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动就上前,秦无向来是个行动派的,上前拿了箭就掷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缸中的壶上,倒是颇有曹盼的风采,自然也是引得一片叫好声。
“再试。”曹盼一见秦无出手了,便让秦无继续,指着再远一点的缸,“再往上,继续,瞧瞧这些个缸,谁要是全投中了,两匣子的宝石就归谁。”
“姜将军先请。”秦无也不算是冲着宝石来的,这大缸每一个的距离是越来越远,放在水中的壶口也越来越小,姜维道:“还是陛下先请。”
曹盼还能不知道姜维的意思,知道便不推脱,取出箭来,双手以执,同时投了出去,分另落在距离各不相同的缸中,四下的花瓣一片未动,只有缸中的水泛起一阵阵涟漪。
刚要叫好,曹盼又再次动了,接二连三的取箭投了出去,那放置成半圆的大缸,曹盼投出的箭皆落在缸中的壶口。行云流水的动作,帅呆了!
“好,陛下好厉害。”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从一旁传来,哪怕曹恒想稳着,曹植一个不怎么喜欢动武的人也被勾得心动了,更别说一旁听着曹盼的传奇长成,刚刚又见过一回曹盼风采的士子们。
“诸位同去?”曹恒耳朵听得直动,动就想要去,她那一问,一群人皆忙不迭地道:“同去,同去。”
哪怕想得到曹盼那一匣子宝石的人,另一端的叫好之声,勾得人心之向往,因此曹恒一开口,一个个都表示要过去,一定要过去。
“陛下真是的。”平娘本来在看一群青年才俊,打量着一个个的究竟谁更合适,额,曹恒。结果一个个心不在焉的,如今曹恒一提议,他们竟然都只想去看曹盼,平娘没能忍住地抱怨了一句。
“母皇难得高兴。”曹恒扶着平娘帮着曹盼说好话,平娘捉住曹恒的手问道:“殿下,有没有喜欢的?”
“殿下?”平娘才问完,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唤了曹恒,平娘吓了一跳,“珉郎君。”
回头一看认识的人,平娘那是大松了一口气,夏侯珉朝平娘作一揖,平娘岂敢受,避之还以一礼。
“羊郎君。”在夏侯珉身后的是羊祜,羊祜朝着曹恒作一揖,“殿下。”
曹恒微微颔首,“羊郎君有什么打算?”
这一句打算问的是羊祜有意往哪儿去。羊祜道:“想入户部。”
还在户部里学习的曹恒看了羊祜一眼,羊祜道:“非为殿下,祜也只是想要多了解大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xiumb.com
“想来也是。”曹恒相信羊祜的话,“大魏的家底了解了,才能知道大魏需要什么。”
“阿珉呢?”问了羊祜,夏侯珉也在这儿,曹恒也问起夏侯珉。
没想到夏侯珉答道:“珉,还没想好。”
此言一出,莫说是曹恒了,连羊祜都看向了他,夏侯珉面对两道目光泰然处之,曹恒道:“那就好好想想。”
“珉听陛下及政事堂诸公安排。”夏侯珉冒出这一句,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出仕为官,听从朝臣的安排理所当然,曹恒却觉得夏侯珉另有外指。
“陛下投壶投得太好了。”想着是不是应该要好好跟夏侯珉谈一谈,结果已经到了曹盼与姜维比试投壶的地方。
羊祜赶紧的与曹恒作一揖,“殿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说完一个闪身的就往人群里挤了进去,这又是曹盼的一个迷弟啊!
曹恒回过头看了夏侯珉,夏侯珉道:“我,我留着陪殿下。”
平娘看了看曹恒,又看了看夏侯珉,夏侯珉长相是属于顶好看的一类,跟他们的殿下站在一块,平娘是越看越觉得极好,好得,意动……
那头曹盼露完了一手就轮到秦无跟姜维了,秦无拿着箭感叹道:“陛下不是许久没玩投壶了吗?怎么还那么厉害?”
