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苏晋元只恨不得再多哦几声。
而后看向国公爷,国公爷虽是未明说,可苏晋元知晓国公爷心头的一块石头算是高高举起,又轻轻的放下。
国公爷果真没有问钱誉旁的事情,只是端了碗,又唤他二人喝酒。
苏晋元心中清楚,这底是盘了一通,家世应当知晓了七七八八,但人的品性国公爷还是要继续看的。琇書蛧
这酒只怕还要继续喝下去。
一碗下肚,苏晋元都觉得喝得有些急,更何况先前一直在拼酒的国公爷和钱誉两人。
好在国公爷眼下对钱誉已不像早前那般,拒人千里。
恰逢齐润入了屋内。
国公爷早前并未唤他,见他入屋,眉头拢了拢。
齐润拱手躬身:“国公爷,小姐说已过晌午,不能光顾着喝酒,连饭都不吃一口,便让厨房做了晌午饭,吩咐小的送进来。”
钱誉低眉笑笑。
国公爷面上的表情又是精彩得很!
还真是一点舍不得有人吃亏!
国公爷好气好笑。
苏晋元便圆场:“来得好来得好,正愁下酒菜吃完了。”
齐润瞅准时机,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婢子传菜上来。
“还是我姐想得周全。”苏晋元巴不得赶紧上菜,好喘口气,别让两人这么喝下去了,不然一会儿国公爷怕是还要再来两轮急的,这腹中又是空的,估计都得伶仃大醉!
国公爷瞥他。
苏晋元赶紧笑了笑,朝齐润问道:“我姐呢?”
齐润倒是想应声,但确实不知白苏墨去了何处。
元伯才上前,笑道:“老奴让小姐先回清然苑歇息了,也在苑中站了一上午了。”
元伯这袭话便说得既有水平。
尤其是那句“在苑中站了一上午了”,三人都抬眸看他。
都晓元伯的言外之意,有人稍后回来,怕是还要继续在苑中站着不走的。
这袭话,一个催的字都没有,钱誉却见国公爷动筷子了。
苏晋元心中唏嘘,果真还是白苏墨和元伯有办法。他这个半调子的酒友离摸透国公爷的性子还差得远。
索性也陪着动筷子。
钱誉从善如流。
开始吃菜,虽然也有饮酒,但饮得便远不如先前急了,也能一处说话。
苏晋元健谈,钱誉稳重。
国公爷这顿饭吃得也算畅快。
许是先前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饭也临末,国公爷瞥了齐润一眼:“去清然苑说声,酒喝完了。”
齐润“哦”了一声,赶紧照做。
苏晋元忍俊。
钱誉眸含笑意。
国公爷便才起身:“去苑中走走消食。”
苏晋元和钱誉跟着起身。
苏晋元是个机灵的,起身的时候便晃了晃,复又扶额:“国公爷,今日喝得有些急,怕是去不成苑中散步消食了。”
国公爷哪会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苏晋元咧嘴笑笑。
国公爷道:“钱誉,你同我去。”
钱誉应好。
苏晋元朝钱誉‘叮嘱’道:“钱兄,照顾好国公爷。”
国公爷瞪他。
苏晋元赶紧敛了笑意。
眼见钱誉随了国公爷一道出了尽忠阁。
苏晋元心中的一块石头才似放下,重新坐下,长长输了口气。叹道:“元伯,真不容易啊。”
元伯笑眯眯道:“辛苦表公子了。”
苏晋元转过身来,也笑嘻嘻道:“元伯觉得钱誉如何?”
元伯依旧笑容可掬:“小姐喜欢的,哪有差的。”
苏晋元叹道:“元伯,你一看便是和善之人。”
元伯笑笑。
苏晋元又好奇坐直:“元伯,你看国公爷可喜欢钱誉?”
元伯笑了笑,不置可否。
苏晋元又叹:“也是,国公爷这关岂是这么好过的,没挂在这里便已是万幸了,国公爷邀钱誉一道散步消食,怕是还有话要问。”
元伯这才颔首。
苏晋元便起身:“元伯,那我先去白苏墨那里回话了,免得她担心。”
元伯送他。
等送完苏晋元折回,见钱誉同国公爷还在月华苑的花园中散步,便远远望了望。
国公爷正好问道:“此番出来,去了哪些地方?”
