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危捂住额,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到底应该怎么剪断这个该死的循环?相信之前的自己肯定也尝试过很多种方式,但他也不清楚他们用过什么方法,难道还要去一次次重复那些徒劳无果的解决方式?
“阿危,你还好吧?”连景渊目光中带着担忧,何危表情纠结又痛苦:“不好,我发现已经快丧失信心,原来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盼着循环赶快到来,现在我却感到害怕。”
害怕那一天到来,害怕程泽生真的会是死在他的手中,不论有意还是无意,他这个凶手还要继续踏入解救程泽生的循环里,可笑又可悲。
连景渊按住何危的肩:“何危,我说过很相信你,因为在我眼中你无所不能,没有办不到的事。”
“我原来也这么认为,但这一次我真的摸不到方向。”何危怔怔盯着自己的手,“如果真的是我杀了他,那我拼了命想救他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难道他最后寻求的生路竟然不是拯救程泽生,而是怎样避免让他死在自己手里?
见他陷入一种自责和愧疚之中,连景渊耐心宽慰:“你先别这么绝望,这次产生的变数太多,想想看,如果之前的你都没有和我聊过这些,所以他们不知道这个悖论规则,才会误杀程泽生。但是你已经了解游戏规则,是不是就会尽力去避免发生这种情况?”
何危缓缓抬头,看着他:“的确是有可能,凶器在我这里,如果我没有带着它回去呢?”
连景渊想了想,问:“要不要尝试一次?”
何危眉宇之间尽是纠结,片刻后缓缓摇头:“还是算了吧。”
他现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就像是在玩扫雷游戏,小心翼翼的插旗,尽量避免踩雷。任何变数都会产生蝴蝶效应,即使有这个心,但程泽生的命摆在面前,他不敢赌也输不起。
时间不早,何危打算离开,连景渊说:“明天晚上来我家吧,超新星爆炸这种震撼景观一个人看没意思。”
“你没有约阿陆?”
“我前几天去约了,是他没时间。”连景渊耸耸肩,语气无奈。ωωω.χΙυΜЬ.Cǒm
如果换作以前,何危可能还会开个玩笑打个哈哈,“接受我弟弟考虑一下”调侃一番。但他自从得知连景渊对他的感情之后,下意识避免开这方面的玩笑,容易弄巧成拙。
“何陆真是个傻小子,他怕我生气,送了我两盒凤梨酥,你要不要拿一盒尝尝?”
何危怔了怔,随即抬起手腕看日期。之前的时间点,他是在今天收到何陆的凤梨酥,难道这次还是他做这个演员吗?
何危点点头:“给我吧。”
拎着凤梨酥,何危打电话过去,用弟弟的语气约“哥哥”见一面。他忍不住叹气,上次在此之前,他完全不知道另一个自己的存在,这次碰面希望能顺利瞒过去。
———
傍晚,何危顺利进入404,帮忙做完家务之后,凤梨酥留下,告辞离开。
就在他松一口气,佩服自己的演技时,忽然听见楼上传来喊声:“何陆!”
他回头,回头瞧见何警官在阳台上盯着他,眉头紧皱脸色难看,显然是已经认出他了。
“你上来解释清楚!”
“……”何危摆摆手,这还解释什么,骗不就骗了,还要挑日子?他只是完成任务,尽量让循环保持完整而已。
刚坐上车,何危的电话又追来,有些气急败坏:“喂!你竟然修改我弟弟的号码?那天我问你要联系方式你怎么还不肯给?!”
何危懒得理他,挂断,不理解为何自己竟会这么暴躁。
6月15日,在循环即将到来的时间,何危再次回到家里。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见一见妈妈,也许是这段时间被繁重的思绪压得喘不过气,想和最亲近的妈妈说说话。
夏凉去医院复查,叶兰兰刚好在家,翘着二郎腿,居然戴着老花镜在打围巾。
在何危的印象中,叶兰兰一直都是女强人的形象,看见她批合同签文件一点都不稀奇,甚至打电话和客户谈不拢大吵一架都是常态,但见她做起针线活,何危还真有些不适应,表情似笑非笑。
“你那一脸什么表情?”叶兰兰拿粗棒针戳戳他的胳膊,何危笑容更甚:“就是好奇,没见过。”
“切,你不是没见过,是记不得了!上幼儿园的时候,你的围巾手套,都是我亲手打的呢,没在外面买过一件。”
何危含糊其词,他不是不记得,而是对儿时这些细节没有明确的记忆。毕竟八岁之前,他不是在这里生活,他是另一个何危,在另一个家庭生长。
叶兰兰把打了一半的围巾在何危胸口比一下:“嗯,你戴肯定合适。”
何危看着这团鹅黄色的羊绒线,不由得惊异:“给我织的?妈,我也不小了。”
“不小了又不是老了,你肤色白,这个颜色衬你特别好看。”叶兰兰故意板起脸,“可不许不要,妈妈会生气的。”
“好好好,我一定要。”何危哄着她,叶兰兰将打了一半的围巾放下,握住他的手,轻拍:“阿危,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何危装糊涂:“没有啊,什么事都没有。”
叶兰兰叹气:“天下没有哪个当妈的会察觉不到自己孩子的异样。你从小就独立,上大学之后一个月回家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三次的。这段时间回来得这么勤快,我感觉是出了什么大事,你告诉我,不管是什么妈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何危的心头涌动着暖流,给了叶兰兰一个拥抱:“妈,你放心,我自己能解决。围巾你先打着,到时候我肯定戴。”
傍晚时分,连景渊打电话来,喊他去家里吃饭。何危想了想,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干脆答应下来,主要还是被斯蒂芬的美貌蛊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既然已经过去,那相当于就是答应一起见证超新星的爆炸奇观。连景渊和何危一起倚着阳台栏杆,两人一手拿着一杯特调的饮料(连景渊的手艺),一起盯着墨蓝的星空,旁边的软凳上铺着垫子,斯蒂芬躺在上面,陪他们一起看星星。
北天琴座的流星雨渐渐达到峰值,夜空中忽然炸开一颗明亮的星子,连景渊惊讶:“视星等竟然这么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对吧,我没骗你吧,可能就是因为迸发的能量巨大,所以我才能回到过去吧。”何危推测,忽然想到自己是在一个学者面前班门弄斧,又笑了笑,“我只是随便猜猜,伪科学一下。”
连景渊笑容温和,托腮看着他:“下一次循环里,我还能记得这些事吗?”
