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能叫房子,充其量就是一个胡乱用土砖搭建起来的窝棚!
所谓的床,就是几块土砖头子支撑着一块破门板。
难怪她觉着隔得慌呢,原来这门板上的烂毯子下,竟然连棉絮都没有一床!
萧远山端着鸡汤进屋,就瞅见刘芷岚皱着眉头,眼珠子提溜乱转:“你醒了?起来喝点儿鸡汤吧。”
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吓了刘芷岚一跳,人还没回过神,腰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给环住了。
他的手滚烫烫的,一手紧紧的圈着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脖颈,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来。
可这会儿萧远山才发现屋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帮她垫着腰,那薄薄的一个枕头根本就垫不住。
他只得也坐在床上,就让刘芷岚靠在他的身上,然后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喂她喝鸡汤。
男人的胸膛很是宽阔,刘芷岚靠在他胸口,能听见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声。
只是一抬眼,就能看见他下颌上的胡茬子,和蜜色色的脖颈。
猝不及防的亲密接触,让刘芷岚整个人一僵,近乎机械的喝完了他喂的鸡汤,如擂鼓的心,久久无法平复。
仿佛没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异样,萧远山淡淡的开口道:“你只管放宽心养伤,等你伤好了,你要和离,我就跟你和离。”
瞧着刘芷岚乖巧的喝完了鸡汤,没跟他闹腾,萧远山就觉得有些奇怪。但这丝奇怪只是一闪而逝,他转眼就抛开了,
前世,这个丑女人在这次意外中死了,他萧远山连克三妻的名声传遍了十里八乡。
至此,他便再讨不到老婆,在这个家做牛做马的干活儿供养一家子人,直到他干不动了,病了,便被这家人远远儿的扔到山上他打猎住的临时小木屋里,再没管过他,任由他活活的饿死了。
老天开眼,竟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这一次,他不会让这个女人死,她嫌弃他,心里没有他,他就如她的愿,放她走。
此生,即便是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他萧远山也不愿再背上连克三妻的名声,给这个家再卖一回命!
“我不和离!我要跟你好好过日子!”
怀里的人虚弱的声音把萧远山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有些讶异的看向刘芷岚,怔怔了片刻之后,就小心的把她放平躺下。
见萧远山只冷眼看着她,并不接口说话,刘芷岚就有些发急了,她抬手抓住萧远山的袖子,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我以前……做的混账事儿让你丢脸了,那时,我只是不甘心,毕竟那婚约是我爹用命换来的。
我承认我从小就喜欢他,但这次……我已经死过一回了,自然不会再犯傻了。
我想好好跟你过日子,真的。”
刘芷岚已经消化了原主的所有记忆,开玩笑,她怎么能和离呢?
原身的那个家,好不容易才花银子把她送走,怎么可能要她回去?
即便是她能回去,等着她的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日子!
还有她再丑也是个女的,在大周朝,一个没有人护着的单身女人要独立生存下去太难了,而她又没有其他穿越女的特工技能,这村里娶不上媳妇的单身汉多了去了,若是晚间被谁爬了墙,她反抗得了才怪呢!
她又没有路引,又没有户籍,想要出门,那更是千难万难。
还不如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先呆下来,活下去再说。
况且这个萧远山,虽然穷,而且原主又丑又作,虽说他并不喜欢她,但在所有人都说要放弃原主,让原主去死的时候,他还是不放弃救治自己,就凭这一点,刘芷岚就觉得他值得自己再冒险拼一把。
“嗯。”
萧远山神色复杂的看着刘芷岚那双亮晶晶,满是祈求的眸子,到底是说不出来拒绝的话,闷闷的‘嗯’了一声,便拿着空碗转身出去了。
他这是答应了?
刘芷岚的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萧远山刚走进灶间,舀水把碗洗了,杨氏后脚就跟了进来,指使萧远山:“老大,赶紧的把猎物拿回来,你弟媳妇要喝鸡汤,你把野鸡留下给你弟媳妇炖汤,你再跑一趟县里,把猎物卖了。”
“猎物我全都卖给方婶儿了。”萧远山也不瞧杨氏,只舀水进锅,再点了柴火,烧起热水来。
方婶儿的娘家侄儿要办婚宴,托了她帮着采买些肉食,正巧萧远山着急给郎中付医药钱,就把猎物便宜卖给了方婶儿。只留了两只野鸡在方婶儿家,他之前端给刘芷岚的鸡汤,就是方婶儿帮忙熬的。
“啥?全卖了?你这个败家的玩意儿,卖给那老抠搜婆子能赚几个钱!