钱誉应道:“先去了北舆,再去了西秦,而后是苍月,”钱誉看了眼他,继续道:“早前预计还要去趟长风和南顺,再回燕韩。”
国公爷笑了笑:“几月离家的?”
国公爷如此问,钱誉倒是意外:“正月十五刚过。”
国公爷又问:“可知燕韩国中局势不稳?”
钱誉微顿。
国公爷在苍月朝中地位举足轻重,而燕韩是苍月的邻国,国公爷对燕韩朝中局势了如指掌并不稀奇,可这时候提,钱誉心底忽有不好预感。
国公爷继续道:“既是商人,定然对国中局势了如指掌,但你自正月离京已有些时候……”
“国公爷想说什么?”钱誉直接。
国公爷转眸看他:“燕韩宫变了,你可知晓?”
钱誉眼中猛然僵住。
燕韩国中局势钱誉清楚,近来书信中断,但他早前便多番猜测过,也有心理准备,可这番话自国公爷口中说出时,他还是眼中骇然。
这番话自国公爷口中说出便是十之八.九。
可宫变哪有不牵连京中?
他家中便在京城,爹娘和弟弟妹妹皆在。
他如何会不担心他们安危?
国公爷也不出声扰他,只是凝眸看他。
钱誉虽震惊,却未惶恐而自乱阵脚。
稍许,才拱手道:“国公爷可知宫变是何时之事?”
国公爷应道:“五月初,诏文帝遇刺,诏文帝心腹相继被捕下狱,朝堂内外开始被外戚和辅政大臣把持,六月初外界纷纷猜测诏文帝过世,诏文帝并无子嗣,外戚甚至接了皇室宗亲子弟入宫,六月初传出宫变消息,据闻是外戚逼诏文帝退位,宫变持续了半月,六月下旬诏文帝心腹率兵救驾,七月初宫变结束,眼下,燕韩国中都在清除外戚和辅政大臣残余旧部。”国公爷顿了顿,复又看他:“你应当许久没有收到家书了吧?”
钱誉脸色都变了。
国公爷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道:“自五月生乱起,燕韩京中的书信往来便断了,整个七月,燕韩京中都在肃清外戚余孽,也不会让消息随意传出,你是收不到家书的。”
钱誉怔住。
国公爷看了看远处的元伯,又朝他道:“可有旁事还想问的?”
钱誉片刻才道:“国公爷可知,京中是否受了牵连?”
自古以来,宫变又岂会有京中不受牵连的?
方才分明自国公爷口中听到君上心腹救驾,那必起冲突。
钱誉想问的是燕韩京中是否有大的伤亡。
国公爷心知肚明,便覆手道:“万幸,京中百姓并无太大伤亡,只是不知具体。”
一句话,钱誉心底松了大半。若是京中百姓并无太大伤亡,那钱家这样有凭借傍身的人家应当更为安全才是。
钱誉这才拱手:“多谢国公爷。”
国公爷笑:“如何?既然家人都在燕韩京中,眼下可要启程回京?”
钱誉抬眸看他。
钱誉心中才忽得明白,国公爷是想借此逼他离京。
钱誉微滞。
国公爷轻咳两声,周遭并无旁人,所幸开口言明:“钱誉,我知晓苏墨待你特殊,自小到大,她是从未主动在我这里提过起旁人,却提起了你,所以我今日才想见你。……”
国公爷笑着看他,“钱誉,苏墨是我唯一的孙女,她自小失了双亲,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一手带大的,自幼也被我骄纵坏了,想一出便是一出。你们认识不过月余,说句不好听的,你也别介意。这京中的世家子弟终日绕着她转,她见多了,便也生厌了,你自燕韩来,又是商人,见闻阅历和谈吐都同平日她见过的不同,她自然新鲜,”国公爷低眉笑了笑。“可这新鲜劲儿又能维持多久?”
钱誉只是看他,并未作声。
国公爷继续道:“这新鲜劲儿一过,怕是也与旁人无异,届时岂不更难堪?”