“天生的。”曹盼笑着回答,秦无扬扬眉也将箭投了出去,一共九个缸,他已经投到了第三个,稳称当当地落下,曹盼道:“不秀一秀?”
秦无笑得颠倒众生的,“阿永又不在。”
就这一句更叫曹盼开怀了,这世上,有那诸多算计的人,又何尝不是同样有着如秦无一般坚定本心,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的人。要的,秦无会拼尽全力去守护,不要的,秦无便会弃如敝履。
“是不是该把阿永给调回来了?”曹盼笑问一句,秦无连连摆手道:“眼下幽州刚定,还是让她再多留个一两年,待有接手的人再说。”
两地分居又如何,秦无一个人在京中带着孩子又如何,他愿意也高兴。
“今日怎么不把孩子带来?”曹盼笑问一句,秦无道:“不带,闹腾得厉害,来了臣还能跟陛下玩?”
听听这理直气壮的话,曹盼真是要笑岔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地怼了道:“你是当爹的?”
“难不成他是我爹?”秦无回了一句,那箭也投了出去,即中!花瓣同样是一片都没动。
“秦将军颇有陛下余风。”姜维看了秦无几次投了下来,也算是看出点端倪来了。
“我的箭术师承于陛下。”秦无一点都不避讳地道破自己一身的箭术就是曹盼教的。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来日有机会我带将军去看看利剑,利剑那些将士,每一个都有陛下的余风。都是陛下一手教导出来的。”
曹盼练出来的那支军队,十年二十年,就算到今日也是一样的厉害。
提到曹盼的利箭,姜维就想到了当日他守汉中,本以为是铜墙铁壁,最后却还是叫人破城而入,那如同雨落一般的箭,姜维想起来都吸了一口气。
“姜将军,我先来了。”秦无手里的箭没放下,也是打算继续,姜维退了一步,意示他请便,秦无想了想吧,最后还是取了双箭一同投了出去,双箭共落于一处,照样是不动四下的花瓣。
“好!”这一招确实是帅气,秦无回头问道:“如何?没丢陛下的脸?”
“这九个缸都能这般你再问朕。”曹盼一个九个缸都投中的人,对于秦无的炫耀一问不以为然。
秦无道:“都是陛下玩剩的了。臣岂敢与陛下炫耀,不过既然要玩,不如再加点难度。”
没理由就许曹盼想出玩的,秦无就不能多加点难度的上去。
“说来听听。”玩嘛,集思广益,曹盼能玩出花样来,也不介意秦无再玩大点。
秦无道:“让人拿着绳圈放在缸上,错位放着投壶,比快,谁能投得最快又不伤到花瓣,投中缸中壶的人就算赢。”
姜维拿着箭正准备要扔出去,没想到秦无觉得这样还不过瘾,加深了难度,曹盼想都不想地道:“可。”
毫不意外曹盼会答应得那么爽快,秦无冲着姜维道:“姜将军呢?”
“好。”赶鸭子上架,姜维哪里能会说不。曹盼道:“这绳圈要怎么弄,无知,阿瑶?”
墨家的两位在这儿,曹盼便把事情丢了出去,墨问笑得花枝招展的,“臣,怎么弄都行?”
谁还能听不出他这话里话外要加重难度的意思?曹盼问,“你总不会弄成连这箭都过不去?”
“臣岂能如此。”墨问大声喊冤,结果待他弄好了环环相扣的网子,那绳与绳间的相隔只有鸡蛋那么大,一大群人看着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曹盼嘲讽地道:“无知啊,你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陛下冤枉了臣,既然是增加难度嘛,自然是越难越好。这要是陛下,子阳,姜将军都没办法投中,那这两匣子的宝石,就归臣与阿瑶了。”某位不要脸的人把话一放出来,秦无也给气乐了,“无知啊无知,你想要宝石你倒是来投壶啊。”
墨问摇头道:“不成,不成,我这投壶的本事连我家小儿都比不上,哪里敢在陛下面前班门弄斧。以己之长攻彼之短,非吾所当为之举。子阳既然提议了,没道理子阳还没投就认输了,陛下也是。”
直接把曹盼和秦无都架上台了,曹盼与秦无说道:“阿无,这算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了?”
