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生那个走丢的哥哥叫程圳清,儿子被拐卖之后,丁香感觉是名字取得不好,水至清则无鱼,于是第二个儿子生下,就取名“泽生”,取福泽恩生的吉意。崇臻把项链里的合照拿给程家父母过目,丁香感到不可置信,但是看见那男人和程泽生相似的眉眼,一种母子之间的怜惜感油然而生。
他们感觉这个应该就是大儿子,但也想不通为什么没有和他们相认,只去找程泽生。而程泽生也一直瞒着这件事,压根就没提到过哥哥,若不是警方问起,丁香还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大儿子了。
以及搜集枪支的事,程家父母一头雾水,对儿子会作出这种举动深感不解。程泽生从小安分乖巧,在允许持枪的加拿大也从来没买过一把枪,回到国内却建起一个兵器库,他们做父母的想都不敢想。
“大致就是这个情况,反正程泽生的父母一问三不知,不仅不知道程圳清在哪儿,还要我们警方帮忙找儿子。”崇臻叹气,“我们也抓瞎啊,目前连程圳清是不是真实存在都不清楚。程泽生身边的人都没见过他,包括关系最近的助理和经纪人,全都不认识。”
“是存在的,地下室那些枪上有提取到其他人的指纹。况且一个人只要在这里生活,就不可能将所有痕迹全部抹去。”何危放下资料,“这也是我说嫌疑人聪明的地方,无法抹灭痕迹那不如让它无力辨认。”
“那接下来的重点是找到程圳清?”云晓晓问。
“崇臻,还是交给你负责,把那张照片复印一下,在程泽生家附近五公里范围内排查。”何危端起茶杯喝一口,“找人是一方面,别的疑点也很关键,比如程泽生怎么出现在公馆的,他没开车,步行的话那么多天眼一个也没拍到,太蹊跷了。”
“蹊跷的多着呢,比如那个第三者完全没影,凶手也没下落,我都怀疑就是他哥哥杀的人。”
胡松凯这么一说,参加会议的几名专案组成员纷纷点头,感觉这个推断极有可能成立。从隔壁禁毒队抽调来的吴小磊问:“根据程泽生父母的说辞,程泽生应该是不了解枪械的,那武器库也和他无关?”
“不能这么说,程泽生会用枪。”何危将今早技术组送来的鉴定报告翻开,“地下室发现的那些弹壳弹头鉴定结果出来了,和程泽生体内的子弹是由同一支92/式射出,而且还检测到他的指纹,我相信那一匣子弹都是他打的。”
“那凶手真是奇怪,只把弹壳捡走,弹头干嘛不一起处理了?”崇臻问。
“大概……弹头在体内不好找吧?有时候还要拍X光才能照出来。”云晓晓说,琇書網
夏凉歪着头:“时间不够?怕被人看见?”
吴小磊推测:“也可能害怕,不敢挖。”
何危思索着,手中的笔一下一下踱着桌面。不对,都不对,他既然拿走弹壳,枪也没留下,那就证明不希望被警方查到,但弹头不处理,反而会留下更直观的膛线可以比对。
如果发布那条探险令的是凶手,那从程泽生的死亡时间开始算起,他有很长时间来处理这个弹头。再不好找,中弹部位就在胸口,切开组织的话耐心也能找到。胆小更是无从说起,在何危心中,这就是一个心思缜密的杀人犯,绝对能做好最完美的现场处理,但却有什么原因让他没有这么做。
“换成我肯定不敢挖的,”夏凉啧啧摇头,“况且人家是大帅哥,胸口开个大血洞,多破坏美感。”
何危忽然抬头:“你说什么?”
“呃……我不敢?”
“下一句。”
“他是大帅哥,胸口开个大血洞,多破坏美感?”