钱誉直言不讳:“国公爷想说便直接说吧,钱誉洗耳恭听。”
国公爷轻笑:“钱誉,既然燕韩京中出事,眼下也平息了,不如先回京确认家中平安,才是大事?”
钱誉看他。
他也看钱誉:“至于旁的,兴许回京路上便淡忘了,许是还记得一星半点,这家中琐事繁忙,也要抛诸脑后,你说可是?”
钱誉沉声:“国公爷,我知晓自己心意。”
国公爷笑:“你可是误会了?”
钱誉微滞。
国公爷笑道:“苍月回燕韩京中需要两月脚程,再加上眼下时局初定,各处盘查必然也紧,此趟少说也要三月有余。回京之后,还需安抚受惊家人,再事修缮,还有钱家在燕韩国中的生意,少则也要三两月吧。而后再动身来苍月,途中并无耽搁,也要两月。这前前后后,便是□□个月过了,想来这□□个月的时间也不算短,苏墨可还记得你?”
国公爷言罢,也目不转睛看他。
钱誉也未移目。
良久,还是国公爷先笑:“若是还记得,你再来同我饮酒也不迟。”
钱誉垂眸。
国公爷望了望元伯,唤了声:“元伯,替我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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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然苑,外阁间中。
屏退旁人,苏晋元正夸夸其谈:“没错,准跑不了,瞧那模样国公爷便是喜欢钱誉的。”
白苏墨莞尔。
苏晋元笑道:“姐,钱誉酒量这么好,你早前可知晓?”
她想了想,愣愣摇头。
但再一想来,在朝郡的时候,他为了同她一到去麓山,也是饮了一夜的酒。可第二日便近乎在马车里躺到了黄昏。
她哪里想得到此处去?
苏晋元便笑:“我就说嘛,只要同国公爷能喝酒喝倒一处去,国公爷便自然而然气顺了。”
苏晋元自鸣得意,又凑到近处:“哎呀,还有啊,姐你可知晓,这钱誉不简单呢!难怪我早前便觉得他举止谈吐都不似平常世家子弟,甚至还要更好些,今日才知晓,他曾是燕韩国中燕诏元年的榜眼!”
榜眼?
白苏墨微楞,她是从未听钱誉提起过。
可忽得想起在湖心阁的时候,连湖心壁等典故都能知晓,也对各样的典籍和史册信手拈来,若是连榜眼都中过,那……
便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了。
苏晋元见她模样,果真不知晓,便又笑道:“还有啊,人家说了,苏墨同他在一处的时候,从未主动提及过她是国公爷的孙女,他自然也不提及旁的。这说的是什么意思?诶,白苏墨,你可知晓?”
白苏墨脸色微红。
苏晋元笑道:“这就是等同于变相对国公爷说,他喜欢的是白苏墨这人,不是国公爷的孙女,不是国公府的家世。你喜欢的也是他这人,不是他曾中过榜眼与否!诶,怪不得我姐喜欢他,他说的话句句招人喜欢,我若是国公爷,我立即敲定他做孙女婿,嘿嘿!”
白苏墨伸手便在他脑袋上一记闷敲。
“疼疼疼!”苏晋元捂头:“怎么又敲我头?横竖我方才还不遗余力帮衬钱誉呢!你也不体恤体恤你弟弟了你的心上人,喝了多少酒……”
白苏墨瞪他。
他果真噤声了。
自小到大,白苏墨这头,他都讨不得半分好处!
苏晋元正窝火着,尹玉快步小跑来了苑中。
“小姐,表公子。”入了外阁间,尹玉便福了福身。
白苏墨倒是来寻她的,问了声:“怎么了?”
尹玉却是朝苏晋元道:“哦,方才老太太回了骄兰苑,一脸愠色,让人来寻表公子!”
外祖母?
白苏墨正诧异着,苏晋元却是惊得起身了:“遭了遭了!这回可真闯祸了!”
“出了什么事?”白苏墨鲜有见他这幅模样。
苏晋元叹道:“昨日余韶替祖母捎话,祖母让我今日晌午前去洛家接她,我还一口应了,今日不是钱誉之事被国公爷叫去喝酒吗?我给全然忘了!祖母人都自己回来了,这不闯祸是什么!定然是生气了!我得去认错哄哄。”
苏晋元早前就未往心里去,眼下真是方才想起此事!