“然也。”秦无十分同意曹盼这样说的,墨问连连摆手道:“陛下与子阳言过其实了,言过其实了。陛下这两匣子宝石太贵重了,财帛动人心,臣又没有陛下与子阳的本事,只能另辟蹊径。”
绝不承认自己是后来者居上,曹盼与秦无都冷哼了一声。
“想拿朕的彩头,你呢?你能拿出什么彩头来?”曹盼是那种任人算计也不吭声的人?绝对的不是。既然不是,墨问想得到她这两匣子的宝石,墨问也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
“对,你想要陛下的宝石,那你能给什么彩头?”秦无配合曹盼地问,墨问听着这问吧,掏了掏自己怀里的物甚,拿出了一块雕刻着祥云纹的血玉。
“此物是早年臣自陛下那里磨来的,本来想着以后传下去,留做家传的信物,今日臣就拿出这家传的信物来做这个彩头,陛下以为如何?”墨问倒也不避谈他这东西来历还有打算。
秦无看了看,也是认得玉的,确实是曹盼当年所赐,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东西。
目光看向曹盼,曹盼道:“好,准了。”
“那陛下与两位就请吧。”得了曹盼松口是不容易啊,墨问以为,他用绳编出来这个大网子,每一个口都只有鸡蛋那么大小,放到设壶的缸上,既要保证投过了,入了壶中,还得不伤缸里的花,这都是难关,墨问以为,哪怕曹盼的箭法了得,绝计也不可能都投中。
曹盼都投不中了,其他人如秦无也好,姜维也罢,怎么能跟曹盼比,那他这一回是稳赢了。
想到这里,墨问那叫一个眉开眼笑的,姜维与秦无都同时看向了曹盼,曹盼道:“一起来,还是你们先来。”
“一起。”一起上那才公平嘛,大家各凭本领的。
面对这又是网,又是花,距离还都不一样的壶,秦无与姜维对视一眼,随后又都移开了,侍从与他们拿了箭上前。
行,想要一起来,那就一起上吧,曹盼笑盈盈的。
一旁的侍从都是人精,听到曹盼的话,三个人都拿了箭来立在三人的身侧。
秦无与姜维对立,曹盼站在中间,随后三人一道出手,皆取过箭投了出去,穿过网绳稳稳地落在了缸中。紧接着三人同时再动,争相恐后的将箭投出,接二连三的掷中,即过了网绳,落入了壶中又不伤及壶四周的花瓣,众人是从未见过如此精彩的投壶,一片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墨问一开始还志得意满的,结果三人这一出手,惊得墨问心都要跳出来了。
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缸,还是离得最近的一个,秦无与姜维对立而来,速度不遑多让,而且都站在了曹盼的身侧,各自同时都只剩下最后一支箭。
投壶投的不仅仅是准头,还有速度,这话是秦无说的,曹盼姜维也同意的,眼下是要一支比胜负啊。
三人都将箭拿在了手上,都想要投出去,当然也是要拦着其他人投出去的,即同时出手攻向了另两方,这交起手来打得那叫一个精彩。
曹盼一脚踢开秦无手中的箭,姜维之侧也同时夺了曹盼的手中的箭,秦无是逼退了姜维,哪怕他手里拿着箭也不叫他投出去。
在人们以为这还有得打时,面对飞在半空的箭,曹盼一跃而起,秦无一下子察觉了曹盼的意图,立刻伸手扣住曹盼的手,曹盼顺势借着他的手翻转,一个倒挂踢在箭上,只见那只箭朝着最后一个缸飞了过去,穿过网绳落入缸中的壶,照样是没有伤及半片花瓣。
曹盼同时稳稳地站在地上,胜负已分,没什么好说的。叫好声不绝于耳,墨问道:“陛下怎么能用脚来投壶。”
“投壶有说不能用脚吗?”曹盼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墨问……
没有。哪有规定过啊,但是这投壶,有谁会用脚的?手都投不中,更别说是脚了。可是,人家曹盼用脚都投中了,愿赌就得服输。
“陛下技高一筹,臣等服得心服口服。”姜维手里还拿着弓箭呢,这样都没能投出去,反倒让曹盼用脚都给投中了,不服都不行。
“彩头。”曹盼朝墨问伸手,本来以为自己一定能拿到两匣子宝石的墨问再次体会到了跟曹盼打赌必输的定理。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每回却都学不乖呢?墨问心痛得想捂心口,却不得不把那块玉佩交上去,一边交一边说道:“陛下,这还是您赐给臣的。”
“赐给你是赐给你,你输了就是输了,两码事。”曹盼笑得十分高兴地告诉墨问,墨问……心好痛,真的好痛啊!
