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活动一方面是为了相应前阵子校长提起的要让学生多亲近自然,一方面是为了美化校园,一方面是增长大家的园艺和生物知识,以及……娑臣猜是幸村自己的趣味。
听过介绍后,娑臣大致明白了为什么像她这种班干部都被叫上了。多种花要求每个学生都参与进来,除了种花包括的选种、种花、除草、施肥、浇水……等一系列零碎的内容,还有人要负责记录植物的生长。
幸村放了一个PPT,上面放了不少他在学校花坛种的花,还有一些他在家里种的花。娑臣觉得有几张照片十分眼熟,回忆起这是她在幸村家的花园里看到过的花。
她记得上次去幸村家的时候,他们家院子里的网球场已经拆的七七八八了。据知世说这是幸村家长希望儿子在网球之余能尽情享受别的爱好,才将整个院子都改成了花园。
会议结束散场时,娑臣和同学们刚走到教室门口,便见知世在门口等候。娑臣朝她走过去,露出一个微笑:“现在去音乐室?”
知世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眼神却飘开了,随即一愣:“咦,哥哥?”
娑臣转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柳莲二三人和一个眼熟的人一起走了出来。娑臣多看了一眼,回忆起这是学生会的会长吉原三翔。
幸村精市也看到了知世,他朝着两人走过来,先是和娑臣打了个招呼,才看向知世:“今天没有社团活动吗?”
知世的目光滞了滞,随即摇了摇头:“我们那间教室在搞大扫除和消毒,所以今天取消了活动。”
幸村精市了然地点点头,随即看向了娑臣:“娑臣呢?这一期的校刊应该已经要开始制作了吧,你写了什么?”
娑臣愣了一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噢……我好像的确有收到通知。”
幸村精市也有些疑惑:“是啊。这一期的主题是神奈川,我画了一幅水彩。”
娑臣本来想说,自己上次写了神奈川的海,这次没费心思去想神奈川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偷懒写了首诗。然而,她注意到真田弦一郎等人也朝这边走来了,于是开口道:“我写了一首诗。”琇書蛧
“诗?”幸村精市微笑起来,“真令人好奇。”
娑臣默了默,正想转移话题,便听知世在旁边道:“哥,你还有什么要说吗?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啊。”
幸村精市失笑,伸手揉了揉知世的头发:“这么不待见你哥?”
“我哪有!”知世捂住自己的头,“我们去晚了的话音乐教室就被别人占用了。”
她小声地抱怨着,幸村精市正要说什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真田同学会弹琴?”
娑臣和幸村兄妹同时看去,原来是吉原三翔。他脸上有些好奇,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从前学过一些。”
“这样啊。”
吉原三翔似乎没太在意,和三个二年级打了个招呼,也向两个一年级的学妹道了声再见,便转身走开了。
剩下五人纷纷道别,幸村精市道:“那我们去球场了。”
知世了然地点点头:“到时候我们去球场外面等。”
娑臣没说话,先是和柳莲二互相点头致意,然后和弦一郎对视了一眼,才和知世一齐往音乐教室走去。
*
幸运的是音乐教室里并没有人,娑臣将琴谱的复印件放在琴架上,并没有急于弹奏这首让她神往已久的夜曲,而是弹了一首她烂记于心的练习曲,Revolutionary。
知世靠在钢琴旁看着娑臣的两只手在琴键上跳跃着,左右手的五指伸展开,纤细修长,流畅的音符就这样溢出。她有些艳羡这样的技艺,但也知道这是娑臣练习了无数次才取得的成果。一曲终了,知世配合地鼓起掌,由衷地赞道:“穗子,你应该很久没弹过琴了吧,还是这么厉害!”
娑臣不和知世谦虚,只是笑了笑:“这就和画画一样,只要学会了,就像本能一样。”
“说到画画,”知世唔了一声,“我记得……穗子以前也学过画画的吧。”
“是啊。”娑臣没打算隐瞒,“训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素描,后来主要是画油画。”
“穗子的话,肯定画的也很看吧。”知世感叹道,“真厉害啊,做什么都这么棒。”
“哪有。”娑臣靠在琴键旁摇了摇头。从小到大,她见过太多太多比她更出色、优秀的人,和他们比起来,她只能算是资质稍微出众一点,又愿意刻苦练习的普通人。
其实,在娑臣看来,她现在在课业上比较轻松,一方面是得益于从前的经历让她琢磨出了最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所以可以达到高效的程度,一方面则有吃老本的嫌疑。
知世多少知道娑臣在练习上花费的时间十分惊人,但谁又不是只看成果的呢?她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穗子,你怎么这么喜欢肖邦?”
娑臣仔细想了想:“非要说的话,可能是一见钟情吧。”
知世有些困惑,但娑臣并不打算解释。今天开会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得赶紧练琴了。
舒展了一下食指,娑臣翻开谱子,左手按下了第一个和弦。
NocturneOp.48No.1这首曲子的左手基本都是和弦琶音,跨度极大,通常都是跨了接近两个八度的,手指稍短,或是手不够大的人都很难弹奏。相比之下,虽然右手也是大段的和弦,弹奏起来就轻松多了。对娑臣来说,这首曲子没有什么特别难的地方,重点只在于领会夜曲中的情感起伏。接近六分钟的夜曲,除了技艺上不能有漏洞,没有感情怎么能行?
