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自然为着这事炸了,曹恒刚刚见完崔申,崔申将自己的发现都跟曹恒说了,曹恒这会儿心里的主意更定了,面对这些人想要挑事的架式,在他们追问贺挚这个京兆府尹是怎么当的,竟然让洛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挑了挑眉,曹恒直接地道:“追查司马家的余孽,他们纵火杀人,朕派暗卫去管去理,听起来你们似是觉得不妥?”
询问之意,一干不知内情的人都一顿,当然还有曹恒话里透露出的别样的意思,司马家的余孽。
“先帝时,司马氏被夷了三族。”有人弱弱地问了一句,显然不是很相信曹恒的说辞。
“朕也好奇,被夷了三族的司马氏,怎么接二连三的冒头,这不是第一回了。”曹恒是叫人拿了问题为难住的人?自然不是的。他们想问曹恒,曹恒还要问他们。
……真就是那么顺口问上一句而已,没想到被曹恒给怼了,这件事情真要追究起来,那是要跟曹盼扯上关系了,当年的事,谁能说得清楚。
曹恒一眼扫过下头被她问得不作声的人,“怎么,不说了?”
刚刚表示疑问的人都缩了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曹恒道:“从前的事,朕不想去追究,朕现在只想将那些不安份的人解决了。所以,不要吹毛求疵,除非你们能帮朕解决这些问题,否则都给朕少说废话。”
论起毒舌来,曹恒比起曹盼算是不遑多让,她这一说话,哪怕还想挑刺的人,这会儿也都不作声了。
曹恒都已经派了人去管这事了,又不是放任无视,既然他们自己没有能力去办好这件事,也清楚了事情是有内幕的,理当安安分分的等结果,再挑刺,叫曹恒提出来,让他们去办事,他们觉得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司马家的人?
据说,昨晚那场火是司马家的人给放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些中了了曹恒的,暴露在曹恒的面前的人,全都死了,再也牵扯不到其他的人。
连亲人都能毫不犹豫出手的人,心狠至此,他们这些想置司马家的人于死地的,想好了能不能对付他们?
越是深思,这人就越发的老实了,曹恒冷哼一声。
“陛下,曹林一案查查已久,既然凶手已经捉到,连幕后传出流言攻击陛下的人亦查明,案子是不是该结了?”
案子拖得太久,只会显得朝廷越发的无用,曹林就算被曹恒贬为庶民,血缘关系还在,这样的人物,死了太久,闹得动静也太大,早点盖棺定论的好。
曹恒瞧着说这话的人刑部尚书程明,“此事你与京兆府尹商量,该结就结。”
适不适合结,商量之后,各抒己见,曹恒等着他们。
“诺!”一声应下,表示自己听进去了,至于旁的人,从曹恒的话里,不难窥探曹恒也想将这个案子结了,虽然司马家的人没有全拿下,有这么多人也足以对这个案子交代了。
明面上案子要结,暗地里曹恒要怎么去查,继续地再查下去,那就是曹恒自己拿的主意。
既然曹恒都透露这样的信息了,商量的人,很快将结案的陈词送到曹恒的面前,连带着对司马齐的处置也出来了。
“陛下,司马齐虽是杀人,亦是情有可原,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臣请判其囚于刑部大牢二十年。”贺挚很快将自己的想法跟曹恒说明白,司马齐就算是情有可原,杀人不假,也是明知杀人是什么后果而做的。
这样的人,警示其实是没什么用的,就算没用,人也得惩罚,贺挚当了那么多年的京兆府尹,深以为像司马齐这样的人才是最难处理的,聪明又懂人心,敢做又敢当。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会为自己当初做过的事后悔,更别说只是要关他二十年。
想到这里,贺挚是真觉得脑袋痛得厉害,曹恒怎么还想收这样的人为己用。
“京兆府尹对司马齐多有不满?”贺挚这点心思能瞒得过谁不成,曹恒干脆地问了出来。
贺挚道:“明知故犯,说的正是司马齐这样的人。”
“如此你又为何不让朕杀了他,却只请判其囚于刑部二十年?”曹恒将心中那点疑惑道了出来。
贺挚轻声地道:“陛下,虽说司马齐是明知故犯,确也是情有可原。”
曹恒听着点点头,表示贺挚说得没错,贺挚道:“臣纵不喜于司马齐,为京兆府尹,理当禀公办事,不能以一己之喜恶而定下犯人罪过。”
这话落下,曹恒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便是大魏的官吏,心中存正,亦怀天下,朕心甚慰。”
能让曹恒一笑是极其不易的,贺挚作一揖,深以为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陛下,司马齐,陛下纵然要用,也要小心地用。”
“剑有双刃,朕懂这个道理。”曹恒点头表示这件事她心里有数了。
“曹林府中的几桩命案,查出来究竟是何人所为了?”曹恒又问了另一回事,曹林是司马齐所杀不假,曹林府上的人怎么死的,定论了?
