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没有告诉程泽生,既不知从何说起也无法开口。程泽生不清楚那起闹鬼命案的所有过程,何危却是经历过的,因此内心的愧疚感更甚,仿佛是他亲手夺去一条人命。
“你从去过那间酒店就开始不对劲,到底出什么事了?”程泽生也拿了听啤酒,和何危倚在一起。
“……没什么,就是有点怀疑这次回来的目的。”何危喝一口啤酒,眺望着万家灯火,“忽然发现有些事是我未能预料到的,脑中有几个念头,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但又得不到验证。”
“说说看,你有哪些想法?”
何危面露犹豫,他先前有一些事情瞒着程泽生,比方说他哥哥说的“局”,保险柜里的照片,都没有告诉他。因此现在要聊起来,需要解释的部分太多,并不是嫌麻烦,而是怕透露过多,程泽生会牵扯越深。
程圳清几次开口,希望他不要把程泽生带到这里,但现在已经变成这种情况,那句“youdie”的暗示,何危只祈求是一个,而不是两个一起出事。
见他不愿开口,程泽生靠得更近,两人的肩头碰在一起:“你说啊,我发现你总是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说出来才好解决啊。”
“没什么,可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吧。”
“……”程泽生把啤酒放到架子上,扳着何危的肩转过来,和他四目相对。他问:“何危,都这种时候了,你为什么还不信任我?”
“我不是——”
“你就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跟你一起回来,真的只是当个观光客?”
两人的目光碰撞许久,程泽生的乌瞳里暗含倔强,他拉住何危的手悄悄用力,同时在用眼神质问:我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对我有所隐瞒?
终于,在这种深情又复杂的注视之下,何危认输了,不由得叹气,拉着程泽生回到客厅,拿出纸笔给他解释前因后果。程泽生还未听完,按住他的手:“这些只是你的猜想而已,万一他的犯罪行为根本不受你的影响呢?”
“从你后来破案得出的时间线来看,他早就在策划这个行动,扮鬼的时间也早过于今天遇见我们。所以你不能断定他会是因为受了你的暗示才有后面的犯罪。”程泽生语气软下来,“何危,我们破案都讲究证据,你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心理就别带上这种负罪感了行不行?”
何危单手捂住脸,眉头紧拧,摇头:“没办法,我是警察,一旦想到有促成犯罪的可能,根本接受不了。”
“我知道,我们是同行,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正常情况下,我们都会嫉恶如仇打击犯罪,但现在我们遭遇的事情并不正常,你也不要用常理去考虑。”程泽生握住他的手,在手心印下一吻,“你如果真感觉他的犯罪是因你造成,那我们就试着阻止,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一起。”
“……阻止的话,我更加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何危叹气,手抚着程泽生的脸,“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是不想你陷入危险。我明白你的意思,好了,暂时我也不去想这件案子,别担心。”
程泽生捏着何危的下巴,偏头吻上去。
或许是刚刚经历过心境的转化,被程泽生窥探到脆弱的一面,何危剥去平时的强势外衣,动作顺从许多。他攀着程泽生的肩,去迎合这个缠绵缱绻的吻,咬着他的下唇含弄,像是在品尝美味的糖果。
程泽生搂着他,声音变得低沉沙哑,看了看手边,还是没有准备那些必需品。倒不是每次出去都忘记,而是他在这里没有经济能力,什么都要靠着何危,光天化日要求去买“生活用品”,怕何危会羞涩难堪。
因此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程泽生的吻又黏又密,顺着何危的脸颊下移,含糊不清的问:“啤酒……可以吗?”
“……这怎么行啊。”何危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程泽生提议什么洗面奶护手霜都靠谱一点,啤酒?是从什么猎奇片子里学到的。
程泽生表情窘迫,显然也发觉这个建议不太靠谱,手停在何危的衬衫纽扣上,思考要不要继续下去。何危淡淡一笑,推开他去洗漱,准备睡觉。
程泽生跟到浴室,语气比小媳妇儿还哀怨:“这大好时光,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成啊。”
何危拧开水龙头:“你就不能出去的时候说一声,要买安全/套和润/滑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程泽生抹一把脸,忽然感觉之前为他着想的那些思想工作都白做了。
“行。”他凑过去咬了下何危的耳尖,“肯定买好了,你等着。”
———
如果只是为了买安全/套出门,那也未免太小看人民警察的思想和觉悟。今天何危带着程泽生去的地方有点特别——伏龙山公馆。
这座废弃的公馆一直隐藏在深山之中,平时鲜少有人前来,连附近住在山里的村民也不会轻易靠近,纷纷避讳这座颓废诡异的公馆。ωωω.χΙυΜЬ.Cǒm
“我爹还在的那时候,那栋宅子可热闹,三代同堂,一家十口加上保姆佣人,全部住在里面。每晚那个灯啊,亮到半夜才熄,逢年过年更夸张,大红灯笼一夜点到天亮。”抽着烟袋的老农指着山头,“从那头看下去,山里就这一处亮堂,像夜明珠。”
“后来啊,说搬走就搬走,一眨眼那栋大房子就空了。也没挂出去卖,有孩子偷偷溜进去,吓得跑出来,说遇见鬼了。一传十十传百,咱们都怕碰到脏东西,没人敢靠近。”
“好嘞,谢谢大爷。”何危和程泽生谢过老农,继续往公馆的方向走去。
