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于泽他妈和黑脸婶子进国防科大的时候,是于泽亲自把人领进去的。这会儿谢父谢母被挡在国防科大的门口,好话说尽也没能让保安放他们进去。
眼看着天马上就要黑了,保安见这俩老夫妻还不走,不像是诈骗的,这才给家属院那边打了个电话,让谢迎春或是于泽出来一个,看看是不是真亲戚,如果是的话,就领回去。
彼时,谢迎春正忙着写论文投稿的事儿,于泽也因为课业压力没空带娃,于泽他妈买了两个学步车,把小孩放进去,让俩小的自己在客厅里转悠,她在厨房忙着做饭。
电话铃就是这么时候响起来的。
于泽他妈去接了电话,听人说是谢迎春的父母来了,她把谢迎春喊过来,同谢迎春说,“保卫处的电话,说是你爸妈来了?要不让泽子去接一下?”
“我去吧,于泽都没见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假。”
谢迎春心里清楚,多半真是那俩人。
她批了个外套,换上鞋子,下楼骑了个自行车就往学校正门方向去。
保卫室知道谢迎春回来接人,就同谢父谢母说了,老夫妻俩一直都翘着脖子朝学校里看,亲眼目睹一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人蹬着自行车飞快地驶来。
来人正是谢迎春。
出了月子之后,谢迎春沉迷学习还得间歇性带娃,怀孕期间与坐月子期间攒的那一身膘都掉了,体重回到了怀孕之前。大概是生了孩子的缘故,她身上的气质看着比之前要柔和了许多,不再像当初在津市同家里人叫板那样,就好像一个刺球,全身上下都是刺儿,一和家里人说话就会开呛。
再加上谢迎春这几年手里有钱,吃穿都比之前看,气色也好,看着好像时光根本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杜秀梅看得有点恍惚,等人到了跟前,停下自行车,她才回神,张嘴就带上哭声,“二讨债鬼啊,你怎么就那么狠的心!!!”
谢迎春见到几年不见的血亲,心里原本还有点难受,这会儿听到杜秀梅这一声,她一点难受都没有了,她一脸冷漠,“我活得好好的,别号丧。”xiumb.com
谢父拉了拉自家婆娘的袖子,走得同谢迎春近了些,套近乎说,“迎春啊,你长大了,这几年变化看着不小呢。结婚的时候怎么不和爸妈说一声?爸妈也好给你准备嫁妆这些,我们听说你连孩子也生了,你要是同家里说了之后,我和你妈怎么着也得给两个孩子准备点东西啊。”
谢迎春伸出手,摊平手掌,“没事儿,现在补上就行。我不多要,谢盼春嫁的时候你们给了多少,也给我多少,谢盼春生孩子的时候你们给了孩子多少,给我孩子多少就成。我不要求按孩子的人头数,可能谢盼春只生了一胎,我这是龙凤双胎,两个孩子给一份就成。”
谢父:“……”
杜秀梅:“……”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你都那么有钱了,还想从你爸妈身上榨点油水出来?
杜秀梅说,“你现在又不差这点儿……爸妈准备的东西,你也看不上是不是?”
“怎么会,多多少少都是心意!你们给我姐就那么多,我还能多要?我也当妈了,两个孩子肯定是要一碗水端平啊,给这多点,给那个少点,这不是偏心眼儿么?这种缺德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
这指桑骂槐的针,一针针都扎进了谢父和杜秀梅的心里。
他们又不傻,自然能听出谢迎春是在怪他们太偏心太缺德。
谢父干巴巴地说,“哎,这些事儿咱先不提,闺女,咱先去你住的地方坐一会儿吧,爸和你妈在火车上坐了这么久,脊椎都快坐断了。”
“行吧。”
谢迎春从谢父和杜秀梅手中拿过行李,挂在车把儿上,没吭声地往前走。
走了将近有五十步,她转头看向杜秀梅,问,“带钱了么?”
杜秀梅这一趟是来找谢迎春要钱的,身上怎么可能带太多钱?只有来回的路费以及一点点生活费,她被谢迎春盯得心里发毛,掏出口袋里的所有钱给谢迎春看,“这是所有的,你要干啥?”