贺挚道:“已经查明了,臣在曹林府上发现了目击者,杀人者,是曹林之子曹典。”
曹恒看了过去,意示贺挚继续说下去,贺挚继续地道:“臣已拿下了此人,而且也审讯出来了,他也是想为曹林报仇,又觉得陛下亏待了曹林,司马氏派人与他接触,他想着自家一家过得不好,也要让陛下同样过得不好,所以接二连三地杀害府里的的人,只为败坏陛下的声誉。”
“倒是与我们先前猜测得不错。曹典此人,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曹恒听着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吩咐下去,让贺挚且去办好,办妥了!
没多久,燕舞回来了,与曹恒道:“陛下,人查了,昨晚人没出去。”
曹恒听着应了一句,“这么说,还有藏得很深的人,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燕舞沉吟了许久,“陛下,是不是将人拿下了,来个严刑逼供?”
“母皇从不主张严刑逼供,严刑之下问出来的东西,有多少可能会假?”曹恒吐了这一句,将问题的根本指出来,燕舞不作声了。
曹恒道:“而且,有了一个目标,顺藤摸瓜地等着人出现,不比我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蹿要好?”
燕舞道:“奴只是觉得,司马家的人屡屡出现,每次捉到了什么线索都很快断了,这样的看来,他们准备了很多东西。”
“那又如何。没有司马家,总还会有旁的什么人。敌人,从祖父开始就没有断过,到了母皇手里也没有想过能让敌人永远消失,朕也不会觉得自己能把天下对大魏别有异心的人一网打尽。立身得正,何谓敌犯。敌人的存在只能作为警示,让我们都牢牢记住,做人做事,为君当不负天下,千万别落人口实。”
曹恒想得豁达着,燕舞知道曹恒说的都是心里话,将那怀疑的人捉了的事,曹恒不会同意,那么,她们就多盯着点吧。
“日子过得真快,马上又要过年了。”曹恒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句,燕舞道:“陛下想先帝了?”
“都想。”不仅是曹盼,还有周不疑。人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这会儿周不疑应该见到曹盼了吧。见到了,一定很高兴的……
永明二年,就这样过去了,大魏迎来了新的一年,君臣各司其职,一致将大魏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年复一年,曹恒也守够了足足三年的孝期,随着朝中无事,人又都盯着曹恒的肚子。
曹盼那只有曹恒一根独苗苗的事,他们是真不希望再发生,曹恒也还年轻,纵为女帝,多生两个,也是利于大魏的是吧。
额,朝臣其实不太想跟曹恒提这个话题的,男人跟男人之间怎么提都没事,但是男人跟女人说起这个子嗣的问题,但凡经过曹盼一朝的人,都会觉得,那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再痛苦,这事也得提!
所以,在曹恒正式除孝之后,有人弱弱地说了一句,“子嗣之事,陛下是不是应该捉紧了?”
一根独苗苗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痛苦了,战战兢兢极是害怕那么一根独苗有个万一,痛苦得让他们几乎夜不能寐。
绝对不要重蹈覆辙,必须要让曹恒多生几个,跟他们的夏侯皇后,多生几个。
曹恒乍然听到这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意识到他们都说了什么,曹恒道:“子嗣?”