偏偏一旁还有个补刀的沥阳侯在,“明知道跟陛下打赌只有输没有赢,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沥阳侯啊,你怎么就不拦着我点呢?”墨问一脸悲痛欲绝地捉住崔今袖子很是委屈地问。
“自然不拦的。若拦了怎么能见着陛下如此精彩的投壶。”崔今就是这样理直气壮地回答,墨问……他究竟是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就为了见到曹盼的风采,所以压根不把这么一块足以当传家宝物的玉佩当回事?
没错,就是这样的。接收到墨问以眼神的询问,崔今非常肯定地回答墨问,墨问……我竟无可反驳了。
“阿恒,那边定下魁首了?”曹盼拿到了彩头,一眼瞥过已经围成一团的人群,询问曹恒。曹恒忍着又忍还是没能忍住,“有母皇在前,何来魁首。”
“所以,怪朕?”曹盼还能听不出曹恒话里话外的意思,听出来了也不以为意,只反问了一句。
女帝陛下文能武能,她厉害,旁人不及她厉害就成她的错了。曹恒道:“只是都不及女皇,未必打击士气。”
士气二字,曹盼扬扬眉道:“那你来试试,帮他们补点士气。”
曹恒……亲娘这是让她出丑,出丑啊!偏偏曹盼一说着,招手让人拿了箭来,根本不给曹恒说不的权利。曹恒咬咬牙只能走了过去,接过曹盼递上来的箭。
“投吧,投得好了,这都是你的。”指了身后两大匣子的宝石,曹恒道:“原就是我的。”
“那要不都还你?”曹盼回了一句,都还,那就是连同还没分出来的石头都一并还给曹恒。
“不了,还是母皇留着。”曹恒当然是不能让曹盼把这些都还给她,她还指着曹盼将这批宝石卖个好价钱,她好脱贫致富。
曹盼道:“那就投吧。”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说曹盼还是她亲娘。曹恒拿着箭投了出去,穿过了网绳落入缸中,中倒是中了,可惜辣手摧花,曹盼三人玩了半天都没动着一片的花瓣,这会儿的缸中已经飘满了花瓣。
轻轻一叹,曹盼道:“至少会骑马是吧。”
曹恒这武值的细胞是绝对没有遗传了曹盼的,幽幽一叹听在清楚内情的人耳朵里都知道这是何意,不知道的,自然也有人问的。
“陛下还认识谁不会骑马的?”曹?泵荒苋套〉匚柿艘痪洌?芘涡Φ靡馕恫幻鳎?疵挥谢卮鸩?钡奈侍狻
“母皇会做诗吗?我会。”曹恒对于嫌弃她的亲娘,也不客气地捅了曹盼一心,曹盼……
行,都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曹盼不作声了,曹恒扬眉吐气啊。
“陛下,陛下。”一道欢喜的声音传来,曹盼看了过去,是曹惠兴高采烈的一张脸,曹盼看了过去问道:“何事如此欢喜?”
