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如果不是肉眼可见地看见塞穆尔如同穿越肥皂泡一样地穿了过去,艾德琳甚至要怀疑这处结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他们现在是否真的抵达了艾琳所属的领域呢?
对于这个疑问,也许没有什么比如此清新的花朵和草叶香味更能说明问题了。
没有任何一片其它的森林会拥有如此独特的气味。
塞穆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吧。”
他抬脚进入了森林的边界。
阳光在斑驳地穿过树影,在草地上,在粗大的枝丫之间留下摇晃的光斑。
越往里走,这些光斑也就越少,各式各样发出微光的簟菌和灯笼花终于是彻底代替了暖洋洋的阳光,成为了森林之中最主要的光源。
沿着荧光的小道,两人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进入了这片似乎亘古不变的森林之中。
“这里就是月光之森。”当塞穆尔在森林中走过了好一段路之后,艾德琳仿佛才从惊讶回过神来,轻声惊叹道。
她俯视着下方地面上散发着微蓝光彩,似乎把地面都铺满了一层月色的不知名植物……
是的,俯视着。
在这片古老的森林中,所有的一切都不能以普通森林的常理来判断。
地面上草地并不多,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因此在这片森林里,在地面上穿行似乎并不是一个太妙的选择。
而与之相对的,乔木们也许已经生长了数千年,甚至万年,它们已经足够高大,也足够粗壮。
所以它们的枝丫,缠绕在它们身上的无数粗大藤蔓,还有摇摇晃晃链接着树和树之间,由木板和绳子构成的小桥成为了这片森林中穿行的道路。
听起来也许有点危险,可实际上,半空之中的道路平坦而又牢固,在一路上,甚至还有发着光的藤蔓编织成的精巧的护栏,完全不用担心有可能会失足的问题。
“这条路好像也并不是唯一的。”塞穆尔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和茂盛的藤蔓,他还能看见其它的道路,搭在一起的枝丫,悬空于树干和树干之间的藤蔓就成为了道路和道路之间的交叉点,四通八达,仿若巨大的迷宫一般。
外面的那些人类……
即使那层逐客的结界不存在,应该也是不能够穿过这层由密林构成的屏障的,纵横交错的道路足以赶走一切对这里不了解的人。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完全没有向导可言。
然而,即使是在这片初见的迷宫当中,方向对于他们而言也都不存在问题。
“左边。”在又一处多条通路重叠的拐点,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然后他们同时一愣了一下,很有默契的都笑了起来。
塞穆尔有着精灵的血脉,虽然从没来过,但是本就应该对这片森林了若指掌的人。
他能够感受到远方指引,正确地找到方向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艾德琳这边呢?
魔法使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疑惑的。
她为什么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方向?
这样奇特的感觉从进入森林开始就存在了。
就像是有一盏指路的明灯在这片月光森林的中央亮起一般,如此耀眼,如此明显,指引着第一次进入这片森林的人以正确的道路。
塞穆尔对此倒很淡定:“也许是因为你现在呆的地方是世界树的树叶。”
那毕竟是属于自然之心的东西。
如果这么想的话,似乎艾德琳能够感受到道路也是不奇怪的事情了。
艾德琳表示了赞同:“也许是这样。”
他们继续前行,穿过一棵又一棵的巨树。
慢慢地,在行进的道路旁出现了各色拳头大小的光点,和阳光投射下来的光斑不同,这些光点漂浮在半空当中,自由自在地在树和树之间穿行着。
当塞穆尔出现在它们的视线里时,沿途的光点聚集了起来。
那些光点们似乎是有些好奇,它们开始跟随着红发的半精灵,并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前进。
“妖精。”艾德琳低声说,“传说中只生活在接近月光森林核心的元素生物,终生不会离开这里。”
与其说是它们只能在这种环境之中生存,倒不如说这种生物喜欢和精灵结伴而行。
这是艾德琳第一次在魔法书以外看到这种生物。
若是仔细向光点中看去的话,隐约还能再其中看到小小的人影。
看到了这种生物的话,也意味着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快要到了。
“你好啊。”
稚嫩清脆的声音从一个亮蓝色的光点中传出。
光点环绕着塞穆尔的肩膀转了一圈,语气有些好奇:“你有点面生呢,是没有见过的人。”
“可是他能够进入艾琳。”又有一个土黄色的光点飘了过来,插嘴说,“所以他肯定不是敌人。”
“是啊,他的身上有一样的很好闻的味道,不过可能稍微有点……热乎乎的?”亮蓝色的妖精赞同说。
似乎是被这边的情况所吸引,越来越多的妖精聚集了过来。
“他也是精灵不是吗。”
“你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吗?”
“出生在艾琳之外的精灵?”
“啊啦啦,喜欢的精灵数量增加了,这可真是一件好事情,要唱歌跳舞庆祝才行。”
妖精们像是一只只蝴蝶一样上下飞舞,并围绕在塞穆尔身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叽叽喳喳地,却并不显得嘈杂。
从它们的反应上来看的话,显然没过多久,讨论就已经得出了结果。
一个个斑斓的光斑开始伴随着塞穆尔前行,妖精们欢笑着,牵着细小的手跳起舞来,并开始和声唱起一首首古老的歌谣。
伴随着妖精的出现,地面上的灌木逐渐也变得稀疏了起来,清脆的草地开始出现,斑驳的阳光也开始逐渐投影在了半空之中的道路上,点下小块小块的灿烂金色。
带着光彩的植物和路灯花们也并没有消失,在阳光和萤光的交织下,道路开始在地面上出现。
在地面上,在树枝之间,在高高的树冠之下,一个个的树屋开始出现在视野里。
这是一个如此庞大而又如此奇妙的村落,城镇,或者说是一个城市?