这样挑眉地问了一句,提起这个话题的那一位直接抖了抖,还是如实地道:“是,子嗣为国本,先帝时只有陛下一女,臣等那是每每想起此事,食不安宁,夜不能寐。陛下年轻,正值当年,还请陛下以子嗣为重。”
说来说去的意思就是让曹恒多生孩子,生得越多越好!
曹恒看着那人,“朕听着你这样说,本来是有打算要孩子的,现在却不想了。”
妈啊,曹恒一把这话丢了出去,所有人都失态地看向了曹恒,曹恒板着一张脸,很是一副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陛下。虽说庞议郎说得急了点,也是为了江山,为了陛下着想。子嗣繁衍,多多益善,陛下还年轻,想必先帝也会希望陛下多子多孙的。”杨修听着那话也是觉得十分的不好,不好,就必须的打掉曹恒那个念头,绝对的!
曹恒似是不经意地道:“站在母皇的立场,朕要是不想生,母皇会强朕所难?”
杨修……回想曹盼的性格,那心里必须得说,绝对的不会。曹盼那样的人,曹恒生了一个了,还是个郎君,但凡曹恒不想生了,她绝对不会不顾曹恒的意愿,硬逼着曹恒生的。
想到这里,杨修暗叫不好,想把话收回来了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墨问这时候道:“子嗣繁衍是陛下自己的事,反正已经有大皇子了,陛下刚出孝,不急,不急!”
差点引得一旁的人跳起来要跟墨问干架了,还是崔申道:“陛下,扬州传来消息,道是派出去探路的人回来了。”
直接将上一个话题掩盖,干脆利落的把曹恒比较关注的事提了出来,曹恒道:“回来了。”
“是,陛下。人已经往洛阳赶来,想来五日能到。”崔申接着把时间都给曹恒说了出来,曹恒点点头,“人一回来,立刻让他们进宫见朕。”
“诺!”崔申立刻应声,而墨瑶这个除了提到工部事宜,其他时候一直都不作声的尚书突然出列,“陛下,先帝驾崩前让工部研究的东西已经研究出来了。”
曹恒显得有些奇怪地道:“何物?”
墨瑶道:“先帝那时没说,却与臣嘱咐了,道是先帝送给陛下大婚的大礼,让臣只管研究出来。”
这事曹恒也有印象,那是端午节的时候,曹盼带着她喝酒,只让她看着她喝,喝着喝着的,突然说出要送她一份成婚的大礼。
那时候曹盼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还惦记着这事,曹恒听着后来虽然没有收到,并不以为然,没想到事隔多年,由墨瑶给她送这份礼。
“呈上来就是。”曹恒沉着地吐字,墨瑶道:“臣请陛下移步工部,这份礼,臣不太好呈。”
曹恒一听点了点头,倒是杨修道:“陛下,臣想随陛下走一趟工部,长一长见识。”
曹盼送礼,从来送的都是大礼,你让杨修不跟着去看,占点先机,杨修哪里肯。
墨问也笑眯眯地道:“陛下,臣也想同去,这事先前臣也算是参与的人,只是研究开始了,臣忙活了别的事,也想知道工部研究得是不是达到了之前陛下说的要求。”
“想去的,都去。”曹恒并不知道那是一份什么礼,都想去看的,就去好了。
有了曹恒一句,曹恒去工部的时候,半个有资格参加早朝的人都跟着去了,有一半没跟着来,还是因为看到人太多了,思量自己怕是挤不进去,又不想挤得太过,得罪了上司,那才是亏大了。
曹恒虽然没想到想看热闹的人竟然会这么多,等见到了,话都已经丢出去了,她也不能改口,只能带着浩浩荡荡的人一块去。
要说在曹盼之前,墨家是被打压得几乎已经消声灭迹,然而曹盼在登基之前就看重墨家,不,不仅仅是墨家,更是除了儒家之外的各家,曹盼皆招揽而用之,工部虽说只管修路造桥,筑堤建坝,但在大魏一朝,那是直接归尚书省管辖,也是皇帝直接统御的。
除了利国利民之物,工部所出,同有任何利于大魏的东西,曹盼皆以一部赏下,又以一人特赏,别看工部都是一群闷头干事的人,他们得的好处,绝对比外人想的要多得多。
而为了供应工部里一群疯狂研究东西的人,曹盼更是以直接专款拨下。
曹盼在这世上什么最多?钱!她绝对是古往今来最有钱的皇帝,得天下盐利的她就不说了,盐利就算被她充以官营,她照样还是有钱。
盐就算是大头,她别的挣钱卖买也是从来不少的,如同纸利、酒利。
曹盼酿的酒,天下闻名,她弄出来的平价纸……对,虽然把纸方给了各世族,让他们都可以卖纸,但是曹盼名下所有纸业,也都会比世族们更好,一样的价格,纸却更好,买纸的人,你选哪个?
