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画室里,三档式的led灯开到最亮,偌大的空间十分亮堂。
昨天一整天,李景熙和傅正卿一直坐在电脑前面,翻阅了很多‘诡画师’的画作,并且调出了他所有信息,希望能够找出隐藏的线索。
可惜毫无收获。
她抬头看了一眼‘模特’,垂头继续认真画着。
今天的模特是秦泽洋。
他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插兜,另外一只手放在扶手上,黑色的t恤松垮地挂在身上,盖住了下半身的工装裤,弯折的膝盖裤腿一直延伸到黑色的靴子。
不像模特,倒像个特工。
老师前脚踏出门,就有学生好奇地问:“帅哥,你是不是即将出道的明星啊?”
秦泽洋偏头笑:“不是,普通打工人,来当模特赚点外快。”
又有学生笑着说:“你长得这么帅,身材又这么好,怎么不去当明星呢?”
秦泽洋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口气不屑:“当明星有什么好的?”
“当然好啦,你看任含秀,现在连课都不用来上,我已经在两个综艺节目里看到她了。”这个学生顿了顿,“我猜呀,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拍电影电视剧去了,再代言几个广告,这钱是滚滚的呀。”
何玲阴阳怪气地说:“命好咯,等她来上课,我得要几个签名去,说不定以后连见一面都难。”
“就她那签名,白给我都不要。”柳月珊咬了咬牙齿,用力地画着线条,一声‘咔’后,笔芯断了一截。
她扔下断掉的笔,又换了一支继续画。
听到这里,李景熙拿着画笔的手顿了顿。
上个星期,任含秀只来了两个小时,而且还是分两天来的。
她的穿着打扮已经完全不一样,和同期进来的学生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感,不仅外表,她说话的感觉也变了,有一种中年人套在年轻躯壳里的错觉。
秦泽洋眨了眨眼睛,不以为意地说:“他们这些明星,每个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剑,说不定哪天一睁眼,这把剑就落到脑袋上了。”
他眉眼一挑,问:“那把剑叫什么来着。”
“达摩克利斯之剑。”李景熙轻声回答。
旁边的男孩立刻大声地喊:“达芬奇理事之剑。”
苏梦兰嘿嘿笑了两声,调侃道:“什么达芬奇,齐白石还差不多?”
画室内瞬时响起爆笑声。
在这片杂乱的声音里,李景熙分辨出了俞老师疾步走过来的声音。
“老师来了。”她轻声说。
男孩继续当传声筒,声音依然很大:“别说话了,老师来了。”
哄笑声戛然而止,除了书籍合上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手机息屏声。
不一会,门口果然出现了素描老师俞方茹的身影。
画室里一时之间只有画笔沙沙的声响,以及皮鞋的哒哒声,偶尔夹杂着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你,撕了重画。”
“你这画,眼是眼,鼻是鼻,怎么凑在一块就成了萝卜泥似的,我说多少遍了,不要专盯着局部,看整体。”
“你看看你,画的是什么,一个大帅哥,硬被你画成了卡西莫多。”
“其他模特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腼腆,今天怎么一个个都不敢上手摸了,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搞不清楚肌理就给我上手去摸。”
秦泽洋:“……”
苏梦兰看了一眼李景熙的画,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基础最好的柳月珊都被俞老师骂的狗血淋头,更别说这幅连形都没打出来的作品,一会估计得迎接俞老师的物理暴击。
俞方茹在李景熙身边站了几秒,说:“画的还可以,再接再厉。”
还没等苏梦兰反应过来,俞方茹凶神恶煞的脸已经凑到她旁边:“透视,透视懂吗?画的都是什么。”
什么情况?
苏梦兰有点懵。
“愣着干嘛?”俞方茹拍了拍她的肩膀,严厉地说,“不管九遍还是十遍,给我好好改,改到我满意为止。”
苏梦兰应了一声:“好。”
俞方茹满意地扫一眼人仰马翻的混乱现场,蹬着高跟鞋走了,临走时还留下一个意犹未尽的警告表情,恐怖程度不亚于十级地震。
李景熙心脏砰砰直跳。
觉察到身边的‘怨灵’气息,她转过头,正好对上苏梦兰幽怨的眼神。
她笑着说:“如果中午画不完,我给你带饭。”
“见鬼了,”苏梦兰实在没绷住,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开始怀疑自己的鉴赏水平了,到底是我眼睛有问题,还是俞老师眼睛有问题?。”
“你们眼睛都没问题,是我的画有问题。”李景熙眨了下眼睛,用揣测的语气说,“太烂了吧,可能老师觉得骂了也是浪费时间。”
苏梦兰愣了愣:“你这么说,好像能说通。”
她顿了顿,用笔端指了指额头的位置,“这里,构图向上一点,眼睛、眉弓的位置太下了,按我说的话,还是重画吧。”
李景熙点了点头。
苏梦兰见她没动,问:“你觉得我的建议不妥当吗?”
“没有。”李景熙反问,“娉婷图里的女人,眼睛和眉弓的位置是不是也有点下面?”
“那是因为古代人物图不兴透视技法,不是很讲究比例的问题。”苏梦兰说,“通常主要人物都会比次要人物大,三庭五眼保持一个舒服的比例就行。”
“这样呀。”李景熙垂落眼皮。
从连续两幅诡画里面的人物以及他以往的画作判断,诡画师有着很厉害的光感透视能力,勾勒出来的人物栩栩如生。Χiυmъ.cοΜ
难道就因为,女人是个死人?
《聘婷图》里面,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对女人的喜爱和思念,可是李杨舟的口气里听不出半分思恋。
突然,一个念头涌了过来,将她送到了空前的迷惘中。
李景熙深吸一口气,小声问:“这幅画里的女人,会不会本来就是画中人?”
苏梦兰歪着头,想了一会,拍了拍额头:“对呀,整幅画的建筑比例都很正常,唯独女人的比例不对,作者就是把古画里的人物描到了街景上。”
李景熙呆愣愣地站着,有一瞬间的恍惚。
——原来,‘死人’是这个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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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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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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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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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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