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脆?雪里埋着,冰里镇着,风里干着,似那萝卜心里美,嘎蹦一声从中而断,无丝无缕,就那声音都透着一个干脆。
白玉兰低着头,手指一拧,郝主管那根愤怒的手指,就像餐桌上那盘脆青瓜一样,啪的一声变形。
那张胖脸顿时惨白,手指弯曲处传来的剧痛,传到了郝主管的大脑,他一时间根本来不及考虑,为什么面前坐着的这两个年轻人,居然会如此胡作非为,如此胆大,如此狠毒,只来得及像孩子一样咧开了嘴,露出满是烟渍的牙齿,准备将痛楚变成惨呼。
白玉兰一直低着头,温柔地站在许乐的身边,左手却早已从桌上盘中拾起一片面包,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到了郝主管的嘴边,冷冷地塞了进去,将那声还没有发出的惨呼,变成了一声闷哼。
郝主管嘴里塞着面包片,汗珠流了下来,眼瞳缩了起来,身体倒了下去,痛苦地捧着自己的手,斜歪在沙发之中,痛苦地收缩着身体。
周玉霍然站起,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秀气的男人,他不知道跟在许乐身边的这个秀气男人是什么身份,但他着实没有想到,只不过一言不合,对方的下手便如此狠辣。
白玉兰却根本没有看周玉兰,依然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许乐的身后,就像什么也没有做过一般,闺秀着,平静着。
……
许乐与果壳工程部的接触,为了瞒过联邦里很多人的眼睛,当然很小心。双方安排的见面地点,是在十七码头一间不起眼的餐馆深处,先前这一幕,没有惊动别的食客。
他右手拿着电话,看着倒在沙发上的那名胖主管,又抬起头来看了看周玉,摇了摇头。
周玉的眉头微皱,看着白玉兰,心想许乐是从哪里找来了这样一个家伙,看上去秀气的像个女生,动起手来却是如此直接狠辣。
“我送郝主管去医院。”周玉看着许乐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脾气变得这么大。”
许乐也没有想到白秘书居然会抢在自己前面出书,而且一下手就拧断了对方的手指头,如果放在以往的日子,他一定不会同意这种作法,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今天的他只是怔了怔,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对周玉点了点头,带着白玉兰向餐馆外面走去,对着电话说道:“郝主管要去医院,不能和我谈话,你还是另外选个人来和我说吧,我的要求还是那一些。”
……
周玉扶着郝主管站了起来,苦笑着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郝主管此时适应了断指处的疼痛,一脸惨白,用舌头吐出了嘴里塞着的面包片,狼狈不堪却无比怨毒厉声骂道:“我要搞死他,搞死他!”
周玉沉默了几秒钟,提醒道:“许乐一直和沈秘书直接对话,先前那个电话,应该也是给沈大秘打的。”
这句话里透露的信息不多,但很重要,郝主管听到沈大秘三个字后,顿时僵在了原地,沉默了很久,竟似把自己的断指都忘记了,他怨毒地看着餐馆的出口处,知道自己误会了今天见面的真实意味,完全错误估计了那个三级技术主管的背景,只是对方居然会下手如此狠辣,他怎能甘心?然而如果对方真是能和沈大秘书直接谈判的人物,自己就算不甘心,也大概寻找不到什么报仇的方法。
周玉此时也沉默地看着餐馆的出口处。出口处许乐已经挂断了电话,沉默地向着阳光下的港都街巷走去,他的身后,那个心狠手辣的秀气男人,正拉着一个沉默的黑色皮箱跟着。
在他的印象中,许乐从来都是一个沉默平静,可亲可信的年轻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表现的如此激烈与阴沉过,是什么事情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
许乐在前,白玉兰在后,两个年轻男人,一个沉重的黑色箱子,走在联邦最繁华的城市之中,就像两个身怀巨宝的家伙,行走在阴影巨兽流着口涎的大嘴旁。
或许是昨夜的演唱会恐怖袭击事件,或许是新闻上面那个令人感动的议员演讲画面,让许乐的心情变得异常糟糕,不然先前在餐馆里,他也不会表现的如此强硬,事实上,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好说话,表面性格很温存的人。
又或者是昨天晚上高速铁路紧急刹车时,那两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留给他那个视世间一切规矩为废材的嚣张背影,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许乐并不知道,联邦七大家里最拉风,最嚣张的领袖级人物,曾经给过他一个年少太不轻狂的复杂评语,事实上,他依然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性情里怎能没有那些充满青春荷尔蒙味道的存在?
只不过往常因为客观或主观的原因,许乐性情里轻狂的部分被掩藏的极好,转换成了执着与硬拗的外在表现,现在这些性情渐渐要因为愤怒而流露出来。
只可惜还来不及表现什么,惯常沉默的白玉兰却提前出了手。
许乐回头看了白玉兰一眼,笑了笑,说道:“去喝两杯?”