再有丝绸之路一开,曹盼让崔钧往各国那么一去,呵呵,你怕是永远也想像不到,她从他国手上捞多少钱回来。
私底下,世族们其实大概算了那么一笔账,最后都一致认可,曹盼是个会生钱的主儿,但凡她做的事,绝对都是有大利可图的,否则她是绝对不干。
像杨修早就已经意识到这点了,瞧瞧他,多聪明,凡是曹盼一说话要做的生意,他是立马表示要掺和。
只是可惜,自从曹盼登基之后,有什么生意她都不会光明正大的做,倒叫他们想找机会都找不着。
现在好了,曹盼送曹恒的成婚大礼,这让经了不少事的人想起来了曹盼那一年在曹操大寿时送的礼,绝对是让他们都精神一振,二放不说,立刻,马上的,一定要跟着曹恒一道去看,捉住机会,掺上一脚。
“陛下生财有道的威名,哪怕人不在了,一个个都还记得。”一路走往工部,这么多的人,实在让人看着心里直犯嘀咕,崔申没忍住与墨问说了一句。
“那是。陛下这样的人物,谁能忘得了。”墨问笑眯眯地夸赞曹盼,眼中尽是敬意与怀念。
好在工部离得太极殿算不得远,墨瑶在前面带路,引着曹恒往一处去。
因着工部要设作坊,在六部中,工部算是最大的一部了。
曹恒领着那么多人进来,工部里四下都是在忙着研究的人,压根是理都没理曹恒一行,更别说是见礼了。
“工部的人,怎么这么没规矩。”有人瞧着一路走来都是无视他们与曹恒的人,不满地说了一句。
曹恒道:“工部埋头做事的人,他们能专心做事,比盯着等着朕更有规矩。”
此言另有所指,那说话的人听到曹恒这么说,低下了头再也不敢上眼药。
墨瑶倒是听着曹恒这么说才反应了过来,作为工部尚书,一部长官,怎么也该为部下解释下是吧。
“陛下还请恕罪,之前先帝时,政事堂诸公来了工部也说过要让他们规矩点,臣也费过心思,想让他们都规矩点,可为着这事,差点把整个工部烧了,连先帝都惊动了,先帝来看过之后,倒是下了一道诏书,道是入工部者,无君臣之份,无礼亦不怪,所以……”
所以这些人既是忙着事顾不上曹恒,也是因为有曹盼的诏书在前,曹恒也是知道这事的,“朕记得母皇亲笔写过这个牌匾送到工部,让你们挂起来的。”
说到这里,墨瑶脸上讪讪的,“陛下,工部的情况很复杂,之前是挂在前堂的,后来险些烧了,臣才把那匾给收起来。”
曹恒……好吧,工部这个地方,反正从来都不正常的。
“好,好极了。陛下一开始说能做出千里眺望的东西,我还不信,你看看,你看看,真的可以。拿着这个东西,可以把整个洛阳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算是差不多走到了,听着那屋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声音,曹恒比较着重的是那一句,能将整个洛阳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等进了那院子,看到里面摆着的东西,那透亮得能将对面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东西,饶是曹恒也算是从小到大,见过无数好东西长大的人,也都看呆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这就是琉璃,先帝说的琉璃?”墨问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地上去,拿起其中一块看了看,隔着老厚的东西,却能将对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的。
“陛下说,隔之能视物,想来是这样的没错。”墨瑶回答,墨问指了一旁的人道:“他们拿的又是什么?”