轻柔的和弦和右手的分解和弦弹下来,忧伤的曲调便流淌而出。娑臣刻意减缓了开头的节奏,于是这份忧伤便被刻意放大了几分。
忧伤轻柔的曲调缱绻极了。这首对娑臣意义非凡的曲子迅速让她沉入了琴声中,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知世怔怔的目光。
知世眼里看到的画面与耳中听到的琴声一样优美。容貌出众的少女坐在钢琴凳上,脊背挺得笔直,刚过肩的短发????地在肩膀晃动着,从侧面看去,少女脸部的线条柔和而好看,浓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睛,随着看乐谱时而眨动一下。她纤长的胳膊随着手腕的移动微晃,两条腿因为踩踏板的缘故也在移动。轻柔的夜曲渐渐有些激昂,少女弹奏的幅度大了一些,叫人忍不住去看那双白皙纤长的手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舞蹈。
穗子越来越好看了。知世心想。读小学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穗子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大美人,虽然现在就很好看了,但以后肯定会更好看——
为什么迹部家的那个少爷要退婚啊?
知世仍旧很费解。她看着娑臣的短发,心里浮现些许哀伤的惋惜。
真田家的人有一头好看的深色头发,娑臣曾经有一头浓密的鸦羽般的长发,小女孩黑发雪肤,唇红齿白,衬得十分好看。
然而解除婚约之后,娑臣就剪短了长发——这对退婚后从未表态的娑臣而言,已是最清晰的发言。
一曲终了,娑臣轻叹了一声,又一次折服于作曲家的才华。她抬起头,只见知世的目光放空,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娑臣当她是被夜曲里的情感打动了,浅笑道:“这首曲子不是很出名,有一首B小调的你肯定听过,我弹给你听。”
知世回过神来,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头:“我觉得穗子你已经练得很好了。”
她没有接上话,但娑臣并不在意。好些天前她就已经弹熟练了,一直练的是踏板和情感。
接下来弹的这首NocturneOp.9No.1是肖邦最著名的夜曲之一,也是娑臣学钢琴后弹的第一首业余水准之上的曲子。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弹奏过许多次了。
不同于Op.48,这一首的琶音并不多,娑臣也没有刻意去放大其中的忧伤,而是顺其自然,弹奏着曲子里叫人难以诉说的情感。
这首曲子知世以前听娑臣弹过,所以感触倒没有那么深。待娑臣弹完了,知世问道:“穗子,你家的那架钢琴什么时候修好送回来啊?”
作为娑臣的好友,知世对那架莫名坏了的昂贵钢琴并不陌生。
“应该快了吧。”娑臣想了想,“听说已经修好了,开始往这边运输了。”
钢琴这样大件的物品只能通过海运,而海运的速度向来是很慢的。
知世嗯了一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准备继续看娑臣练琴。娑臣却有些心不在焉了。知世之前说的那些话虽然是无心,却让她产生了不少想法。
她从前因为迹部未婚妻的身份学了不少东西,因为升学的缘故耽搁了不少,钢琴是最近恢复练习的,但还有很多东西她都没有再继续了。
说起来,曾经上过的礼仪课强调过一个淑女是不能耸肩的,但娑臣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走了一条岔路。
脱离了身份的桎梏或许是件好事,但这个身份带来的一些好处必须由她自己把握才好。
又弹了几遍Op.48,娑臣合上琴盖,将乐谱放进包里:“我们去网球场吧,知世。”
“这么快?”知世十分讶异,“大家还在练习吧。”
“我现在有点静不下心,练了也没用。”毕竟练的是情感,她的心情不到位的话,是很难有进步的。
知世了然了:“这样啊,那我们聊聊天吧。”
两人关了教室的灯,锁上门,便朝网球场走去。知世才想起要问先前他们开会的内容,娑臣如实说了,知世笑道:“这倒的确很符合我哥的风格。”
娑臣觉得也是,但并没有延伸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先前听到精市说新一期的校刊在制作了,这一次你想画什么?”
“我打算画鸟居、湖和枫叶。富士箱根伊豆公园那边的景色,构图的话,就是从鸟居往外看吧。”知世摸了摸鼻子,“我觉得用水彩画会好看很多,不过一开始接触的就是油画,所以拜托了几位老师指导我,打算尝试了一下。”
娑臣想了一下。的确,从色彩的丰富程度上来讲,水彩能更好地表现知世想表达的场景。不过,这是知世自己的选择,她没必要干预。于是娑臣笑了笑:“我很期待你的作品。”
知世摆了摆手,想说她这是班门弄斧,却又想到了什么:“说到校刊,穗子你看到冰帝的校刊了吗?”
娑臣在青学卖书的时候就看到了,也注意到了封面是迹部景吾。她不打算隐瞒,干脆地点了点头:“看到了。”
知世吐槽道:“那个封面也太没品了吧。”又不是搞什么个人志。
听她这么说,娑臣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并没有说出来:景吾大概就是这么个品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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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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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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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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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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