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吵吵嚷嚷,转瞬间便有两人进了汤池屋中,安晴云朝外看了一眼,微微冷笑,伸手将刘行雨身上盖的浴巾捏皱,尤其是腿间的位置,更是堆得甚宏伟。
她只身向前,也不担心自己赤身露体,对着二人伸出手,轻声道:“陛下睡了,切莫吵吵嚷嚷,惊扰陛下,云品,拿陛下的外衣来,告诉许大人准备出发。”
琅琊郡主一转身,见丞相不着片缕,也不知看了多少,急忙转身,掩面责怪云品“你怎地不早告诉我,”俄而道:“出发?丞相要把陛下带到何处去?今晚难道不是在我府中安歇吗?”
云品委屈道:“郡主根本没给我机会说……”
当然别种性别也会有这种相互排斥,重阳君闻到自己的太阴君身上有别的重阳君的味道,当然也会当场暴怒,仿佛自己的领地被人侵占。然而对于太阴君来说,就不只是脾气上这么反应,而是在生理上就强烈地排斥别的太阴君的信味。
这倒是很好理解,太阴君几乎无法用武力占有一个重阳君,所以只好尽力排除跟自己一样的太阴。
安晴云安抚道:“陛下不是嫌弃臣身上有味道吗?臣去擦擦身子,换一身衣服,就没有别的味道了,好吗?”
“那你快去快回,朕还有话要跟你说。”
安晴云快步走出屋子,到外间把门口的第二重门也关严了,迅速脱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在水盆边上把全身抹了一遍。
安晴云道:“有个天灾人祸,陛下就下罪己诏嘛。陛下就说自己铺张浪费,有违勤俭克己的祖训,深切悔过,从今往后一切礼仪再次从简。就把这些祭天祭地的礼仪再删一遍。是不是顺理成章?”
“那要是他们说是祖传的东西,不许朕修改怎么办?”
“这多么容易!让翰林院写一篇考据祖制的文章,陛下只是照章办事。只要让人挑不出毛病,他们这口气就只能憋回肚子里。陛下再慢慢地把权力转移到别处。譬如说皇家礼仪转移到内务府、大内总管、羽林军处。久而久之,礼部的职能渐渐萎缩,权力自然分散到别处,礼部自然就名存实亡了。”
小皇帝赞叹了一声,“哇,好阴毒啊。”
“哇,好阴毒啊。”
“不敢当,不敢当,为陛下分忧罢了,别的都是顺带的,臣从来没想过要对旁人如何下毒手的。”
“不错,你只要对朕忠心耿耿就行了,抓别人一下,挠别人一爪,朕是不会在乎的。”小皇帝快速给丞相找好了比喻。
安晴云张口正要讽刺他两句,没料到云品忽然来叫人,只得暂时放过了许多钱,跟着云品进了御驾之中。
那马车本来甚为宽敞,然而只给她留了一条小缝进来,丞相的胸部伟岸,卡住了一点,只得再把缝放大一些,那边就听得小皇帝小声又急切地说:“快点关快点关别让风进来了,冻死朕了。”
别人的马车四面漏风,小皇帝的马车却围得暖暖的,四壁加了夹棉絮的夹板,窗缝也塞得严严实实,唯一会漏风的地方就是门口了,现在也被塞了起来。
刘行雨自己抱着一个汤婆子,腿盘起来坐在座位上。车上连同丞相一起一共坐了四个人,两个侍候小皇帝的小内侍,还有冻得快要硬邦邦的丞相。
云品砰地一下合上书,心中默念:
不能看了不能看了,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但最要命的是这本书根本不能让人瞧去,这笔法,这叙述,说得煞有介事,大事上虽数虚构,然而细节上宛如亲见,分明是个大有干系的旁观者,倘若说“星河扫地僧”不一定是他云品本人,那么能近距离看到小陛下和丞相的激情戏还能记下来的人,他肯定逃脱不了关系。
麦公公说得好,真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忽然有人敲门,云品吓了足足一大跳,慌忙掀起床板,把这本书和自己的真金白银放在一起,又一想这好像也不太对,但敲门声越来越急,外间有人小声又急促地叫:“云总管?云总管?”
云品慌乱间也来不及多想,扣上床板拍拍手打开门,装作淡定地说:“什么事啊?”
“云总管,丞相来了,没人端茶倒水,窦公公替你去了!”
