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臣离开店的时候看了一眼钟,算上她来这里花费的时间,已经和不二独处了将近两个小时。虽然不是第一次和不二单独相处,但经历过昨天的一些事情,娑臣觉得自己的心情和上次从不二见面时是非常不一样的。
如果说当时和不二一起去咖啡厅只是两人碰头后的临时起意,今天这次的相会可以说是蓄意安排的一场约会。
约会这个词倏地在娑臣的脑海中冒出,她为自己会想出这样亲昵的措辞感到十分吃惊。偷偷看一眼走在前面带路的不二,少年的身姿挺拔,细碎的栗色短发被清风微微拂动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想伸手触碰一下的念头仿佛阴魂不散,娑臣凝视着那块衣料没有盖住的皮肤,轻轻抿了抿唇,既苦恼又困惑。
她最终决定转移注意力,然而扭头看向别处时,不二却回过头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真田,这边。”
他正站在一条小巷的入口前,娑臣注意力涣散,差点就要从他身前走过。她沉默着往巷子里看了一眼,两边都是住宅区,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收回视线,娑臣往不二脸上看了一眼。对方脸上保持着笑意,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地方?娑臣的好奇心早就蠢蠢欲动。
小巷算不上宽敞,但两人并肩而行是绰绰有余的。不二示意娑臣走在他身侧,微微歪头对她道:“我们快到了。”
娑臣想了想,虽然知道不二不会告诉她,但还是问道:“是什么样的地方?”
不二眯着眼睛微笑:“秘密。”
娑臣嗯了一声,回以微笑:“不二之前是不是说要去神奈川玩?”
不二愣了一下,体会到了女孩语气里微不可闻的怨念,失笑出声:“真田很好奇吗?”
娑臣抿起唇,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不。”
不二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些许探究的神色。
他很确定她有些抵触,但又觉得她不至于撒谎。
娑臣琢磨了一下怎么遣词造句,然后解释道:“我对未知的地方总会感到有些……唔,不是害怕,也没到紧张焦虑的程度,只是不太舒适吧。”
记忆里,她第一次去迹部宅之前并不知道目的地,一路上都感到惴惴不安。
不过,第二次去的时候,因为已经知道了是去迹部宅,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不二脸上的神色却是十分认真:“没去过的地方都会这样吗?”
“不,”娑臣摇摇头,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只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去过,也无法了解到任何信息的地点。”
不二了然:“比如现在,是么?”
娑臣摊了摊手,正要点头,却觉一缕风吹过,裹着几片极淡的粉色,从不二的脑后晃过。
不二转过脸注视着那个方向,两人走了几步,小巷延伸到一片草地,视野豁然开朗。
看到一片淡粉的樱花树的同时,娑臣听到不二在她身旁轻轻开口道:
“我们到了。”
樱花并不是很罕见的植物,然而樱花季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这片草地上零散分布的十几株樱花树却正开得荼蘼,枝桠上轻轻摇曳着淡粉色的花朵,随着轻风拂过,缓缓飘落几朵,点缀着青翠的草地,织成一片柔软的地毯。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味道和淡淡的花香,娑臣吸了吸鼻子,回身望了望住宅区,果然有一座花园里开着烂漫的蔷薇。她多少还是有些欣喜的,问道:“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以前这附近有个网球场,人很少,但是设施不错。”不二虚虚朝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娑臣没有看清,听他继续道,“不过现在已经拆掉了。”
娑臣虽然对网球不甚在意,但还是礼貌地表达了遗憾。她和不二站在草地上对视了一阵,少年转过了身。
不二指了指一棵高大的樱花树:“这边有长椅,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好。”娑臣点了点头,径自走过去坐下。她拉了拉裙子,有些苦恼。这条裙子是几年前买的,当时是盖过小腿的,然而随着年岁增长,她的身高也增长了不少,所以裙子现在只能盖住膝盖了。
娑臣无意识地撅了撅嘴,随即对自己的这个动作感到十分震惊。她从小就被教育喜怒不能形于色,这样孩子气的表情她在同龄人脸上看到过很多次,自己做的却不多。
只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她才可能会露出这样的神色。而平时,哪怕是在独处的时刻,她也很少会流露出情感。
毕竟上过那么多节礼仪课。迹部家请来的老师可以给木头脑袋洗脑,更何况是娑臣这样聪明懂事的好学生。