那头两个看不清模样的抢着一样东西要看,墨问急忙地问,那都是什么玩意?
“陛下那时不是说过,我们真要能弄出隔之能视物的琉璃来,再接再厉,弄出个望眼镜最好,站在这里,却能看千里之外的物。”墨瑶那叫一个老实的回答,曹恒伸手道:“东西给朕看看。”
墨瑶见曹恒对琉璃的兴趣不高,反倒是对那副望远镜挺在意的,二放不说的走了过去,从那两人手里抢过所谓的望远镜,那两人叫嚣着尚书,你别抢,你别抢啊!
“好了,陛下要看,别闹。”墨瑶提了一句,两个要抢的人都止了手,一眼看过去,曹恒的朝服未换,头戴冕旒,这身份一目了然了,赶紧的与曹恒作一揖,“见过陛下。”
“平身。”曹恒说了一句,也顾不上他们,只直的从墨瑶的手时拿过所谓的望远镜,拿着往外看了去。
“陛下不妨登高些,这样看得才会更远。”刚刚爬上楼顶看了一回下来的人给曹恒出主意,曹恒深以为然,二话不说地往一旁的梯子爬了上去。
下面的人看着曹恒坐得老高的,连忙地唤道:“陛下,陛下小心些。”
曹恒坐上了屋顶,拿着望远镜那么看,果真是将洛阳都收入眼中,而且更能看到洛阳宫墙外面,百姓是怎么走动的,连一张张脸都叫她看得一清二楚。
此物若是用在战争时,该是何等如有神助的东西?
想到这里,曹恒更为曹盼的奇思妙想而震撼。
“陛下看好了就下来吧。”曹恒看了一会儿突然静坐着,下面的臣子难免心下不定,杨修出声冲着曹恒叫唤,曹恒回了神,二放不说的走了下去。
“这样的东西,不能外传。”走下去和墨瑶一碰头,曹恒低声吩咐一句,墨瑶道:“陛下放心,臣明白。”
工部里研究出来的东西,可不可以外传一直都由曹盼来定,曹盼也早就在工部立过规矩,大魏出钱让他们研究,但是他们研究出来的东西,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对外透露出半个字,否则绝不轻饶。
想到这里,曹恒颇恼自己今天竟然带了那么多的人来了工部。
墨瑶与曹恒道:“陛下,这是先帝曾经说过给您备的成婚大礼。先帝说过,琉璃可用于建房,亦可为镜,臣已经让人打造了一套镜子,请陛下过目。”
虽说不明白曹恒的心思,墨瑶还是没忘了今天带曹恒来工部最主要的目的,赶紧的将东西给曹恒送上来。
这外面放的都是小样板,成品的东西,墨瑶自然也是备好了的,这不话音刚落下,立刻有人把东西给搬了出来,镜子,照得人一清二楚,连你脸上的有几条皱纹都能看得清醒得很。
“这,这可真是好东西。家里的镜子夫人们嫌弃得一塌糊涂,有了这个,她们定是欢喜。”
奇葩啊,那是哪儿都有,看看这东西刚拿出来,立刻有人想到了自己家里的夫人,听得曹恒一眼瞥了过去,再也不想说话。
“陛下,先帝送的这份礼,真大!”一会儿的功夫,同样也是有人反应了过来,看清了这里头的商机。
杨修已经很快察觉这可操性,然后跟曹恒小声地道:“盐利先帝已经充了公,先帝也想到陛下到手的钱比先帝少得多,这不想着法子让陛下多弄点私房钱。”
这些话杨修那是和曹恒小声地说起的,曹恒看了杨修一眼,杨修道:“先帝向来奉行自己有钱什么都不怕,虽然从前对陛下严厉了些,那也都是为陛下自己以后能挣钱,不会受制于人。”
曹恒听着更不想说话了,杨修再接再厉地道:“陛下,这琉璃生意,能不能让臣参一脚。”
说了那么多,这才是重点,曹恒道:“中书令啊,你这个样子,那么多人在呢,朕若是应了你,旁的人朕是应还是不应?”