今天阳光灿烂,温度快突破30度,何危将口罩拉下来,呼吸一口山里的新鲜空气,鼻尖上已经捂出汗。
“看来两边闹鬼的情况差不多,我们那里搬走的户主也是因为家里经常听见怪声,才会搬去城里住。”程泽生说。
“根本就不是闹鬼,他们只是听见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而已。”何危打个比方,“就像我们居住的404公寓,当初在看不见你的情况下,我也能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公馆里的时空既然能折叠渗透,那住在里面的人遇到的现象肯定更夸张了。”
对于没有经历过这类现象的普通人来说,会产生惊恐的情绪再正常不过,举家搬迁也是首选。程泽生和何危顺着山路抵达公馆,即使在灿烂阳光下,被绿植覆盖、锈迹斑驳的公馆也透出一股阴森感,站在院门外,只感觉阴风阵阵,气温都降下几度。
何危从口袋里摸出塑胶手套,递给程泽生一副。这是买口罩时顺便在药房买的,何支队经常出现场,口袋里随时揣着一副,是居家旅行必备产品。
程泽生戴好手套,何危走到院门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他低头看一眼,门一直没有锁上,记得那天夜里过来,两扇院门大敞着,应该是学生推开的才对。
从院门进去,两人都很小心,捡不易留下脚印的青石板走。来到公馆正门,一把锈锁挂在门栓上,何危将它拿下来,程泽生推开门。
公馆里和他们办案时见到的场景一模一样,所有的摆设都在记忆中的位置,没有动过。何危看着地面,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足以证明长时间无人踏足,他们或许是近段时间唯一的访客。
“看来在案发之前,这里都没人来过。”何危又将门合上,门锁挂好。程泽生打量着公馆:“你不好奇那天晚上发生什么吗?”
好奇是肯定的,公馆的案子一直悬在那里,都快成了何危的一块心病。
退出院子之后,程泽生带上院门:“我们可以14号再来一趟,这样就能知道你这边的钢琴家是怎么死的了。”
“可惜我不在你的世界,无法知道那边职员的死亡状况。”何危默默叹气。
下山之后,何危领着程泽生去城南附近的一条美食街,那里有一家姜母鸭很有名气,带他去尝尝。此时正是饭点,吃饭还要排队,何危去领一张号码牌,坐在门口等着也没意思,干脆和程泽生沿街遛一圈。
路过一家玩具店,程泽生忽然站住,拽住何危:“这个你小时候玩过没?”
何危回头一看,五颜六色的玻璃弹珠装在扭蛋机里,一块钱一次,转下来多少拿多少。
看着程泽生隐隐发光的双眼,何危和老板换几个硬币,递给他一个,眼神中带着一种对“孩子”的无奈和怜爱。
不得不说,程泽生的手气不是一般差,一块钱投进去,转出来一个。滚出来的弹珠中间的花纹是红白的,程泽生显然不满意,何危手插在口袋里,在一旁吐槽:“市面上一块钱最少买两个,你倒好,一块钱转一个出来,厉害。”
“……”程泽生表情愤然,把弹珠揣进口袋里,一把硬币递到面前,何危眼中夹着狭促:“全部转完?”
“不来了。”程泽生拿着硬币走到旁边的饮料贩卖机,依次投进去。还费那个钱,玩一次尝个新鲜就得了,剩下的钱不如买饮料。
“你喝什么?”他拉下口罩,看着贩卖机,“可乐、雪碧、冰红茶还是矿泉水?”
“雪碧吧。”
“嗯好。”
雪碧掉出来之后,程泽生弯腰拿起来,刚转身就发现身后两个女孩子表情激动无比,盯着他两眼放光。
“……?”程泽生迷茫几秒,只见她们的眼神越来越狂热,扎着马尾的女孩胆子大,走上前挡着嘴低声问:“你是——程泽生吗?”
程泽生下意识点头,只见她激动得捂住嘴,生怕会尖叫出声。何危侧身打开雪碧,装作自己是路人甲,什么都不知道。
程泽生明白了,他是遇上钢琴家的迷妹了。
虽然他是程泽生,但也不是她们印象中的那一个。程泽生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拽住何危的手臂晃了晃,何危终于有反应,对他使眼色:快装一下。
“……”程泽生被赶鸭子上架,只能将错就错,笑了笑,打个手势,让她们低调,别把人引过来。
两个女孩的视线在何危和程泽生身上流连,何危打量着个头稍矮的短发女孩,总觉得她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不等何危细想,程泽生已经戴上口罩,拉着他匆匆离开。留下两个妹子还留在饮料贩卖机前,回味和偶像的惊喜相遇。
“路上还能遇见粉丝,当明星真是不自由。”程泽生嘟囔。
何危忽然扭头,盯着那个短发女孩,渐渐回想起来。
那天他和崇臻一起上山,询问他和程泽生是不是朋友的那名粉丝,正是这个短发女孩。
何危低着头脸色不好,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他和程泽生,好像陷入了一个循环的局中。,,网址m..net,...: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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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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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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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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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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