就在他们二人身前不远处,有一间酒馆正在散发着橡木香味。
……
南科州大拿张小花花爷,能够轻松地查到许乐离开首都特区,前往港都,查到他坐的哪一班次列车,坐的什么车厢。不知道联邦科学院与利家那边是不是已经放松了对他的监视,但许乐是个很小心的人。
看着杯中琥珀色的三十年陈酒轻轻摇荡,许乐想起了那首叫做二十七酒的古老歌谣,自然想起了喜欢唱着这首歌泪流满面的施公子,他举杯齐眉,怔怔地看着杯中的酒水微澜,眼光却透过酒水,注意到酒馆门口阴暗处的两名酒客。
那两名酒客看上去很寻常,但许乐的感觉有些问题。如果是像施清海这种接受过系统残酷教育的间谍,一定能从这两名酒客身周的诸多细节里发现漏洞,但许乐没有这种能力,他只有对危险的天然敏锐感觉以及逃离东林大区之后,每时每刻的小心谨慎。
不知道是政府的特工,还是工程部的外围军事人员,如果是利家派来的专业人士,这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许乐怔怔地看着杯中的酒水,此行港都,本来只是想尝试着看看沈秘书那边有没有履行协议的诚意,同时也想到新一代mx机甲的研制,想直接看一下工程部的进度,看需要不需要自己冒险提供那些解决方案。
他带着白秘书过来,就是因为白秘书曾经亲自操控过这种新式机甲,如果自己能够拥有单独空间面对新式机甲,那么白秘书便等于是自己的试机师。
利家和科学院那边应该不会相信自己还有核心数据,沈秘书既然相信工程部,那邰家对果壳工程部上层的影响力一定极大,不会存在泄秘的问题,可是如果利家那位大少爷知道自己来到了港都,会不会多想一些什么?
至少不能让对方亲眼看到自己与果壳工程部接触,许乐放下酒杯,正准备起身,却发现一直在自己左手边沉默喝着橙汁的白玉兰,再一次抢在自己之前站了起来。
白玉兰将橙汁里的冰块含进了嘴里,没有说什么,便向着酒馆后面走去。
门口阴暗处的那两个人,对于这种情况早有安排,其中一人装着酒意,有跟着去了酒馆方后。
……
再繁华的城市,再后现代的时代,酒馆的背后总是与热闹相对应的寂清,破乱,脏污,垃圾箱里有老鼠,脱漆的墙角下有尿渍,昨夜呕吐的痕迹。
白玉兰不吸烟,今天也没有喝酒,自然不会在后巷呕吐,他只是闭着眼睛,拉开了裤子拉链,愉快地放着水。
那名酒客也来到了后巷,开始撒尿,他本不用跟着过来,但是担心目标二人会分头行事,所以为了小心起见,他不想让对方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港都中午喝酒的人也这么多?”白玉兰抖了抖,沉默地向着那名酒客走了过去,轻柔说道:“你没尿。”
“关你妈的屁事!”那名酒客发现事情有些问题,但他接下来的表演依然十分沉着,十分凶恶地吼道。
噗的一声,酒客发现身边这个秀气男人一张嘴,一个尖锐的物事向自己的脸上喷了过来。作为一名专业人士,他当然知道这肯定不是口水,自然联想起了一些传言中比较阴毒的暗器,快速退后。m.xiumb.com
退却不及白玉兰进的快,那名酒客闷哼一声,右手摸到了自己的腰间,左手的两根指头,却是狠狠地插向了白玉兰那双没有什么表情的眼眸。
然而此时却失了平衡,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玉兰已经低着头踏前一步,恰好踩在了他的鞋带上。
两指插空,白玉兰左手化掌一刀,行云流水一般向着酒客的脖颈上砍了下去,落手无风,却格外阴冷。
酒客来不及掏枪,极为强悍地格臂一挡,同时左脚快速踏后,踩在了湿漉漉地后巷实地上,保住了平衡。
然而紧接着,他却感到自己另一边的脖子凉了凉。
……
白玉兰松开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右手多了一把秀气的小刀,而此时这把秀气的小刀,已经悄无声息地插在酒客的脖子里,就像是插在泥土里的一根树枝。
他接着松开右脚踩着的鞋带,一伸手,抓住了那名酒客的领带,没有让这具仍然在抽搐挣扎的身体倒下。
打开半人高的垃圾箱,白玉兰将酒客塞了进去,小心地拔出了小刀,几乎同时迅速关上了垃圾箱盖。
隔着金属盖,有雨水喷洒的声音隐约在垃圾箱内响起。
白玉兰擦拭干净小刀,低头向酒馆里走去,一脸平静。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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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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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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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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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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