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震惊的精灵对龙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主动请缨,开始和艾德琳一起试着教孩子语言。
可能是出于对交流的渴望,幼龙学东西学得很快,甚至可以说是快得令人震惊。
从一开始只能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到能够使用最简单的语言交流,再到能够流畅的进行日常对话,小孩只用了三四个月的时间。
虽然写字对于幼龙来说还是个大问题,但这样的速度也足够傲人了。
在此期间,幼龙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雷。
这个名字并不是艾德琳或是达芙妮起的,而是小孩在学会通用语后,自己用通用语转述出来的龙语名。
按照雷本人断断续续的叙述,龙似乎并不太注重教育,而是通过类似于传承一类的方式获取知识。
“雷”就是在传承记忆当中他获得的名字,来源于他的父母。
只不过,在梳理传承的过程当中,需要成年巨龙的协助引导……而现在,就像所有人都了解的一样,世界上早就没有龙了。
没有人可以帮助幼龙。
“所以我……出来之后。”由于有很多词还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雷说话一直显得吞吞吐吐的,不过足以让人理解意思。
“破壳。”达芙妮笑眯眯地补充。
小孩点了点头。
“我花了很久很久……消化那些知识,那段时间我脑子一直都不太清楚。”雷锁着眉头,憋了好久才把“消化”这个词给憋出来。
然后的事情没有出乎艾德琳的推测。
在小孩破壳而出后,也许光是梳理传承就花了很多年。
艰难地消化了传承知识之后,新生的幼龙在准备寻找离开洞穴的路时……强烈的地震发生了。
龙的身体很坚韧,却抵挡不过大地狂暴的力量。
“然后我受了伤,被你们找到了。”雷撇着嘴说,“非常感谢你们。”
至于问到其它的龙在哪时,小孩则是一问三不知。
“在破壳的时候,我身边就只有我一只龙了。”雷学以致用地用上了“破壳”这个词。
他也不知道他的同族究竟去了哪里。
对于还是蛋时的记忆,雷模模糊糊地还留有一点。
似乎是在母亲舒适的巢中,似乎是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下……他很想出来,想要抬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样想着想着,身体的力气却越来越小,以至于龙蛋生命的气息也微弱了起来。
这是孵化不出来的征兆……龙生育的成功率极低,这是非常常见的事情。ωωω.χΙυΜЬ.Cǒm
在最后的回忆当中,雷所听到的是一声低沉的叹息。
温暖的怀抱离开了,然后当他终于能够咬碎蛋壳。再次睁眼的时候,就是在那个长满了簟菌的洞穴当中,身侧已经空无一人。
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了。
洞穴中还残留着龙生活的痕迹,却已经在无数年的变化中,被埋没到了深深的大地之下。
本应该死去的生命依靠着求生的意志和无数的巧合活了下来,新生的意识吞下自己的蛋壳,在抬头望向身边情景的时候,早就已经是物是人非。
他确实来自于遥远的时代,但所知道的事情非常有限。
从雷的叙述当中,至少可以肯定一些事情。
曾经,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龙的。
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龙类已经消失在了世界上。
而且,听雷其它话里的意思,在他的传承知识当中涉及了很多种族,有不少都是和龙一样已经消失于当下世界的存在。
如今,他们都只出现于传说中,在当下人们天马行空的幻想当中继续活着。
在教雷识字的期间,达芙妮曾经翻出了世界地图,对着上面的文字教雷来读写。
然后小孩显得有些困惑。
“在我的记忆里,世界好像不长成这个形状。”他挠着脑袋,小声地说。
“还有艾琳应该是在世界的中央才对啊……怎么跑到南方去了。”
隐隐约约地,艾德琳想起了在拉蒙特魔法塔里,她看到过的笔记。
“世界可能有分裂的趋势。”在泛黄的纸页当中,学者用纸和笔记录着略为荒诞的猜想。
世界树的突然虚弱,龙的消失,和雷传承记忆当中截然不同的世界……
再加上在艾琳关闭后,立刻出现了洋溢着灾难气息的黑色怪物,以及在世界树沉睡后,拉蒙特“仿佛有什么消散的感觉”……
仿佛冥冥当中存在一根看不到摸不着的线,把所有的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那么这根丝线究竟是什么?
在龙还存在的时代是有世界树的,艾琳之森也该坐落在世界上。
那么,也许世界树那里拥有答案……
这并不是定论,仅仅来自于艾德琳的直觉。
一直只想复活的她似乎触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遇见幼龙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一般。
一转眼,冬天已经过去。
入春了。
幼嫩的草开始在大地上吐露新芽,高大的银杏枝丫上,新绿的颜色也开始慢慢地展现出来。
森林当中到处都是花的香味。
“雷?”