“崔郎君回来了。”曹惠赶紧的开口,曹盼顿了顿,崔郎君,哪个崔郎君回来了能让曹惠这么高兴?等等,不是曹惠高兴,曹惠高兴那不都是因为她想什么才高兴的。
“崔钧崔州平回来了?”曹盼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一直盼着能赶紧回来的人。
“是,陛下,正是崔州平。”曹惠给了曹盼一个肯定的答案,曹盼露出了笑容,“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这里交给你,朕这就回宫。”
话是朝着曹恒说的,想了想又冲着秦无与姜维道:“两匣子宝石,你们一人一匣子。再赏你了。”
最后将玉佩丢给了墨问,墨问眼明手快地接住了,高兴得直咧嘴,“谢陛下,谢陛下。”
一声声道谢的,真心实意的啊!
曹盼早没了身影,不知内情的有些人都不明白曹盼怎么会那么高兴,对于那位崔钧崔州平也是好奇极了。知道内情的却明白,崔钧回来了,也带回了曹盼等了许久的消息,还有新的财路。
曹恒也是知道的,崔钧此人,那也是曹恒的先生之一,喜好游山玩水,又见过识广的,曹恒小时候听他讲课,对大魏山河在他的勾勒下变得如同一个美人一般慑动人心,也对崔钧记忆深记刻。
不过崔钧这一去就四年,四年的时间也不知崔钧都去了哪里,到了什么地方,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如同大魏一样?
曹恒心下好奇,但她是这一次的主考官,曹盼走了,剩下的事就是得她来办。这是都是她将来要用的人,理当对他们有所了解,了解了,才会知道要怎么用。
是以曹盼走了,曹恒留下来,与众人道:“两匣子宝石是两位将军的了,还有一匣子宝石,不知得归谁了?”
彩头曹盼都给出来了,哪怕有曹盼珠玉表现在前,他们都比不上,为了那一匣子的宝石,必也是要拼一拼的。
所谓的琼林苑,算是皇帝与士子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帝王既要识士,士子也要识君,所以曹恒留下来主持,既是曹盼无意,又算是有意的。
从一开始曹盼让曹恒主持科考,就是让她有机会收拢属于自己的人,主考官占了一定的优势,紧接着自然是让他们相互磨合。
这君臣也与夫妻一般,都是需要认识磨合的,两个一样的人走在一起,君臣相辅造就一番佳话。反之,君臣不合的,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你死我亡。
曹恒面对今岁所取之士,万不敢怠慢,看着他们玩,琢磨曹盼说的那一句,不是只有作文章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玩也是一样。
彩头相当于是曹盼放出的饵,对彩头意动的没什么不对,但是为了得到彩头,每个人的表现又会不一样,态度不同,方法不一样,难道不是暴露了其人之性情?
琢磨透了曹恒便高高兴兴地看着一边吟诗作赋,一边投壶耍玩的士子们,心里已然有了底。
至于被曹盼挂起来的曹珞,曹彪在宴散之后走近了曹恒问道:“殿下,阿珞能不能放下来?”
曹恒扫了一眼那被挂在树上,可见在发抖的曹珞,“伯父,母皇的意思是倒挂他两个时辰,这才过去了一个时辰。”
换而言之,曹盼亲口发的话,曹恒哪怕是曹盼亲生的女儿,也没有光明正大打曹盼脸的。
“而且,一言不合竟然敢当众撒泼。知道的觉得那是伯父与伯母疼爱儿女,不知道的只以为曹氏的郎君都是如此,但有不合他意的,便吵闹不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伯父伯母也不是只有珞兄长这一个儿子吧。”曹恒意味深长地告诫曹彪。
曹彪轻轻一叹,“殿下,毕竟他年纪还小。”
“年纪小吗?二十及冠,我都不敢拿自己年纪小来当借口,伯父倒是真会给他找借口。”曹恒才几岁,曹彪竟然在曹恒的面前说曹珞还小,以此想要曹恒为曹珞求情。
要说小,曹珞能小得过曹恒?
