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影见状,便是忙地说好话:“娘娘的福气还在后头,自然不急在这一时了。”
“娘娘定会得偿所愿的。”
盛萱淡淡一笑:“但愿如你所言,本宫能有个自己的孩子了。”她看着画影,眼中有些欣慰:“还好,有你一直帮衬着本宫,你是个心思细腻会劝说人的,若是没有你在身边,本宫还真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办了。”
“娘娘当真是客气了,照顾娘娘,是臣妾的职责才是。”
只是画影也没有想到,自己所说的话语竟是会这般灵验。
宪武十六年的夏天自从端阳节便停止了,皇帝李淳几乎是从不踏足后宫旁的嫔妃处,只是一门心思扑在了清漪身上。
“本来我想着,如今齐氏回宫,我对你冷淡些,你不那么点眼,旁人自然也能安生些。只是我没有想到,便是这般,这帮人都不肯放过你。真是……”李淳早在出事当日,便是这般说了。
那个男子懊悔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十足无助的小孩子一般,满脸都是悔恨与抱歉的神情,清漪见此,心中也只是温暖。
“我如何,才能真正护住你啊?”
那是夜深人静之后那个男子熟睡之后的梦话。
深深蹙着眉。
便是最难的时候,他被那群朝臣逼迫的节节败退,恨不得吐出血来,也没有见到他会有这样难过的表情,更是在梦中都在挂念着这样的事情。
其实这些事情,人人都处在无奈之中。李淳其实还是付出的最多的那个。
他费劲了心思,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护住自己。
只是这远远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住的。
这日子,总是要这么过的。
到了第二日,还是太阳照常升起,宫中的日子该要怎样还是怎样。
而那中宫坤明宫中竟是传来了通报,皇后盛萱有孕。
清漪也只能将这些不高兴深深隐藏在心中,面上装出淡然高兴的样子。
她甚至能够看得出,李淳心中是高兴的,只是为着自己,却是只能尽量装作平静的神情。
终究是还是为了自己。
“你不必如此,若是高兴,何必又为了我忍着呢?”清漪守在李淳身边道。
“我……”李淳面上还是极其为难,“你……”
清漪缓缓抱住李淳:“那终究是你的孩子,你若是不高兴,岂不是更假了。”
他为了自己,实在隐藏付出了太多太多。而自己,也该当为他考虑一些了。
“你的孩子,无论是谁生的,都应当得到优待的。”
中宫有孕,其实无论是谁在中宫这个位子上住着,都应当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是中宫嫡子,是国家社稷稳定的象征。
况且李淳膝下子嗣本来就不多,如今多了个孩子,本来便是应当值得庆祝的。
只是,这背后不只是这些,其中所隐藏的深意,关乎政治,关乎朝局,关乎地位。
“恭喜皇后娘娘。”画影守在盛萱身边。
彼时盛萱已然经过了一个白日的劳累,自从传出了她怀有身孕的消息之后,宫中的各个嫔妃女官、宫外的命妇王妃,无一不因着脸面礼节上而上赶着来恭喜说些吉利话,盛萱自然是少不得应付起来,这一日下来,竟是极其劳累了。
“娘娘辛苦了。”画影守在盛萱身边,神情恭顺含着喜色,根本无从挑剔。“方才……臣妾也没来得及对皇后娘娘恭喜一番,如今……才算是真心恭喜的。”
画影缓缓跪下,对着盛萱恭敬行礼,“臣妾恭喜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喜得皇子,永享康乐。”
盛萱面上似是微微有些动容,忙地撑起身子扶起画影,“我知道你是个实心意的,这恭喜不恭喜的倒也无所谓。你是真心为本宫好的。”
画影顺着站了起来,忙地扶着盛萱到了一旁坐下:“娘娘这一日实在是辛苦了,应当静养的。”
盛萱点点头:“本宫也知道的,说了这么多话,头昏脑胀的。”她隐隐有些激动:“不过……这是真的么?本宫如今竟是有孩子了,这是本宫期盼已久的孩子。”
她越说越激动,如今更是险些冒出眼泪来:“期盼了这么久,终于是实现了。”她看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中充满着慈爱期待的光亮,好似能够看到这个孩子一般。
“父亲担忧我在这宫中不稳,一心想让我有个孩子。如今……父亲也尽可安心了罢。”
岂止是安心,左相齐维已然安心到地底下去了。
当得知盛萱有孕之后,左相家中派出了盛萱家中继母进宫参拜恭喜了一番,又说了许多话,到了左相夫人回到家中的第三日,左相齐维的病症便越渐严重,不过十日,便上报不禄。
“其实自从你回宫之后你父亲身子便不好了,只是怕耽误你回宫,便一直不敢声张,更是怕耽误了你的前途与心情,如今……她知道你怀了身孕,知道你在这宫中地位稳固,心事便也算是了了,自然是撑不住了……”齐夫人哭诉道。Χiυmъ.cοΜ
盛萱听罢,便是不觉瘫倒在地。
双目含泪,更是遗憾痛心:“母亲,为何不肯告诉我?我连着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啊!父亲……怎能如此狠心啊?”