谢迎春瞅了一眼,一共不到二十块钱,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沓来,数了四张十块的,向杜秀梅递过去。
杜秀梅没想到一见面谢迎春就给她钱,当下大喜过望,伸手就去接,却见谢迎春又把递出来的钱给收了回去,一字一句地同她说,“这钱不是给你的,是让你拿着给我做脸的。我婆婆在,于泽他姑知道两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一个孩子给了二十,你们说出去好歹也是当姥姥和姥爷的,给太少我觉得丢人。”
杜秀梅空欢喜一场,但这种拿别人的钱给自己充脸面的事儿,她还是很乐意做的,“行,你放心,妈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说完之后,杜秀梅还补充了一句,“你姐生孩子的时候,我只给了孩子三块钱的见面费呢。”
“哦,那你退我三块。”谢迎春把刚收回口袋里的手再度伸了出去。
杜秀梅险些被谢迎春的这反应给气死。
谢迎春也不是真要,她就是想看杜秀梅生气还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看着谢父谢母那一身行头,谢迎春就知道津市家里这几年过得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杜秀梅穿的衣裳还是好几年前穿的那几件。
领着谢父谢母回了家,两个孩子正在哭闹,于泽他妈哄不过来,见谢迎春进来,赶紧说,“迎春儿,你快看看这俩孩子,不知道是闹着要啥,怎么哄都哄不下来。”
谢迎春听着自家闺女那嘹亮的哭声,脑袋瞬间就大了,她问,“于泽呢?”
“我让他买点熟肉和小菜去。”
“买什么熟肉和小菜啊,熬一锅稀粥就够了。”
谢迎春嫌弃地扯了扯嘴角,把衣服挂在衣架上,抱起小于繁来哄了两下,见这闺女哭得越发厉害了,一个头两个大。
刚好于泽拎着小菜和熟肉进门,谢迎春如同遇到了救星,取来毛巾给俩小的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泪,同于泽说,“于泽,赶紧看你闺女,带着她出去遛个弯,嗓门太大了,吵得我脑仁疼。”
于泽放下小菜和熟肉,从谢迎春怀里接过于繁就往外走。
等于繁的哭声消失在楼梯间里时,于亨也自动止了哭声,谢迎春把他放到学步车里,稍微哄了两下,小屁孩就高高兴兴地去玩了。
杜秀梅笑了一声,找到了一个打开话题的切入点,“你还说我重男轻女,你不也是么?儿子捧在心尖尖上,闺女就打发男人去看了。”
谢迎春冷笑一声,开启了嘲讽模式。
“我怎么就和你一样了?两个孩子吃的穿的,哪个不一样?闺女比较娇气,吃东西总是一次吃不完,得哄着吃好几次,小于亨哪次不是吃他姐剩下的?”
“我从没有觉得我不喜欢闺女,都是我生出来的,两个一样重要,我只是觉得闺女太吵,一天到晚总是哭哭啼啼个没完,就和谢盼春一样,吵得我头疼,所以每次带闺女的时候,我都会心烦,于亨是安静的性格,带他的时候,把他往床上一放、学步车里一放,他自个儿能玩半天,我做自个儿的事儿也不会耽误,所以我乐意带于亨,不是我偏心,是我懒。”
“而且,于泽在哄闺女方面确实有一套,他带闺女的时候,能把闺女从不高兴给哄高兴了,所以闺女一般都是他带,儿子省心些,就我来带。怎么就变成和您一样重男轻女了?”
“您那叫重男轻女吗?我觉得您也没怎么轻过谢盼春啊!您是老大老幺都是心尖宝,就我这夹在中间的是地上草。谢盼春和谢伟春要啥有啥,就我要什么没什么,哪怕是我自己相中的,自己亲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人家只要看上了,你们都能从我手里拿走,给他们。”
“我从来没觉得你们重男轻女过,因为你们对谢盼春挺好的,你们只是轻了我,重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就这么简单。”
“谢盼春会闹,在你们那儿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于繁爱闹,在我这儿,就是爱闹的孩子一边儿待着凉快去,我忙着呢!”
“在我这儿,性别真的不是什么问题,性格才是问题。”
“于繁现在还小,跟她没法儿讲理,她待见她爸,那就让她爸带她,等她长大些后,我非得好好教育教育她,哭是发泄情绪的方式,不是解决问题的途径。”
“我不会因为她哭了,就把她犯的错全都原谅了,也不会因为她哭了,就觉得她的无理要求能够满足。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凭啥委屈听话懂事的孩子,因为他们性格好所以就活该被忽视?”
“我万万不会因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狗屁不通的道理,就让听话懂事的孩子寒了心,更不会让孩子觉得哭一哭闹一闹就能把问题解决。在家里哭一哭闹一闹能办成的事儿,在外头哭瞎哭死都解决不了。”
“我坚决不能让自己像你们一样,养着养着就把孩子给养废了,家里的霸王祖宗,出去的脓包怂包!”
于泽他妈在厨房里做菜的时候,听着谢迎春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有心出来劝几句,但她也替谢迎春觉得委屈,索性装作没听见。
她心里挺认可谢迎春这一套观点的,太多孩子是因为家长太过溺爱而毁掉的,很多人都喜欢把孩子养废这件事怪罪到老一代人身上,不就是因为老人更容易隔代亲么?
其实啊,当这些人变老之后,他们也会把孙子辈的养废,因为人在变老的过程中,心一直都在变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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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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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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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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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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