想到迹部,娑臣的表情又恢复成了惯常的淡然。她感觉自己这两天想起迹部的频率有些高,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目前身处东京,还是因为昨日碰到的冰帝网球部正选。
迹部啊,迹部。
娑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长度堪堪过肩,仿若漆黑的深蓝色。
景吾的头发倒是浅色的。
娑臣微微歪着头,脑海里少年跋扈的面孔突然被一个温柔的形象取代。
他的头发倒也是浅色的。
她这么想着。
不二回到这里时,便见娑臣坐在长椅上,微微歪着头,一只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压住了自己的裙子。裙子的长度很保守,只露出了一双笔直的小腿,然而娑臣坐下来的时候裙子会微微移动,露出一小部分大腿来。
不二的目光只在那一双腿上停留了一瞬,便转移到了脸上。他视力极好,隔着一段距离,能清楚地看清女孩脸上冷淡和茫然混杂的矛盾神色,甚至能看到女孩低下头时睫毛投下的一片小小的影子。
她细长的手指缠着一缕蓝得发黑的发丝,漫不经心地绕成一个圈,又松开。
不二站在原地看了几秒,走近了几步,还没开口,娑臣的目光就已经转了过来。
她看不清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正要说话,一阵风吹过了头顶的樱花,在她眼前落下,像是一道帘子,遮住了不二。
清风无声,花树婆娑。娑臣耳边满是樱花树摇晃间发出的细微声响,眼前是少年隐没在樱花间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风轻快地卷走了簌簌的花瓣,不二也走近了。他垂头看着坐在长椅上的女孩,伸出手,递来一瓶泡泡液。
他弯眉浅笑:“很久没有来过这边了,没想到卖这个的那位老人还在。”
娑臣仰着脸,伸手接过小小的瓶子,注意到不二手里只有一瓶。她正要问,却见不二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往前又凑了凑。
“?”娑臣抬眼看着他的手掌探过来,手腕停留在视野的尽头,头顶传来轻轻的触感。
不二收回手,指尖捻着两朵小小的花,轻声道:“落了几朵花。”
“几朵?”娑臣凝视着这两朵花,重复了一遍。
不二往前迈了半步,又抬起手,指尖从娑臣的发丝间掠过,语气里仿佛带了笑,又仿佛只是在叙述稀疏平常的事:“嗯,几朵。”
娑臣微微低下头,看着不二的鞋尖,心里仿佛也开出一片樱花。
他靠得这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很淡很淡的香草味,带一点洗衣液的味道,清新又温柔。xiumb.com
不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真田以前吹过泡泡吗?”
娑臣有些不确定:“好像有吧。”
她能肯定在迹部那边是没有玩过这个的,但又强烈怀疑弦一郎会不会和她一起玩。
知世可能邀请过她,但是她并没有和她一起吹泡泡的记忆。
“这样啊。”不二的声音轻了一些,随即娑臣反应过来他站得远了一点。
她重新抬起头看他,他低着头,伸出一只手,掌心里躺着五朵粉白的花:“你的樱花。”
娑臣凝视着这只手,尽管看过许多次,却还是为修长的五指和白皙的肤色赞叹。
她伸手从不二的掌心捻走这五朵小花,指尖划过他的皮肤,在虎口摸到一层茧,显然是握球拍导致的。
她太熟悉这种茧,原本还有些心神荡漾,却在突然间回笼了思绪。想到不二本人还没有泡泡液,娑臣有些疑惑:“你吹过吗?”
“嗯。”不二点了点头,示意娑臣起身,对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希望你能喜欢。”
娑臣本对这种在她看来是属于儿童的活动没什么兴趣,但有不二在身旁,她莫名地也有了兴致,于是微笑道:“谢谢你,不二君。”
出于礼貌,她用敬语称呼了他。
不二点了点头,神色如常,却在娑臣转过脸时表情微变。
不二……君吗?
他眸色微深,正思索时,见娑臣转过脸来,又恢复成了弯眉浅笑的神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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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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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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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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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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