见不见这洛三姑娘是一回事!
但祖母若是同曲老夫人已经约好了,他却迟迟未露面,就连招呼都未提前打一个,祖母怕是在曲老夫人那里失了颜面!
祖母这回是真要同他置气了!
“姐,先不同你说了,我先去骄兰苑看祖母了,你晚些记得来救场啊!”苏晋元边说边离了苑中。
白苏墨笑着摇头。
苏晋元前脚刚走,万卷斋的穗宝便来了苑中。
穗宝不过四五岁,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白苏墨忍俊。
“怎么了穗宝?”白苏墨心情好,便半蹲下来同她说话。
穗宝福了福身,小大人一般,有板有眼道:“小姐,元伯让穗宝来清然苑同小姐说一声,国公爷让元伯送钱公子回府了。”
回府了?
白苏墨倒是意外。
穗宝连忙点头。
白苏墨又问:“元伯可还有说什么?”
穗宝想了想,摇头:“没有啦。”
白苏墨便摸了摸她的头,嘴角微微勾了勾:“知晓了,回去吧。”
穗宝又才福了福身,转身往苑外跑去。
白苏墨也才起身,她原本以为爷爷会同钱誉再说一会儿话,没想到这个时辰便让钱誉离开了?想起苏晋元先前说的,莫非……爷爷这关钱誉真是过了?
白苏墨心底涌上一股喜悦,却又始终有些不踏实。
总觉得,以爷爷的性子,应当不似这般顺利才是。
可爷爷没有让人寻她,她又哪好直接去问?
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
白苏墨一声叹息,心中就似缀了只小兔子一般,忽上忽下,有些静不下心来。
少时,平燕来了外阁间中,说是顾小姐身边的桓雨来了,刚到门口,石子让人来提起说一声,想是马上就到苑中了。
桓雨?
白苏墨倒是回过神来,前几日在白芷书院遇见许雅,而后她便一直没有消息,顾淼儿心中应是担心的。
可这种事情,又不好遣了旁人直接来问,亦不好三言两语书信说清楚。明日是太后寿辰,京中的亲近后辈太后都有邀请,许雅肯定要入宫,届时肯定会遇上……
三人早前就要好,入宫皆是同行一处,若是此番不在一处……怕是要惹人猜忌的。
因着早前顾阅的事,虽是风声过了,但顾侍郎有交待,顾淼儿眼下能不在外走动便不要在外走动,所以上回才会去白芷书院。
白苏墨心中一叹,这两日都惦记着钱誉的事情上去了,今日爷爷又忽得邀了钱誉来府中饮酒,她便将此事忘在脑后。
顾淼儿让桓雨来府中寻她,应是让她抽空去趟顾府的。
未及多思,就见缈言在苑门口笑着说了两句,稍后,便领了桓雨到苑中来。
桓雨道明来意,果真同她料想得差不离。
白苏墨便朝桓雨道:“你先回府同淼儿说一声,我换身衣裳,晚些时候就来。”
桓雨道好。
缈言送桓雨。
宝澶和平燕便在内屋给白苏墨更衣。
等更衣好,白苏墨便带了宝澶一道离开,盘子已驾了马车在国公府门口候着。
石子问:“小姐要出门?”
他是得了齐润的话,这两日小姐外出都要打听清楚,稍后国公爷定是要问起的,石子只得照国公爷的意思做。
白苏墨心知肚明:“我去趟顾府,稍晚些便回来。”
石子拱手相送。
宝澶扶白苏墨上马车,马车缓缓驶出鹊桥巷。
等马车驶出鹊桥巷,白苏墨让宝澶撩起帘栊,同盘子道:“盘子,绕去东湖别苑后门。”
东湖别苑后门不在鹊桥巷上。
盘子没有多问。
放下帘栊,宝澶才道:“小姐方才不是说要去顾府吗?”