齐夫人亦是痛哭流涕,更是道:“我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你父亲,不肯让你分心。他说……你刚刚入宫,稳固地位君心要紧,绝计不能让你分心了。因着这般,你父亲,便是一直强撑着,不肯让你知道的。这……”
齐夫人说着说着,便是抽泣不已,“娘娘,大人是真心希望您能好啊!便是临死前,大人都说,希望娘娘能够好好的,希望别影响到娘娘才是啊!”
盛萱摇着头,如今更是连着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而自然的道理静默无声的泪往往比嚎啕大哭更是损伤人的心神,盛萱枯坐着,哭着哭着,便是觉着腹中紧紧一痛。
“娘娘……”齐夫人扶着盛萱,“娘娘可是太过伤心动了胎气?您可不能如此啊!”
自然,这一番伤心引发的胎动是少不了的。
皇帝李淳“心痛至极”,在早朝时分更是痛哭啜泣不已,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更是下旨,追封左相齐维为忠勇护国公,为一等功臣,享配太庙。
辍朝三日,亲自祭奠,以示哀思。
同样对于左相齐维的哀悼又延续到了他的女儿中宫皇后盛萱身上了,因此怀着身孕的皇后盛萱如今几乎是同国宝一般的存在,诸般的赏赐安抚下来,恨不得将整个内侍局都搬了过来。
这般,无异于是对着关西众臣的安抚宽慰。
人虽死,威力仍在。
而李淳,其实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甚至还曾因这件事情而醉酒过。
那时清漪甫一进入乾元宫,便是觉着扑鼻的酒气,忍不住斥责安止道:“怎的能让陛下喝这么多酒?”
安止神色只是黯淡,更是极其为难:“禧妃娘娘,奴婢等劝说也劝不住啊!这……还是请娘娘进去看看罢。”
清漪再往殿里去,便是见着李淳正伏在酒桌上自饮,周身皆是空空的酒瓶。
她将那些酒给拿走,走近李淳身边,让李淳的头靠着自己的身子,“陛下……”
那个人像个孩子一般,只是咂着嘴,似笑非笑道:“清漪啊!清漪,齐维死了,死了啊!”
“陛下,您喝多了。”
“不,清漪,我没有嘛。”他的语气好似是在撒娇一般,却是含着哽咽:“我盼着他死盼着这么多年,如今,终于算是死的透透的。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大笑着,却是不过片刻便是转变成了哭腔,“只是……我怎么这么难受呢?”
李淳挣开了清漪,把手搭在酒桌上,用手支着头:“为着他一个人,死了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多精力,真的值得么?”
他的哭声越发大了,“还有母后……母后……”
那些隐藏在心底里根本不愿意去回想的事情如今再度泛在眼前,将自己往痛哭更深入地推了一步。
只是这次总算是将这些事情与清漪说了出来。不再是自己隐藏在心底里。
那些或是骇人听闻,或是让人难以置信的王朝隐秘的往事,终究是毫无遗漏地步展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清漪极力想要摆出一副镇定的神情,却终归是无论如何也镇定不起来:“怎么会这般?太后娘娘……”
李淳愤恨道:“是他害死了母后,所以我总归是要他死的。我……只是母后,再也回不来了。”
清漪黯然,心中便是被狠狠堵住了一番。
看起来高高在上光芒万丈的帝王,谁又能想到会有那般黯然伤神的时刻。锦衣玉食下的遍体鳞伤,便是连找个人诉说都是极其困难的。
他那张含着笑意的脸庞,究竟是含着多少不为人所知的苦难。
“陛下……您还有我。”
“是啊!还好有你,若是连你都不肯理我了,我可该怎么办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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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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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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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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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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