何危将程泽生的验尸报告找出来,翻到体表检查,“手脚指甲修剪整齐”、“面部未见喷溅状血迹”、以及“衣着整齐完好,未见搏斗痕迹”等等映入眼帘,让他眼皮一跳,一个想法跃然而出。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忍心。
他们一直思维固化,认为处理现场掩盖真相的一定是凶手。但恰恰忽略了那个在场的第三人,他精心整理程泽生的仪表,还帮忙修剪指甲,关系非同一般,却又基于某种特殊的原因,不得不帮着凶手处理现场。
这个第三者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年轻男性,身高大约180左右,心理素质很好,心思细腻善于隐藏真相,注意仪表也许有同性恋倾向……
不够,信息量还是很少。何危的眉头越皱越深,办案多年,这并不是最复杂的案子,却是第一次对在场嫌疑人无法完整侧写的案子。
———
天色已晚,在局里一耗又是两天过去,何危合上卷宗,打算回家洗澡换身衣服。
车在未来域门口停下,何危抬头,发现亮灯的依然是那么零星几户。他感觉这样挺好,清净,没人打扰。不过刚一打开家门,便察觉到异样。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门口鞋柜上两个拆开的鞋套,他记得很清楚,上次离开鞋套在柜子里,根本没有拿出来。而玄关地面还有一些尘土,能模糊看出一块波浪形状的鞋纹。
何危用手机拍照之后,从口袋里拿出塑胶手套戴上,然后也从鞋柜里拆了两个鞋套,避免破坏那块鞋纹走进客厅,回家像是进案发现场。
他先去检查阳台的窗户,发现并没有破坏的痕迹,于是又打开门,门外的扶手上也未发现指纹。按着现场这种情况,可以判断嫌疑人是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放在一般案件,何危就要怀疑熟人作案了。
客厅、厨房、卫生间,所有家具的摆放位置都没有变动,何危上去二楼,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终于在扶手上发现一枚不清晰的指纹。他噔噔噔下楼,拿一卷胶带上来,小心翼翼将指纹覆盖住,再缓缓揭下。这枚指纹清晰印在胶带上,形状是拇指,右流箕,右手拇指指纹。
提取之后,何危才用钥匙开门。也是刚一推开门,他便断定闯空门的人没有进入这里,只看了一眼便又关上。
还剩下对面那间。何危站在房间门口,心里忽然冒出一种怪异感。他握着扶手下压开锁,缓缓推开,很久没有过心跳如此加快的情况,就像是第一次出现场、第一次解剖尸体、第一次开枪那样紧张。
什么也没有。
何危一愣,面对着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好半天才唇角轻提,又退出去关上门。果真是案子办多了神经敏感,还有,刚刚莫名其妙的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房子里一样东西都没少,这人就像是来观光旅游似的,转一圈又出去了。何危实在想不到是谁这么大胆敢来闯警察宿舍,也弄不明白来一趟的目的是什么,他的房间压根就没进,屋子里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撬了锁笔记本带走起码能挣个路费。
时间不早,何危顾不了那么多,先把要紧事办了再说。他拆一包桶面泡上,今天回来的目的是洗澡,顺便吃饭,等下回局里把指纹一起带去化验。
浴室里,他打开莲蓬头,磨砂玻璃门隔音做得很好,以至于门口传来的开门声都被水声掩盖,什么动静都没传进来。
程泽生今晚搬家,拎着一个旅行箱进门,听见浴室传来水声,猜到应该是那位“邻居”先来了。人家在洗澡,也不方便打招呼,他拖着行李箱,看见茶几上摆着桶面,叉子扎住包装口,还有一阵阵带着红烧牛肉味的香气从缝隙里溢出。
程泽生拿起来看了看,邻居和他口味相似,都喜欢吃这种原味的红烧牛肉面。不知道是哪个警队里的同事,应该也挺忙的吧?晚饭就靠泡面凑合了。
他把泡面放下,先上楼收拾行李。何危擦着头发出来,刚走到客厅,第一眼便发现茶几上的晚餐不见了。
何危眯起眼,快步走到玄关,地面上出现新的痕迹,圆形的轮印,很像是行李箱底部的滚轮。他回头环视客厅,最后走到楼梯口,一步步上楼。
何危先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没有异样,又推开对面那间门,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但是刚刚窗户是关起来的,现在却被打开一半,初夏微风缓缓吹入。
程泽生正在叠衣服,门忽然像是被一阵强风吹开,第一反应回头看着窗户。不可能,就算是风,也该是门外来的风源才对。
他走到门口张望,邻居没上来,也没人在门口,刚刚不知什么原因门就开了。程泽生耸耸肩,重新关上门,继续收拾衣服。
“啪。”身后的门合上,何危转身,瞄一眼半开的窗户,这种风力能把门吹关上?
他在房间里仔细查看,之前衣柜还是关着的,却是打开半扇。何危摸着下巴,在脑海中补圆这个场景:有人带着行李进来,然后开始放衣服,就像是那天他刚搬进来一样,正蹲在地上收拾。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明明有人进来,他却找不到那个人的踪影。
何危拿出手机,打开拍摄模式,对着房间录像。有时候电子眼会比人眼看到的更多。程泽生站起来,从何危身边走过,相机屏幕闪过一片黑影,眨眼间又恢复正常。
身后的门又开了。
程泽生下楼,浴室的水声止住,邻居已经洗过澡,但茶几上的泡面还在,泡的时间太长,汤汁全被面条吸收,变软变坨。
人呢?面泡好了还不来吃?程泽生站在楼梯口,对着楼上喊一声:“喂!你的泡面再不吃要坏了!”
无人回应。
程泽生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答应,他坐回沙发上,猜想可能是临时出任务,他也经常如此,电话来了在做什么都要放下手里的事,任务放在第一位。
确定邻居真的不在家,程泽生晚饭也没吃,干脆拿起泡面。到时候打声招呼,他也是做好事,倒了多浪费。
何危从楼上下来,在楼上待了那么久一无所获,心里疑云重重,走到沙发边坐下。
胃又叫一声,他的眉头拧成麻花,人不见也就算了,面呢?
两人一个靠着沙发正在吸溜着面条,一个托着腮眉头紧皱,形成强烈对比。
他们之间明明只隔着一个位置,却无法感知对方的存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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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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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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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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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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