白苏墨应声:“先去趟东湖别苑,再往顾府去,不耽误。稍后同盘子说一声,勿让他声张,连石子也不要说。”
宝澶应好。
东湖别苑就在鹊桥巷里,绕去东湖别苑的后门便很快。
这才几句话功夫,马车便在东湖别苑后门停下。
宝澶去敲门。
白苏墨在马车中撩起帘栊看。
稍许,便有人来应门,但却是应当不怎么顺利,宝澶并未唤她。稍后,又换了一人来,那人同宝澶说了些什么,宝澶似是有些楞,这才道谢。
那人闭了后门,宝澶折回。
“怎么了?”白苏墨见她有些怔。
宝澶愣愣道:“听方才那个小哥说,钱公子同肖唐先前是回了东湖别苑,当时便见钱公子脸色不是很好,刚进苑中,钱公子便说要出去走走醒酒,所以早前便出去了,眼下也不在东湖别苑里……”
脸色不是很好……出去走走醒酒?
难怪宝澶先前那幅怔忪模样,眼下换作白苏墨便也如此。
“方才不是听表公子说,国公爷同钱公子挺好吗?”宝澶是有些意外,那钱公子不应当如此……但先前表公子也确实说过,国公爷单独留了钱公子在一处说话,莫非,是那个时候出了旁的岔子不成?
宝澶能想到,白苏墨自然也能想到。
“方才可有说钱誉去了何处?”白苏墨问。
宝澶摇头:“他们也不知道,这还是寻了第二人问才知晓先前那些的。”
钱誉身边只有肖唐,东湖别苑内的小厮和婆子都不是钱誉身边的人,本就不交心,不知晓也是应当的。
“小姐,那眼下怎么办?”宝澶询问。
白苏墨垂眸:“让盘子先去顾府吧。”
宝澶颔首,复又撩起帘栊,同盘子说了声。
马车往顾府去,白苏墨先前还曾雀跃的心思又似是一瞬间跌至谷底。
宝澶宽慰:“小姐,依奴婢看,也先别担心了,兴许是钱公子还有旁的事情不是?我们晚些从顾府回来再去东湖别苑看看。”
白苏墨点头。
不多时,马车便行至顾府。
桓雨已在顾府门口候着,见马车到了,就上前迎候。
顾府不大,稍许就到了顾淼儿苑中。
顾淼儿不在屋内,就在苑中的树荫下无聊拨弄弹珠子,听到脚步声来,转身见到是她,才松了眉头:“你可算来了!”
桓雨秉去了苑中旁的丫鬟婆子,桓雨和宝澶守在远处。
“你这两日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都担心死了。”顾淼儿重重叹道。
白苏墨寻了她对面的石凳坐下:“正好有些旁的事情耽误了,也忘了让人来同你说一声。”
顾淼儿见她眉间异色:“怎么了,可是许雅那边又……”那日许雅说了许多话,她都愣了许久,更何况那翻话还是冲着白苏墨去的。
白苏墨低了低眉头,片刻,才抬眸看向她:“淼儿,我有事同你说。”
顾淼儿微顿:“怎么了?你可别吓我!许雅那些话你别往心中去,我今日寻你来就是说这个!许雅她……”
白苏墨叹了叹:“淼儿,不是许雅的事。”
顾淼儿停下。
苑中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宝澶和桓雨也在稍远处,白苏墨道起:“我爷爷今日见过钱誉了。”
顾淼儿呆:“钱誉?哪个钱誉?”稍许,“钱誉!上回容光寺那个?”
白苏墨做了个轻声姿势。
顾淼儿赶紧悄声,凑上前道:“你不是……喜欢上那个什么钱誉吧?”
白苏墨点头。
顾淼儿下巴都险些惊呆下来:“你不是告诉国公爷了吧?”要不先前怎么说国公爷见过钱誉了?
白苏墨又点头。
顾淼儿只觉真的寻不到下巴了:“白苏墨,如你这般的,这京中真怕是寻不到第二个了!”
白苏墨刚以为她要老生常谈一番,顾淼儿却忽然笑起来:“快快道来,如何了?国公爷可喜欢钱誉?还有,你俩是怎么回事?钱誉可喜欢你?钱誉家中如何,可有什么青梅竹马之类的?她如何喜欢他的?……”
白苏墨只觉先前还有些沉重的心思,在顾淼儿这头忽得被冲得乱七八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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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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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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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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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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