也许已经经过多次简化的人类词汇在此时太过贫乏,无法准确地定义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是没有关系。
因为所见到的景色足够震撼,远非语言可以形容。
拥有灿金或者浅金发色,拥有和塞穆尔一样的翠绿眼眸,耳朵尖尖的精灵们在树和树之间穿行,盘坐在草地上,在空旷的地方张弓搭箭,眯起眼睛的同时正中靶心。
一切看起来如此和谐,仿佛所有的东西都融入了这片深深浅浅的翠绿颜色里一般。
塞穆尔在这里面看见了达芙妮的身影。
她远远地站在一处木质的平台上,正微笑着往这边看过来,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神色。
不过,她暂时没有起身迎上来。
因为她清楚,塞穆尔接下来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慢慢地,开始有精灵注意到了有些失神的塞穆尔。
也许在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意外,但在看到塞穆尔翠绿色的虹膜,有些发尖的耳朵,以及上面那个精巧的耳环时,他们疑惑的目光都柔和了下来。
世界树是不会出错的。
虽然塞穆尔看起来有些面生,头发的颜色也有点奇怪,但是既然他能够穿越艾琳,那么他一定是被世界树召唤而来。
所以,这是终于回归月光森林的同族。
更多的精灵们选择去继续手上该做的事情,但是也有一些离得近的靠了过来。
曾经只有和达芙妮交流时才用过的精灵语在塞穆尔的声旁响起,这种发音复杂,但音调优雅的语言听起来就像是在朗诵一首美妙的诗歌。
“你好啊。”有精灵放下了手中的长弓,友好地打着招呼。
“是继承了精灵之血的人吗?”
“欢迎回到艾琳。”
“去吧,去接受世界树的赠礼。”
也许在之前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有任何看待异类的目光,没有任何奇怪的眼神,有的只是友善的声音和关切的问候。
不过,精灵们也很清楚,回到艾琳的半精灵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因此,短暂的问候很快就结束了,凑过来的好奇家伙们纷纷站向一侧,把被阳光照耀着的通道让了出来。m.χIùmЬ.CǒM
那是通向世界树的道路。
塞穆尔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却特别确定这一点。就像是久远的记忆被什么东西唤醒一般,当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双脚早就已经踏了上去。
有被其它精灵们称为“长老”,但实际上长得一点也不老的精灵跟了上来,在每个精灵接受世界树的馈赠时,他们都将见证这一切。
在短短的草地上留下脚印,渡过蜿蜒在树和树之间的浅浅溪流,将一处处的树屋甩在身后,塞穆尔走着,沿着被光洒满的道路越过一棵树,两棵树……
然后终于在某一刻,身旁的树消失了。
就像是魔法一般。
不对。
眼下所看到的光景绝非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艾琳之森高大的乔木们依旧存在。
树木们挺立在身后,可是,当转过某个拐角,从重叠的树影当中走出的时候……
艾德琳看到了一片森林中央的巨大空地,温润的阳光铺洒而下,让整个空地显得熠熠生辉。
简直就不像是这个世界能够存在的东西。
这是怎样的一幅难以言说的奇特画卷啊……
画卷的起始来自于脚下,这里是盛开着小小花朵的草地。现在,不仅仅是脚下的这条道路,草叶,花朵,露珠……目光所及的一切仿佛都在散发着华光。
再往前是一条清澈的溪流,流水潺潺,溪水中银灰色的鱼在石缝之间穿行,时不时探出嘴,顶起一片片漂浮在溪水上的树叶。
那是一片片小扇子形状的银杏树叶,每一枚都拥有着漂亮的色彩。
从灿烂的金黄到生机勃勃的浅绿,亦或者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颜色,应有尽有。
然而,所有的光芒,所有的璀璨最终都汇聚在了画卷的中心,在哪里,巨大的树傲然屹立。
那是一棵多么巨大的树呢?
艾琳之森的乔木们已经够高,够大了。
它们巨大的树干是如此粗壮结实,甚至能有力量撑起一半建立在树枝之间的城市,如果仰起头来看的话,它们的树冠几乎可以直直刺入云层。
可是。
即使是艾琳之中的它们,也都比不上扎根于空地中央的这棵巨树。
在这棵巨大古老的银杏树下,月光之森的其它树木仿佛都变成了侍卫,一圈又一圈地环绕着,以俯首的姿态拱卫着这片原初的森林之中唯一的王。
当艾德琳意识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显露出了她的身形,已经伴随着塞穆尔的脚步,来到了这棵巨树之下。
她呆呆地看着它。
它的华盖遮天蔽日。
它旋转的落叶翩翩起舞。
它的树干如同支撑天空的擎天巨柱,爬满了古老的皱纹,铭刻着久远时光的痕迹。
……
光是站在这棵巨树之下,便不由自主的会产生一种完全被看穿的感觉。
明明世界树并没有意识,也完全不是神灵。
然而,它却仿佛拥有着清澈的目光,以高高的,俯瞰的角度,眺望着远方,眺望着一切。
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它尽收眼底。
……就像是一支古老的歌谣所颂唱的一般。
【它伴随世界一同诞生,
它将守望大地,
守望天空,
守望大海,
守望着世界中的一切生命;
它以冷漠的眼光看我们,
它以慈悲的眼光看我们,
记录一切,从不言说。】
至今这首歌谣仍然在吟游诗人的口中被传颂着,传闻它来自于古老的时代,但早已无法考究。
现在的艾德琳可以反驳这个观点了,因为她亲眼看到了这棵巨大的树,感受到了它亘古不变的“眼神”。
是了,这里是生命之心。
这里是世界之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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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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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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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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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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