问的这一句吧,端是实在,实在得,杨修连忙地道:“那臣私下再跟陛下说。”
对杨修此人,曹恒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说,此人先前与曹盼那是两看两相厌,至于后来是怎么成为了曹盼的肱骨之臣,只能说曹盼把人收伏得极好。
杨修向来性情高傲,就连曹操也不放在眼里,结果是让曹盼驯得老老实实的,如今就算是让杨修为大魏而死,杨修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私下。”曹恒幽幽地吐了一句,墨问一旁道:“陛下,这样的东西,不好独留。”
听到墨问那么一说,曹恒一眼看了过去,墨问把自己的想法与曹恒说来,“陛下,像琉璃这样的物甚,一但流露出去,有心人研究,总能研究出来。世族里有用之人不在少数。与其现在坚持不肯给他们,让他们挖空心思的来弄,不如,用高价卖给他们,技术也能卖钱。”
这点上,曹盼那是不知道操作过多少回了,事实证明确实可以,墨问还有另一层用意,因为杨修在,那是不能说出来的,曹恒看向墨问,“这是工部研究出来的,不是等于朕的?”
“陛下,那是先帝送陛下的礼,成婚大礼,虽说晚了那么一点,那也是陛下的。”墨问非常实在地告诉曹恒。
琉璃的研究是曹盼提出来的,要达到什么要求也是曹盼说的,虽说工部他们按着曹盼一点灵光还有指点给研究了出来,出力最大的还是工部,可是,一开始曹盼就说得明明白白的,这东西是为曹恒研究的,真研究出来,东西就归曹恒。
曹恒看了一眼墨问,墨瑶在一旁也道:“先帝从前就说过了,这是她用私房钱请工部研究的人,不费大魏国库一厘一钱,研究出来,如何处置全在陛下。”
像曹盼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落人口实,送曹恒的礼,就只能是曹恒的。
“那朕究竟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人回来?”曹恒突然冒出这一句,墨问一眼看向杨修,杨修立刻明白了墨问的意思,“怪我?”
“不怪你怪谁?”墨问毫不客气地吐了一句,杨修看了一旁都是眼睛发亮的人,思量着究竟该怎么把这一群人给打发了。
曹恒与杨修道:“都是世族,你瞧着处理,你处理得越好,自然得的好处越多。分的人越多,你拿的就会越少,明白?”
杨修……这一招够狠的,以利动而让杨修把这些曹恒不好处置的事给处理了,果真是极好!
“诺!”这等关系切身的好处,杨修不努力去办好才怪。
曹恒看了墨问和墨瑶一眼,便准备回去了,墨问二话不说地拉着还没察觉曹恒眼神的墨瑶一道出去。
君臣三人走出了工部,曹恒道:“左仆射刚刚有未尽之言。”
“是。”墨问老实地回答,曹恒道:“眼下只有我们君臣三人,要说什么就说吧。”
曹恒明显是有话要问墨问,胡本几个都隔得老远,曹恒的话音刚落,墨问已经道:“此消彼长,把琉璃的制作办法给了他们,养着世族们都想不劳而获,这对大魏有利无害。”
做惯了伸手党,他们就会一直觉得伸手下去挺好的,一直如此,时间一久,这些人还会愿意再下苦心去做一件事?
不会的!曹恒立刻明白了墨问话里的意思,明白是明白,她在细细地思量,“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拿到手了就什么都不做。”
墨问道:“真正的世族自然不会,好贪便宜的绝对会。而且,方子给了他们,也利于我们知道世族的对琉璃的研究有多少。”
就如同曹盼早些年就已经将制纸的方子给了世族们,但曹氏与夏侯氏每年卖的纸,绝对都是大魏最好的!
这点细节,曹恒或许没有注意到,墨问可是记得牢牢的。
曹恒半眯起了眼睛,“也罢,真正的聪明人,想要养废都难,他们想要买,朕也只是从他们所请罢了。”
“是,陛下。”墨问与曹恒作一揖,曹恒却在想,这些事,究竟应不应做。
而墨问突然有些扭捏而欲言又止的,曹恒本来在想着事,见他这模样,挑眉而问,“怎么?”