曹彪被堵得一句话都驳不出来,呆呆地看着曹恒,半天没有匀过气来。
“而且伯父今天也看到了,那一对兄妹是什么好货色?偏偏珞兄长一无所觉,比起求情来,伯父难道不是更应该去好好地查查,为何那一对兄妹缠上了伯父一家?”曹恒堵完了话又开始跟曹彪讲理。
“不过是一对寒门兄妹而已,翻不起什么大浪。今日他们也算是颜面尽失了,何必放在心上。”曹彪很是不以为然。
曹恒提了句醒,曹彪既是不在意,曹恒也不会重复提起,只叫曹彪心生不喜。
“伯父心里有数,我也不多说了,两个时辰够了,母皇会让人把珞兄长放下来的。”曹恒见曹彪听不进劝,便也不说了打住话题,便要回宫去。
“殿下,殿下。”却又在此时,一个二十来岁的郎君急急地行来,满脸的慌张,曹恒看了一眼,而被曹盼安排留下来的胡本与曹恒介绍道:“殿下,这是奴的养子胡平。”
胡本一个宦官,注定无后的,曹盼念他一辈子伺候她,尽忠职守,特许他收一个养子,也算让他死后还能有人祭祀。
胡平原是胡本家乡中的人,胡本见他性情稳重,为人重情,便收其为义子。
这件事曹恒也是知道的,所以点了点头问道:“何事?”
胡平是第一次这样面对曹恒,神情有些不安,看了胡本一眼,胡本道:“有什么事只管说,殿下在此。”
这场宴会是胡平办的,曹盼还说了胡平若是办得好便要召见胡平的,胡本也是怕有什么不好的事。
胡平道:“适才京尹府兆让人来禀,出了人命。死的正是今日闹将起来的那一对兄妹。”
这下,所有人都顿住了,曹恒抬头看了看天,这天还没黑呢,宴会开始到结束才过了多久,那一对兄妹竟然死了。
“让传话的人进来。”曹恒急切地想个清楚,发话让胡平把人带进来。
曹彪与妻子对视一眼,“殿下,此事与我们绝无干系。”
怎么看起来好像他们家杀人的动机都是最大的,曹彪吐了一口气解释,曹恒道:“真要论起来,母皇也有杀人的动机。”
刚刚曹盼明显的不高兴,不是眼瞎的都看得一清二楚,看清楚的对于这一桩命案,还不定怎么想。
京兆府的衙役叫胡平引了进来,“见过殿下。”
曹恒道:“贺大人有什么话让你传的只管照实地说。”
衙役想了想道:“两位死者都是一刀毙命,而且脸露惊讶。刑部的人已经赶过去查看现场了。发现两位死者只是寻常的百姓,两人都死在了一处死巷中。”
算是大意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曹恒想了想,“知道了,让他们把案子查个清楚。”
刚被人轰了出去的人就被人杀了,曹恒皱着眉头也在想这究竟会是谁干的。还一刀毙命,明显是专业的人。
就那么两个贫寒出身的人,一般怎么可能会惹上这样的人。所以,这件事不简单。
衙役听着曹恒的吩咐应声便退去,曹恒与曹彪看了一眼道:“这件事伯父也不妨查一查。”
就像曹彪自己说的,这件事他是有嫌疑的,有嫌疑,自己查一查,许是会有什么收获。曹彪点了点头,“臣明白。”
查了查,若是没查出什么来自然是好的。有什么,倒是可以防着被人栽赃。
这会儿曹彪也顾不上曹珞了,曹恒也赶紧的回宫。
曹盼正和崔钧说着话,崔钧此时更像一个名士,不修边幅,胡子留得老长,面对曹盼更是肆意洒脱,他将这么多年所见所闻一一跟曹盼说起,那样神采飞扬的叫曹盼也是满脸笑容。
这个时候,燕舞也将这桩命案报与曹盼,曹盼明显地一顿,“怎么回事?”
