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名义上叫做地下角斗场,而且建筑本身也确实建在侯爵城堡旁边的地下,但角斗场的正门却一点儿也不“地下”。
雪白巍峨的大理石建筑,五彩缤纷的旗帜,鲜红艳丽的地毯,以及一字排开迎接宾客的两排雕塑;角斗场地上部分的正门完全担得起“富丽堂皇”这四个字。
在那两排雕工精致的雕塑中,艾德琳甚至看见了生命女神贝露丹迪的声影。
这位美丽勇敢的生命女神被雕刻成了正目视前方的姿态,她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长发上还装饰着象征生命的世界树叶片,形象看起来光明而又美好,充满了希望的气息。
艾德琳对此报以冷笑。
而塞穆尔的目光在女神头上装饰的叶片上停留了很久,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这里似乎很受欢迎。”一直观察着角斗场的塞穆尔终于开了口。
他们两个现在正站在角斗场入口附近,淡红色的结界在一人一鸟身旁若隐若现,因此即使是他们大喇喇地站在附近的屋顶上,也没有任何人向这里投来疑惑的目光。
在塞穆尔来到这里的半个小时内,他就看到了不下数十人进入大门中,其中甚至还有好几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衣着华丽的贵族先生女士们从马车上踏下,说说笑笑地被早已在一旁等候着的侍者迎进了大门里,随后消失不见。
艾德琳倒不觉得奇怪:“很正常,这个地方一天三场,这个时间应该是晚场要开始了。”
而且晚上也是绝大多数平民贵族的休息时间,因此他们谈笑风生,高高兴兴地前来观看由侯爵阁下大力支持的“表演”。
就像是工作之余,走进一个真正的剧院看一出戏剧一般。
“我不是这个意思。”骑士低声说:“贵族就算了……怎么连那些平民也会来看这种东西?”
只有关于这个骑士还是有点没法理解。
艾德琳有些怜悯地看了骑士一眼。
不要问塞穆尔是怎么从一只鸟的眼神里看出情绪的,这根本没有道理,可是塞穆尔就是下意识地觉得灾难魔女正在怜悯他。
“杀过人没有?”突然,艾德琳答非所问地反问骑士。
“有,但我确信都是罪有应得的人。”虽然搞不懂艾德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骑士还是回答说。
在发现一时间没有性命之忧后,魔女变成的金花雀变得越发大胆起来,她扇扇翅膀,飞到了塞穆尔的肩膀上。
“什么感觉?”艾德琳继续问道。
“即使你说什么感觉也……”
很难形容。
没有等到塞穆尔说完,艾德琳便不再看他,扭头看向那边的角斗场入口,说:“对一般人来说,开始对于杀死他人大概会感到恐惧,但是,一旦克服了那份恐惧之后……我不是质疑你的人品,我相信你所杀的应该都是罪有应得的人,但是,在第一次杀死他人之后,又是什么感觉呢?”
然后艾德琳顿了顿,又将脑袋扭了回来。
“就算是你,估计也会有一点兴奋吧?感觉到自己‘剥夺了别人生命’的那种兴奋。”
那是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不是吗?
她看见塞穆尔的脸色僵了一瞬,不过,火焰的骑士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塞穆尔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对于塞穆尔坦诚的反应,艾德琳稍稍有些意外。
果然,这个塞穆尔确实是一个值得她去欣赏的家伙。
因此艾德琳继续说了下去:“一开始,他们们大概都是因为‘新鲜感’过来看角斗的,但是我的骑士,我认为,野性是烙在所有生物的骨子里的。”
虽然人类自诩为万物之灵,但大家本来就残忍的动物之一,也许在一开始看角斗的时候会觉得残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一旦适应之后呢?
想必谁小时候都有过玩弄动物,开心地看着它们去死的经历吧?
这种本性本身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说白了,侯爵在这其中只是起到了一个引导者的作用而已。霍尔侯爵主导建立了此处角斗场,循循善诱,将本应该安分守己,被教育和良知牢牢看守的“野性”释放了出来。
即使是在角斗场中为残酷的景象叫好的观众,在生活中也有可能是一个慈祥的父亲,或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太太。
“如果没有约束的话,这会是很可怕的。”艾德琳说。
“所以皇帝才制定了严厉的法律。”塞穆尔明白了艾德琳的意思。
“是的。”艾德琳叹道,又重复了一遍骑士的话:“所以你们的皇帝才要制定法律。”
人性美好而又邪恶,是最禁不起考验的东西,大家之所以平时是个文明人的样子,是由于在长期的教育和社会良知下影响的结果。它们作为两道牢固的锁链,将本性中那些最丑陋但不可耻的东西牢牢地看管起来,锁于幽深的地牢之中。
当然,也有人性泯灭,自己斩断了锁链的家伙。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法律来作为高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Χiυmъ.cοΜ
只有这样,才能维护整个社会的基本平衡。
随即艾德琳又笑了起来:“不过,对于侯爵大人而言,很明显是巧妙的找到了你们皇帝法律的空子。”
那位侯爵成功地避开了锋锐的宝剑,松开被锁紧的锁链,接下来他什么也不用做,那些埋藏在人心底的野兽就会咆哮而出,渴求着淋漓的鲜血。
随之而来的是一枚枚金光闪烁的金币,虽然上面血迹斑斑,但是又有谁会在乎呢?
那可是金币啊。
能让死人也为之欢呼雀跃的东西。
“所以这个角斗场的关键也在于他。”塞穆尔补上了艾德琳没有说完的下半句,然后跳下房顶:“走吧。”
“去哪?”
“我想亲眼去看看这位侯爵的角斗场是怎么回事。”
……
“等等。”艾德琳叫住了骑士:“你真的打算用这副模样进角斗场当观众?”
塞穆尔身上那身显眼的装备……如果他真的就穿着这个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角斗场入口的话,少不得又要引起一番骚动。
“衣物我会换的,伪装当然也会做。”
只是艾德琳觉得她还是有义务提醒他:
“那我怎么办?你打算带一只长成侯爵财产模样的鸟进去?我的偷鸟贼骑士?”
“……”
哦,行吧,这个真的没想到。
一人一鸟对峙了片刻,艾德琳拍拍翅膀,提出了一个提案:“我现在能用的魔力不多,劳烦你借点力量给我。”
“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魔剑士么,应该是有魔力的吧。至少你得让我有弄个魔法,变成人再进去的力量不是吗?”
“如果我借给你魔力,你直接逃跑了怎么办?”塞穆尔反问魔女。
要知道,魔法使的魔法一向防不胜防。
艾德琳一时语塞,然后她决定收回前面对于塞穆尔的好印象。
呸,帝国的骑士没一个好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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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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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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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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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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