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旁边的一块开阔地,每隔几米架着一个烧烤炉和桌子,由于不是节假日,只有零散的三张桌子坐了人。
李景熙正对着小溪方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间能听到她们聊天的内容。
“看那儿,”周海瑶说,“这是我们上次节目录制的田埂,路很小,汽车走不通,只能进自行车,连导航都没标出那条路。”
“什么节目?”苏梦兰问,“我去看看。”
“你不会喜欢看啦,”周海瑶笑着说,“是个儿童节目。”
苏梦兰喟叹:“唉,最近都找不到什么好看的综艺,记得《悦听》刚出来的时候,我每天准点守着电视机看。”
俞方茹笑了笑,没参与话题。
“《悦听》都第十季了,”周海瑶叹息地说:“观众总是喜新厌旧,我们做节目的,要维持热度挺难,有些节目做着做着就没了。”
听到这里,李景熙总感觉在做梦中梦。
她已经不记得和海瑶一起做节目的细节,只能依稀翻腾出重点画面,却也是零星片段凑不出完整故事。xiumb.com
不过,关于综艺节目的问题,她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记得《悦听》刚出来的时候,自己也很喜欢看。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兴趣的呢?好像是第二季。
时间太久远,她依稀记得当时的感受:除了第一季有淘汰选手的画面,第二季只要是播出来的片段,肯定是晋级选手。
本来是一个攀爬升级的感觉,因为某些外力因素,经过手段的装点,节目里的升级和淘汰,就有了人工铺设的味道。
对选手而言,平台失去了公正性,出来的人物也不具备引领大众的真正实力。
她从观众的角度看,整个节目已经失去跌宕性和悬疑性,更失去了趣味性。
当然,节目只是节目,可以设计游戏规则,改头换面重新再来。
一旦到社会大事上,哪能如此轻率,各种细微的调整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等悲剧发生时,便已经无力回天。
思索到此戛然停止,一张可怕的白脸翻腾出来,越来越清晰,在现实和梦境的撕裂下,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睁开眼,马上又被耀眼的光晃得闭了一下。
这时,一只手落到肩膀上,轻轻拍打两下。
再次睁开眼睛,她醒了一会儿神,看向对面。
梦兰朝自己眨巴了一下眼睛,俞老师捧着杯子喝果汁,看过来时弯了弯唇角。
“怎么了,”海瑶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提起玻璃壶倒水果汁,“做噩梦了?”
“梦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李景熙坐直身子,接过玻璃杯。
“睡懵了吧?”俞方茹笑着问。
“有点。”李景熙垂眼一笑。
阳光照射下,水面波光粼粼,不时闪烁出奇异微光。
小溪两侧树影婆娑,树干上映衬着灰绿色的光芒,泥地里累积着一大堆枯叶,黄色延伸到石壁处布满了青苔。
美景搭配美食,令人食欲大震。
“滋啦”,肉串、各种蔬菜串纷纷下锅,错落有致地摆到烤盘上,冒出一阵阵白烟,也冒出一阵阵香味。
苏梦兰端着椅子坐到她旁边,一巴掌拍在背上,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你梦里的男人是谁,听口气,不像傅总啊。”
她调皮地眨巴一下眼睛:“形容一下长相,放心,我嘴巴很严实。”
“没看清楚脸。”李景熙很诚实地回。
“嘿嘿,”苏梦兰笑了笑,“小心我跟傅总告密。”
李景熙开始吃她的白菜,苏梦兰拿了她烤的小香肠递过来,周海瑶也递过来刚烤好的牛肉串。
“慢点,我吃不了那么多。”
“刚才你在车上的时候,一直在睡觉,脸色又很差,我们都以为你生病了。”苏梦兰絮絮叨叨说了一长段。
李景熙问:“我看起来有这么糟吗?”
“有,”周海瑶点头,“今天201门都没开,几个人从昨天晚上进去就没出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
她问,“你们昨天干嘛去了?”
“处理一点事。”李景熙说,“我先吃东西。”
在一片热闹的画面里,单独坐着的俞方茹显得特别安静,她小口小口呷着果汁。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走到栏杆边,双臂支撑着眺望远方。
本来应该是生日的主角,反而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李景熙喝完一口果汁,起身走过去。
身后传来梦兰的笑声,周海瑶说了什么行业内幕,梦兰急迫地追问后续内容。
“我昨天睡得有点晚,所以有点累,不小心就睡着了。”李景熙诚挚道歉。
俞方茹偏头看着她,笑了笑:“如果要这么说的话,该道歉的人是我,我明知道你很累,还拉你出来。”
李景熙摇头:“行程是定好的,我没有勉强。”
“我知道,别太认真。”俞方茹看了她一眼,“我们刚开始成为朋友,相处起来没那么自然,不过,这也正常,就像我在学校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跟你做朋友。”
李景熙回想起学校的那些日子,微笑着点头。
“我心情低落不是因为你的事,”俞方茹说着,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我只是有点搞不懂他的想法。”
李景熙怔了怔。
对于俞老师给她看手机的做法,心里着实有些吃惊。
她轻轻扫过屏幕,虽然无意窥探别人隐私,信息内容猝不及防地送到了眼里:
翟老师:我刚回来,谢谢关心。
这句话后很快又接一句:对了,祝你生日快乐。
俞老师:谢谢,早点休息。
翟老师:这么晚没睡?
俞老师:没有,马上就要睡了。
翟老师:那晚安。
半夜两点,正好是他们从无相界出来的时间。
看对话内容,分辨不出他们关系进展的程度,从语句内容判断,处处透着平淡和疏离。
俞方茹说,“我对生日不生日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都没有,可是今年,我忽然冒出了一个过一过的想法。”
李景熙脱口问:“你希望他能来?”
“说不期盼是假的,”俞方茹浅笑着,“确定自己心意以后,我跟打了鸡血似的,天天去电视台找他,那时候我没觉得累。”
她停了一会儿,忽然说,“可是今天,我忽然觉得有点累了。”
李景熙抓着栏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情只靠单方面努力,确实挺累的,至少她做不到像俞老师这样,第一次主动没回应,她可能就扭头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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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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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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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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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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