虽然曹盼不喜于那一对连她也想算计在内的兄妹俩,但是这兄妹俩这么一死了,一定也跟他们的算计有关系。
“京兆府和刑部已经去查了。”燕舞回答,接着补上一句,“兄妹俩都是一刀毙命,显然不是常人所为。”
能够一刀取人性命的人,必然是练过武的,曹盼心里的想法也跟曹恒想的一样,就他们两个寒门出身的人,轻易怎么可能会惹上这样的人。
难道,与他们的算计有关?曹盼脑子闪过这些念头,同时也不禁去细想,这两个人闹到她的跟前,想要用她是想达到什么目的?
因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曹盼并无意追究他们的算计,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份不在意,竟然还闹出了人命。
“让他们查,查个清清楚楚。”曹盼吩咐下,燕舞应声而去。
“今日是陛下设琼林宴见今科进士的日子,竟然还会有人在今天闹出人命?”崔钧听了一耳朵,知道是出了人命了,满是诧异地说了一句。曹盼回道:“州平以为,旁人要杀人需要看朕的脸色?”
真需要看她脸色的人是不会杀人的,曹盼可不是一个喜杀的帝王。
“陛下言之有理。”崔钧一听一想也是。
“你这一去数年,往后有的是时间说话,先回府休息吧。”说了那么久,曹盼觉得差不多了,让崔钧回去休息休息。
“那陛下这让我休息几日?”说到休息,崔钧眼睛都亮了,回来了巴不得好好地在家呆会儿。曹盼赐的府邸,也没住过几次。
“十日可够?”曹盼询问崔钧,崔钧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这十日让臣休息够了,再见见亲朋好友也就差不多了。”
笑眯眯地说,曹盼听着他提的那一句亲朋好友,道:“诸葛一氏皆入了洛阳。”
本来挺高兴的人一听敛了笑容,看向曹盼道:“陛下这是何意?”
“州平以为,朕是何意?”崔钧话里那担心,曹盼不傻自然是听出来了,听出来了,便也反问了崔钧。
崔钧道:“诸葛家那两位,一个野心勃勃,一个安分守己。安分守己的自然是好说,野心勃勃那一个,陛下将他调回了洛阳,只怕……”
未尽之言,曹盼听明白了,明白了依然与崔钧一笑之,“那又如何?州平以为,朕留在他在益州,他就什么都不做了。州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就更应该明白,像这样的人为了达到他心中的野望,他可以做任何事。”
“殿下去过益州了?”哪怕崔钧一直没有在大魏之内,听曹盼的话便有所猜测,曹盼点头道:“去过了,回来了。”
崔钧等着曹盼多说两句的,结果曹盼说完再无补充,崔钧轻轻一叹,“陛下可真是……”
曹盼道:“比起对诸葛的看重,诸葛子瑜连你都不如。”
满腹的话就那么被曹盼一句给堵了,崔钧动了动唇想帮诸葛瑾说几句好话的,曹盼道:“难道不是?”
好吧,确实是如此。那诸葛瑾若是满心只有算计,为此而不择手段,又怎么能怪曹盼算计于他?很多事都是相互的,既然是相互的,没理由诸葛瑾不拿诸葛亮放在心上,偏偏还想让曹盼念着诸葛亮与他手下留情。
崔钧最终还是郑重地与曹盼作一揖,“还请陛下手下留情。”
“与其劝朕手下留情,倒不如多劝劝那位诸葛子瑜自重。”曹盼笑着反指问题的关键,“朕哪怕算计了诸葛家,诸葛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旁的人都安然无恙,偏只有他最后落得不好,那还是朕的错?”
