房间门便打开了,费如意从里面走出来,急道:“五妹,不要去了!”
费小玉站定转身,见到费如意站在房门口,脸上的红云还没消退,眼睛果然有些湿~润,不禁疑惑地问:“三姐,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哭啦?”
费如意暗咬着牙,强自镇定道:“刚才在书房拿书时,书架上的尘埃掉进眼睛里了!”
费小玉不禁恍然,皱眉道:“红缨那贱婢太不像话了,书架竟然没擦干净,我这就去训她!”
费小玉多次企图潜入老爹的书房偷书,均被婢女红缨拦阻了,所以对其极为不爽。
“算了,不关她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费如意连忙道。
费小玉眼珠一转,据她所知,红缨做事还是挺负责细心,书房她每天都收拾擦拭得干干净净,书架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有尘埃,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三姐,书拿到了吗?”费小玉试探道。
费如意摇了摇头:“没拿!”
“三姐,我好像听到你在书房叫了一声,是不是屋里有人?”
“没有,我自己不小心碰到案桌的角!”
费小玉一脸的狐疑,费如意恼道:“看什么,还都不是因为你!”说完返身回房关上了门。
“可恶,不曾想你竟是这样的人!”费如意想起那一幕不禁又羞又气,忽然摸着腰间脸色微变:“咦,我的手帕呢?”
……
书房内。
费宏拿起徐晋刚写完的文章看了一眼,不由点头微笑道:“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这题破得好,破得妙!”
徐晋心虚地笑了笑,不久前把人家女儿(实际是侄女)给摸了,能不心虚吗!
费宏又继续往下读,发现承题和起讲都写得极佳,不过后面的就差强人意了,让整篇文章逊色了不少,颇有点虎头蛇尾,明明有了个惊艳的开头,后面却越写越烂。
“笔力不足,后继乏力,经验太浅,技巧不深。”
费宏是何许人也?十三岁中秀才,连中三元的学霸,立即便分析出徐晋的弱点,并且用十六字总结出来。
费宏放下徐晋的文章,捋着胡子微笑道:“徐小友,你这篇文章开头写得不错,不过后面便稍逊色了些,如果是县试,可过可不过!”
徐晋自然明白费宏这是说得委婉,实际恐怕还是过不了,虚心地道:“请费前辈指点!”
“徐小友且到案侧来,老夫给你分析一下!”费宏抓起朱笔在文章圈起一处……
徐晋站在案侧全神贯注地听费宏讲解。不得不说,树的影,人的名,连中三元的考霸真不是盖的,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落笔有如闲庭信步。
用句时髦的话来形容徐晋此刻的感觉:听君一席话,在下茅厕顿开啊!
半小时后,纸上便画满了红杠和圆圈,还有大量的批注。
“如何?”费宏搁下笔,端起茶杯喝了口,微笑着问。
“多谢费前辈指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徐晋深深一揖,他确实是服气了。
费宏呵呵一笑,心中亦颇有些自得,之前与徐晋谈天论地,老费总有种自己的见识还不如这小子的错觉,这时总算平衡了些,原来妖孽也不是无所不能的!wWW.ΧìǔΜЬ.CǒΜ
“呵呵,徐小友这么说定是有所得了,老夫甚慰,嗯,现在已是午膳时间,我们先吃饭,歇息一会后,徐小友再重写一遍此文如何?”
徐晋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提高文章水平的好机会,点头道:“那晚辈便叨扰了!”
费宏呵呵一笑,吩咐婢女红缨把饭菜送到书房来,显然是打算与徐晋一起用午膳。
婢女红缨不禁暗暗砸舌,看来老爷对这位徐公子非常器重啊!
确实,费宏今天把徐晋叫来,一方面的确是对徐晋有所赏识,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之前大船上发生的事,对徐晋小两口心存感激,所以便打算指点徐晋一二,帮助他顺利通过县试。
然而,经过不久前那场谈论,费宏发现徐晋的思想天马行空,别具一格,往往一句话,甚至一个词都耐人寻味,令自己如醍醐灌顶,获益匪浅,故而真正起了爱才之心。
如果说之前指点徐晋还有点报恩还人情味道,那么现才费宏是真正打算栽培徐晋。
……
后院某小厅,费小玉正陪母亲袁氏吃午饭,左手支着下巴,右手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碗里米饭,一副情绪低落的模样。
袁氏用筷子头轻敲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嗔道:“死丫头,作孽啊,把米饭弄得到处都是,仔细你爹回来见到训你!”
袁氏今年四十岁许,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三十岁后才怀上了费小玉,所以对这个小女儿特别的疼爱。
费小玉吐吐舌头,问道:“对了,爹去哪了,又去二娘那吃饭了?”
袁氏摇头谈道:“听红缨说,你爹今天在书房吃午膳!”
费小玉疑惑道:“娘,你是不是又和爹拌嘴了?”
袁氏瞪了女儿一眼道:“说的什么话,娘~亲闲着没事干,非跟那老头子拌嘴!”
“嘻嘻,那爹干嘛跑去书房吃饭了?”
“听红缨说,你爹和那徐晋一起吃饭呢,话说你爹对那小书生还挺赏识的,以前还没见他跟哪位后辈一起吃饭!”
费小玉眼珠一转,问道:“徐晋来了?几时来的?”
“一大早就到了,你爹跟他聊了很久,好像还让他写文章来着,估计是指点他……咦,你问这个干嘛?臭丫头,别怪娘~亲没提醒你,那徐晋虽然长得俊,才貌俱佳,但已经成亲了,你可别乱打鬼主意!”
果然是知女莫若母!
费小玉红着脸道:“娘~亲,你胡说啥呢,女儿是那种人吗?凭我费小玉的容貌家世,怎么可能嫁给别人作妾!”
袁氏闻言松了口气,点头道:“知道就好!”
“娘~亲,我吃饱了,我去找三姐姐玩!”费小玉把筷子一搁便跑了出去。
袁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野丫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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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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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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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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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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