赶紧的把猎物给老娘要回来,拿去县里卖!”
“那娘拿钱吧,统共卖了两贯钱,我都还了德文叔的医药钱了。”
杨氏闻言顿时就炸毛了,她气得抄起墙边儿的扫帚就往萧远山的身上招呼:“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你敢乱花老娘的银钱!
那丢人的丑八怪死了就死了……”
可她还没能打下去,自己的手腕就被萧远山一把给抓住了,她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萧远山,这还是往常那个任她磋磨的老大么?
萧远山冷漠的看着杨氏,嘲讽开口:“娘就这么想我再死一个媳妇?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说完,他就夺了杨氏手中的扫把,扔了出去。
反了天了!
一向任由自己磋磨的老大忽然间转了性儿,敢跟她对着来,杨氏心里便有一股子气,直冲天灵盖!
她转身就跑出了灶房,跑到自家门口,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老天爷啊,您睁开眼睛瞧瞧吧,萧远山这个不孝的东西自己克妻,偏生要赖在老婆子的身上。
我不活了!
他克妻,老婆子我给他说几个媳妇容易么?
不孝的东西,为了个丑婆娘,就忤逆老娘,打回来的猎物也不往家拿了,这还没分家呢,就藏私……”
杨氏一哭嚎,渐渐的就有些村民们围了过来瞧热闹。
就有人开腔了:“杨大婶儿,你们家老大是咱们村鼎鼎老实孝顺的人,你说他忤逆,不可能吧。”
“就是,你家老大是啥人,锯嘴葫芦一个,就是哑巴开口跟你吵,你家老大也不能开口赖上你!”
萧万金扛着锄头一回来就瞧见这一幕,气得他上去就给了杨氏一脚,这婆娘,咋就这么能耐呢?
萧万金把看热闹的村民们劝走,转身关了院门,一张脸能黑出水来。
他们家老大从小就在地里干活儿,稍微大点儿就跟以前山脚下的一个猎户学本事,往山里跑。
至此,他就农忙下田,农闲上山,一家的生计,至少有八成都是压在他身上的。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家老大是个老实的,蒙头干活儿,任由杨氏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人!
杨氏这会子在门口闹这一出,谁信?
是,老大变了,他也觉出来了,可是乡亲们不信啊!
“你就不能消停点儿?老萧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骂完,他把锄头一扔,把杨氏吓得一抖,以为萧万金要揍她。
但她还是梗着脖子争辩:“啥被我丢光了,你搞清楚,丢人的是老大媳妇!我说那个丑婆娘死了倒是清静,可你的好大儿子,非得给她治,花了整整两贯钱呢!”
萧万金闻言眉头一皱:“你少瞎说,老大哪儿来的银钱?”
杨氏跳脚骂道:“呸!你当老大是个老实的,他可是背着你把猎物都卖了!”
猎物?
萧万金想起老大跟他说的话,要把猎物卖了给媳妇看伤,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还是说:“老大跟我说过。”m.χIùmЬ.CǒM
杨氏闻言就瞪着个三角眼道:“你疯了!死老头子你答应了?哎呦,这日子还咋过咧,家里处处要银子,你还让他把猎物给贱卖了……”
萧万金烦躁的很,这哪里是他同意的,是大儿子说这个决定的时候根本就不是跟他商量,只是告知他一声。
这会儿,萧远山正好从灶房端了一盆热水出来,往自己屋里去了,根本就没理会院子里杵着的两口子。
偏生老四屋里,又传出萧天佑的声音:“娘,鸡汤炖好没?巧珊饿了。”
曰了先人!
野鸡都没有,哪儿来的鸡汤!
杨氏怨恨地瞪了一眼萧远山的屋子,恨不得里头的人立刻就死了!
转过头,杨氏就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老四,今天喝不着鸡汤了,野物都让你大哥给卖了。”
“那正好,娘你把银钱给我。”
“哪儿有啥银钱,你大哥把银钱给了郎中!”