这问题每天小皇帝都要问个三五遍,云品今天听到之后却觉得不啻为一道晴天霹雳。xǐυmь.℃òm
在还未长成却对成年有无限好奇和渴望的少年人之间总是流传着关于□□与欢愉的故事,人人都知道气味在其中扮演着无与伦比的重要角色,小陛下天真单纯地要丞相夸赞她的气味,听在刚刚受过冲击和洗礼的云品耳中,眼前立刻闪过了许多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真是太冲击了,云品觉得仿佛七窍之中都喷出了彩虹,小陛下扬着小脸,一脸期待地看着丞相。有了这么一重启发,云品再看丞相的眼神,就觉得怎么看怎么都是不对的。
糟了,没有办法再纯洁地看待陛下和丞相了……但退一万步讲,不觉得假如陛下是个……是个太阴君,这两个人就很搭了吗?
这场景实在是太刺激了,天真纯洁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小太阴,独自面对眼神深沉阴鸷、正在一步一步逼近的重阳君,这压迫感和危险的气息让云公公都不禁为之屏息凝神,与此同时,他不存在的幻肢正引颈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越走越近了……!丞相的阴影笼罩在小陛下身上了……!可小陛下柔软的身体却朝着危险靠了过去……!
“笃笃笃”
敲门的声音让云品从狂乱的幻觉中脱离出来,他猛地回过神,周围粉红色的泡泡一个个地被这来自现实世界的声音戳破,他悻悻地去开门,开门猛然看见麦满分就在门口。
他吓得一个趔赽,引起了小皇帝的注意,刘行雨揣着小手,从丞相后面探出个头来,笑嘻嘻地问:“老麦,你来了啊?”
他带着新写好的圣旨去给小皇帝复命,小皇帝瞧了一遍,笑得非常满意,笑得眼下都出了卧蚕,笑得嘴都合不拢,道:“你先去给丞相说,然后拿去尚书省耀武扬威,别忘了让他们都跪一地。”
云品大为得意,抬着胳膊瞧着身上锦衣云纹,心道怪不得人人都想做这大内总管,平时在陛下面前跑前跑后的时候不觉得,出去替陛下跑腿办事的时候真如身在云端,由不得人不飘飘然。
他踏着大方步回到了尚书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圣旨到——”,后面的羽林军小弟们又噌噌噌把刀都抽出来,虎视眈眈监督着所有人从屋里出来跪了一地。他手中卷子一展,把圣旨读了一遍,雄赳赳气昂昂地宣布“钦此——”之后,下面一片寂静,只有大殿顶上的乌鸦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他赶紧看了一眼尚书丞,这位姓福的大人双股战战地挪过来准备接旨,谁知他两边跪着的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一人一拳把他揍晕了过去。
云品目眦欲裂,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他眼看就要爽爽利利地办成一件大事,结果遇到人搅局,如何不能够
他一说话,身后便有禁卫上前,端平了长戟指着他们。
尚书省本有尚书令一人,其下左右仆射各一人,各仆射皆有二丞为副手。本朝尚书令为空衔,右仆射为尚书省最高长官,不设左仆射,因此谢迁被抓,四丞就成了尚书省管事的负责人。如今看来,这四人的意见之前并不统一。
现在统一了。
福大人被打晕在冰凉凉的地上,另外几个人在明晃晃的刀尖前面一动不动。
云品沉不住气,喝问:“你们想抗旨不成?”
仍无一人答话。
云品这才咳嗽两声,把丞相暂代尚书仆射职任三省平章事的旨宣了,走过去意表亲热,道:“丞相这挺闲啊?”
丞相道:“尚书台的东西不来,我们没啥事可做,我都给大家放假了,自己留下来值班。”
“丞相就没想着解决一下尚书省积压公务的事情给陛下分忧么!”
安晴云笑了笑,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鼻子,道:“陛下自己这不就想出主意了吗?”
“丞相给陛下想,和陛下自己想,这能一样吗?!咳,长话短说,我这里还有陛下的口谕。”
“云公公请说。”
“陛下说她‘作业已经写完了,丞相何时来检查’。”
安晴云又温温吞吞地笑了,笑的时候眼睛弯成一道弯,两条卧蚕浮出来,显得特别的温柔。云品心道可惜可惜,要是陛下看了,准保要心花怒放,可惜丞相并不是笑给陛下看的。
“恐怕今天不能去见陛下了,陛下这不是刚刚给我派了任务?我得去完成一下。噢,顺便问问,云公公去尚书省宣旨了吗?”
“咳……”云品当即声泪俱下把自己在尚书台的遭遇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另外几个人在明晃晃的刀尖前面一动不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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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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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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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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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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