说理,曹盼还真是没有说不过人的时候,指出问题的关键所以,崔钧道:“这位可是连孔明的劝谏都听不进去的主儿。”
诸葛亮从前又不是没有跟崔钧提过诸葛瑾这位兄长,崔钧也是见过诸葛瑾的人,诸葛瑾是什么样的性情,他还是知道的,知道,便得认了那就是一个顽固的人。
“朕与诸葛不同,诸葛念着他们是兄弟,朕可不必。”曹盼冷笑得说出她跟诸葛亮对于诸葛瑾态度的差别。
“而且,诸葛子瑜心里那点想法,他以为朕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出来。”曹盼这般地提了,崔钧想了想道:“子瑜兄该不会是在陛下的面前也流露出对陛下的不喜吧?”
曹盼轻轻地笑了,“何止是对朕,还有阿恒。既是看不上,又想要用。这位昔日的江东大将,竟然就如此。”
崔钧真是无语极了,诸葛瑾是不是疯了,还是说这些年被人捧得太高,高得让他都忘了自己究竟有多少分量?
“那,瞻儿呢?”比起诸葛瑾来,崔钧还是比较关注诸葛瞻,那可是诸葛亮的嗣子。
“为何问朕?诸葛的嗣子便与朕有关了?”曹盼反问崔钧,崔钧看向曹盼,你们两个是夫妻,论起来诸葛的嗣子也等于是你的。啊,呸,不是这么论,绝不能那么论。
崔钧那念头一闪而过,赶紧的自己先给甩开了,他是疯了才会这样想的,曹盼又不是寻常的女郎,这是女帝,曹恒那也是随她姓曹的,她既不以父为贵,更不凭夫为贵。
所以,她跟诸葛亮之间,她是她,诸葛亮是诸葛亮,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是臣想岔了。”崔钧一想明白,立刻地与曹盼告罪,曹盼道:“行了,这些事以后慢慢再说,你呢,好好地回去休息。”
这为诸葛家操心的命,曹盼为崔钧默默地点了根蜡烛。崔钧幽幽地看了曹盼一眼,“殿下与瞻儿对臣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一句曹盼是相信的,但是,相信归相信,有些事要怎么办,也该因人而异吧。
话到此各自都明白,崔钧也就告退了。曹盼笑了笑,但凡诸葛瑾能有崔钧这一半的心性,她也不会吝啬于让诸葛瑾有机会往上爬。
曹盼心下沉了沉,恰好这个时候曹恒回来了,曹恒的脸色并不好,曹盼问道:“怎么?”
“母皇,这桩命案不简单。”曹恒直言她对这桩命案的直觉,虽然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现,曹恒却本能的就觉得不简单。
“简单或是不简单,查清楚就知道了,不必急。”曹盼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让曹盼没有料到的是,就是这样一桩她不曾过多在意的凶杀案,却于大魏掀起了惊涛拍案。
这一夜,一阵阵鼓声响彻了整个洛阳城,曹盼也被声音惊得自榻上坐了起来,很快整个洛阳的灯光都被点起,一个个都去寻着那鼓声的来源,随后有人来报。
“陛下,是通天鼓。”查实的人将这鼓声的来源报与曹盼,曹盼道:“人呢?”
问的自然是那敲起通天鼓的人。
“回陛下,已经去带上来了。”去查清鼓声从何而来的,击鼓的人也是必须要带上来的。否则曹盼问到那该如何答。
曹盼揉了揉额头,曹恒也披衣走来,曹盼道:“大魏立朝十余年,通天鼓也设了十余年,还从未响起过,你既然来了就一道听听。”
“是。”曹恒与曹盼作一揖应下,这个时候,只见两个女部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郎走了来,女郎浑身都在颤抖,见着曹盼急忙地唤道:“陛下,陛下救命,陛下救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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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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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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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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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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