“应该不会记得吧,包括斯蒂芬,也不会记得我。”何危摸了摸斯蒂芬的小脑袋,“我原来一直以为和斯蒂芬有缘,第一次见面彼此就那么熟悉,没想到竟然是因为相处很久的缘故。”
“但是你会一直记得吧?”连景渊摸着下巴,叹气,“闹出那么尴尬的事情,真希望你能全部忘记。”
“那可不行,我宁愿一直记得。”如此再次遗忘,那就是进入下一个循环重新开始。而下一次他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将事情引导到什么方向,完全无法想象。
随着时间的推移,何危渐渐感到困倦,打个哈欠:“我去休息了,明天……哦不对,下次见。”
夜深人静,连景渊坐在床边,何危正在熟睡,累到连衣服都没有脱下。何危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并不显老,他肤色冷白,天生一副公子如玉的长相,闭上眼之后,眉宇之间那股凌厉感消散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柔和之气。
连景渊盯着他的睡颜出神,他伸出手,想抚摸他的脸颊,手指即将触碰到微凉的肌肤,又收了回来。他忍不住苦笑,喜欢一个人竟然能卑微到这种地步,连熟睡时的轻轻触碰都是一种奢望。
他的视线移到何危的黑色上衣口袋里,这次毫不犹豫伸手按了一下,按到硬硬的管状物体,像是一把枪。
连景渊小心翼翼将那把枪从何危的衣服里取出来,盯着漆黑的手/枪陷入沉思。
何危带着的这把枪,就是杀害程泽生的凶器,如果他没有带着这个凶器循环回去,那是不是命案就不会发生?
他知道何危曾纠结过这个选择,但又不敢尝试去冒险改变这一点,将枪丢下,万一真凶另有其人,那他岂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空手而回?
所以……连景渊拿出手帕将枪包起来,站起身,对何危温和一笑。
你不能做的决定我来帮你,让我们赌一次吧,希望这一次会是正解。
———
何危再次睁开眼,头顶是苍翠葱郁的参天大树,自己的身体被茂盛的野草掩埋,竟是躺在荒山野地里。
一道人影走来,在何危身边蹲下,笑意满满。
“恭喜回来。”
他伸出手,何危拉住,被用力一拽,从草地上爬起来。
“这里是哪里?”何危揉着脖子,他只记得昨晚很累很困,连什么时候睡着都不清楚。是连景渊在水里下药的吗?否则以他的身体素质,不可能熬夜到一两点会困成那副样子。
程圳清冲他努努嘴,让他往前面看。
只见前方苍苍郁郁的山林间,一栋诡异破败的高大建筑矗立着,何危瞬间反应过来,他们正在伏龙山里,前面是那栋公馆。
“我怎么会在这里?”何危喃喃自语,给程圳清听见了,耸耸肩,“我也不清楚,都在这儿捡你几回了。也许是因为循环之后没地方安置你吧?”
“……”这种说法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却又该死的不得不信。
何危拿出手机一看,4月1号,是他今年经历的第不知道多少个愚人节。再检查一下身上的东西,404的钥匙在,但是枪却不在身上。
何危在身上几个口袋全部找过一遍,确定不在身上,渐渐皱眉:“那把92/式不见了。”
“不见了?”程圳清惊讶,“你再仔细找找,前两次回来的时候都在的,这次怎么没了?”
何危很确定,枪原来一直装在衣服里,而昨晚他和连景渊在一起,唯一的可能就是连景渊藏了起来,做了他最不敢做的决定。
“怎么样,枪在哪儿?”
“枪……”何危顿了顿,“我没带回来,我在想如果没有这把凶器,程泽生还会死吗?”
希望这是一个正确的抉择。,,网址m..net,...: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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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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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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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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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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