远远地,银杏树下传来了艾德琳的喊声,“到饭点了。”
“就来。”幼龙扯着脖子应了一声。
坐在一处树枝上晃悠着腿的小孩纵身跃下,水蓝色的发丝在身后荡起,惊飞了一群鸟儿。
经过了好几个月的相处,雷和这里的几人相处得也比较熟络了,和刚刚来到这里时早已判若两人。
幼龙眼中的谨慎和提防已经不见了。
“如果不是你们把我带出来,可能我现在还在那个见鬼的洞穴里趴着呢。”他说。
虽说龙的恢复能力强大,但那是对于成年的龙而言,幼龙在各个方面都显得脆弱不少。
什么刀枪不入,什么受了再重的伤,第二天也能活蹦乱跳,那个都是成年巨龙的特权。
“我一定会成为强壮的巨龙的。”这是小孩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通常在这个时候,达芙妮会笑眯眯地给小孩顺毛:“是的,你一定会。”
精灵一向擅长运用草药。
在达芙妮精心的照顾下,雷的腿好的很快。
虽说每次给药的时候,小孩总会非常不情不愿地卷起短裤,在拆绷带和换药的时候疼得龇牙咧嘴,但幼龙却表现得很懂事,每次都是磨着牙忍了下来。
你说要是所有的小孩都这样该多好啊。
然后,从能够下地的第一天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的幼龙就脚步生风,天天地往外跑,把森林附近的动物们闹得鸡犬不宁。
短短一个冬天,新来乍到的幼龙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片森林的生活,俨然成为了附近小霸王一样的存在。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有空闲,小孩似乎就特别喜欢往树上窜,没人打搅的话在树上一只龙能够呆一天。
于是,便出现了现在这样,每到饭点,还得把小孩给叫回来的情况。
“啊,姐姐。”看到了站在银杏树下等着的艾德琳,小孩很高兴地跑过去,身后的尾巴一晃一晃的。
就是心情愉快的小狗一样。
当雷停在身前时,艾德琳伸出手,摸了摸幼龙柔软的头发。
嗯,手感特别好。
她牵着雷的手,返回了屋子里。
在艾德琳和达芙妮的双重攻势下,擅长忽悠的魔法使早已经把小孩骗得团团转,很早以前就开始改口叫艾德琳姐姐,叫达芙妮阿姨。
不过……
“当时你叫我的第一句是妈妈吗?”艾德琳也开玩笑性质的问过这样的问题。
对此,小孩憋红了脸,很久之后才慢吞吞吐出一句:“是。”
“当时脑子还很迷糊,就认错了。”
……也许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不过,嘛,算了。
实际上,雷和那只大白老虎的相处也很不错,可能是由于刚有了娃,母爱异常泛滥的白虎几乎是把雷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破天荒地默认了小孩经常爬上她背的行为。
身后再跟着一屁股小老虎。
在这样融洽的关系当中,塞穆尔大概是唯一的例外。
半精灵和幼龙的魔力刚好是相克的属性,可能是由于天生属性不合,塞穆尔这边还好,但幼龙却怎么都和塞穆尔亲近不起来,一见到就躲得远远的。
“你说你是不是没有带孩子的天赋?”难得抓到半精灵的把柄,艾德琳这样嘲笑塞穆尔。
就这样,春去夏来,夏过秋至。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
能够高高飞越森林的青鸟眼睛中被授予了西塔娜的魔力,因此并不会受到迷宫的影响。
在今天,它也一如既往地翩然而至,带来了星象魔法使寄送过来的信件。
在这段时间之内,两边之间的信件来往并没有断,自从知道了幼龙的消息后,西塔娜就和达芙妮一样展现出了对龙的强烈兴趣。
“如果不是因为我在皇都脱不开身,我想我一定会马上过来。”西塔娜这样在信中说道。
信件中也会提及这段时间皇都的情况,从星象魔法使的口吻里,看得出她对她现在的学生非常满意。
“那孩子和我小时教他时一样,是个聪明而且性格平和的人。”西塔娜这样形容年轻的皇帝。
青鸟带着艾德琳的回信展翅飞起,达芙妮温和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到饭点了。”
由于没有实体,艾德琳现在其实是不用也不能吃饭的,但是每到饭点,她还是会选择坐上长桌。
看着浓郁的蘑菇汤被倒进精致的碟子里,瞅着刚刚出炉的面包被小刀切成厚薄均匀的薄片,然后再把甜腻的榛子酱或者蜂蜜给抹上去……
这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在用餐的时候,塞穆尔和达芙妮似乎都不太喜欢说话,而幼龙坐在艾德琳旁边,捧着碗,眯着眼睛咕咚咕咚喝汤的同时,小腿在椅子边缘晃来晃去。
哦,雷后边的尾巴也在晃,吸引了几只毛茸茸的小老虎在后边蹦哒,不时还伸出爪子,试图戳戳幼龙的尾巴。
雷很大度的允许了这种把他的尾巴当做逗猫棒的行为,时不时的还会回头,最后面的小老虎们笑笑。
在这段时间里,幼龙主动承担了收拾碗筷的任务,而就在塞穆尔站起身,准备问艾德琳“要不要一起去附近走走?”的时候——
塞穆尔胸口的树叶亮了起来。
包括雷,四人仿佛都感应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窗外。
瓦蓝的天空当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几朵白云懒洋洋地点缀在苍穹之中,鸟儿在展翅飞翔。
时光流转,这片森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生变化了,窗外的景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久远的梦。
不,虽然在这里看不到,但有东西已经不同了。
在罗里哈娜森林的不远处,在历史当中艾琳曾经坐落的位置。
层层叠叠的树影埋没在浓郁的雾气当中,降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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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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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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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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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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