墨问道:“虽说陛下心里有数,但这子嗣繁衍关系大魏繁荣,陛下就不想要有一个像先帝的女郎?从前听人提起先帝,都说先帝是个见人就笑的孩子,笑得人呐,恨不得把心掏给她。陛下想若是有这样的一个女儿,该是多好。”
不得不说,墨问很懂曹恒的心,知道什么样的话才能打动曹恒,听听他这说的,真是敲在曹恒心间上。
像曹盼那样见人就笑的女儿,曹恒止不住地心动了。墨瑶想要提一提正事的,结果叫墨问给拉住了,曹恒想着事,恍惚地回了宫。
她这会儿满脑都是许许多多关于曹盼幼时的趣事,还有长辈们说起曹盼起,都是一副曹操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得到曹盼这样的女儿。
夏侯珉在这个时候牵着已经会跳跑会跳,越发闹腾的曹承走了进来,曹恒看着曹承那野小子的模样,深以为还是女儿更可爱一点。
女帝陛下一向和夏侯皇后有什么说什么的,“我们生个女儿。”
夏侯珉一开始看曹恒发呆那是一顿,结果曹恒冒出这一句,夏侯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眼看了过去,轻唤了一声陛下。
“承儿太吵了,笑得也不好看。”没有母皇好看,也没有母皇那样叫人无法拒绝。
曹恒上下打量着曹承,心里一个劲的比较。夏侯珉那是多清楚曹恒的人呐,过了半响冒出一句道:“陛下,不一定下一胎好的就是女儿。”
“生到女儿为止。”曹恒非常果决地吐了这一句,夏侯珉……
一般来说,曹恒很少执着做一件事,但是一但她打定主意要做什么,那是非做不可。
夏侯珉也实在拒绝不了曹恒想生女儿的要求。他与曹恒成婚没多久就守孝,孝期刚过,他是万万不敢强曹恒所难的,如果不是今天曹恒动起了生女儿的心思,夏侯珉也不知道要过多少,才能重新上曹恒的榻。
所以,生女儿,夏侯珉十分乐意。xǐυmь.℃òm
但生男生女,那是想就能的?
半年后,曹恒有孕,永明四年,曹恒生下了第二子,取名曹衍。
太平无事的大魏朝,对于第二个皇子的诞生,表现十分的雀跃,至于曹恒对于不是女儿的郁闷,夏侯珉宽慰道:“下一胎,一定是女儿!”
不意外,戴图是再次被曹恒放出的冷气快给冻僵了,谁早前给她把脉说,这一定是个女儿的?医术不精!
戴图……为了让女帝陛下心情愉悦的生下孩子,他容易吗?
而且,生男生女又不是他定的,他只是顺着女帝陛下说那么一句而已,都成他的错了是吧!
戴图觉得,就算曹恒的性情看起来与曹恒不一样,本质上母女是如出一辙的。
瞧瞧这无理取闹的样子,根本半分不差!
但是,腹诽依然只能暗里腹诽,借戴图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曹恒的面把话说出来。
除了女帝略显得郁闷生下的竟然是儿子不是女儿,整个大魏几乎都在为曹衍的出生欢呼雀跃,当然,也还有一个人,并不怎么期待曹衍的出生。
已经开始读书的曹承被平娘牵着手,却问着平娘道:“是不是有了弟弟后,母皇和父后会不再喜欢我了?”
平娘正为曹恒开心着,听着曹承的话道:“怎么会。大皇子要有弟弟了,以后就有人陪你玩了,你不高兴?”
“我有人陪我玩,不用弟弟也可以。”曹承这样说了一句,平娘一顿,没有想到曹承竟然会是这样的回答。
“大皇子……”
“是不是,平娘也会更喜欢弟弟,不喜欢我了?”曹承突然那么问了一句。
平娘赶紧的道:“当然不是。”
哪怕已经带大了几个孩子,平娘依然对这样的情况手足无措,这可怎么是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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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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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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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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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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