“啥?大哥咋能这样啊?不知道我等着花用啊?真是的,等我中了秀才,到底是谁沾光?
一点儿轻重都不知道掂量!”
萧万金沉着脸道:“都给我消停点儿,等你大嫂好些了,银钱你大哥再上两趟山就有了!”
他们的话刘芷岚和萧远山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在原主的记忆力,这一家子就是吸附在萧远山身上的吸血蚂蝗,可亲自见识了,还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她悄悄的打量着给她擦脸、擦手脚的萧远山,觉得自己面临的生活挑战不是一般的困难啊!
她在现代的工作是雕刻师,还是个在国际上颇有名气的雕刻师,本想着等自己的病好了之后,雕几块木雕版出来印刷几本书来卖,赚点儿银钱好改善改善生活。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大周,书本卖的是很贵的。且雕刻是手艺,没有人能夺了去。
至于空间里的药膳方子……她这辈子是不打算拿出来加了灵泉水熬制了再售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这辈子再不会犯上辈子的错!
可现下,这老萧家的情况,贸贸然的,她还不敢把赚钱的本事拿出来。
现今,最主要是要弄清楚萧远山的态度。
要是他不给力,甘愿被这个家的吸血虫压榨,那她做什么努力都是白费。
“你先睡一觉,我去给你熬药。”
刘芷岚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萧远山有些不自在起来,从前,她可是从来都不拿正眼瞧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徐秀才。
“嗯。”
刘芷岚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听话的闭上眼睛,萧远山紧绷的面容总算是有了一丝缓和。
瞧着刘芷岚满是痘痘的脸,心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刘芷岚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屋里弥散开药味,她就醒了过来。
因着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力养回来了一些,她便又能从石碗里转移出两滴灵泉水来。
这次,她把灵泉水直接转移到汤药里,因着有了灵泉水,汤药的药力会更好的发散,药效也会提升好几倍。
萧远山还是像喂她鸡汤那样,把她半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用勺子喂她。
等她喝完了,就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
顿时,丝丝甜意就驱散了苦涩。
“糖是管方婶儿讨的,你收着。”说完,萧远山就从怀里掏了个小纸包出来,塞到刘芷岚的手上。
刘芷岚捏着糖包,低声道谢:“谢谢……”
她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曾经,她的老公魏云泽也是如此体贴入微的,可直到死,她才看清,他的体贴周到,爱意温柔,都是瞧在钱的份儿上。
而萧远山,刘芷岚想想原身的状况……他图什么啊?
萧远山明显没预料到刘芷岚会跟他道谢,目光一闪之后,便闷声道:“你歇着吧,晌午我把饭食给你端进来。”
说完,他就起身出了屋子。
晌午吃饭的时候,自然又是一场风波。
因为杨氏根本就没有准备刘芷岚的饭食,可萧远山却不管那么多,拿了他们这一房的饭食转身就走。
惹得杨氏站在他们门口哭天抢地的又狠狠的撒了一回泼。
“哎呦,要死了,外头干活儿的爷们儿还没有馍馍吃,就让你抢了喂那个不守妇道的丑妇!
天杀的,你个不孝的东西,当初老娘把你生出来就该扔尿桶里,溺死你个不孝的!
这还咋活啊,要人命了……”
可萧远山栓了房门,只伺候刘芷岚吃东西,根本就不理会外头的吵闹声。
“你不必理会他们,往后你好了,这个家该咱们干的活儿咱们干,该咱们吃的饭,咱们吃。”
这是不用忍让的意思!
刘芷岚闻言总算是放了心,虽然现在萧远山表现出来的态度跟原主记忆中的不一样,可她才不管他的过去呢。
只要他现在能立起来,那他们的未来,便有盼头。
“嗯!”
等刘芷岚不吃了,他便就着她的碗,吃光了她剩下的泡馍,又干啃了两个馍馍,这才收拾了碗筷出去。
然后刘芷岚就听到萧远山跟他爹说:“爹,我要住西厢房。”
杨氏闻言顿时就炸毛了:“啥?西厢房?你咋不上天呢?竟然惦记起西厢房来了,那可是给你三弟准备的书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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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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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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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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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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