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回城,曹恒是马不停蹄了忙了起来,先将马球场的章程递到了曹盼的面前,让曹盼过目后又把自己做到什么地步的话告诉了曹盼,曹盼即将曹恒需要的银钱全拨给曹恒。
“一个月,是从你拿银钱的今日开始算起。”曹盼悠悠地提醒曹恒一句,曹恒并不奇怪,点头应道:“母皇放心,儿记着一个月连本带利,双倍还给母皇。”
“好。”曹盼见曹恒心里有数,高兴地露出一抹笑容,这算是出了曹淑的事后,曹盼露出的第一抹笑容。
曹恒想到了什么轻声地问曹盼,“母皇果真要出手?”
“这几日朝中随着朕提出的制男女之法必会吵闹起来,当日那些男人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们是从心里不愿女人掌权,与他们分权,争权的。这样的情况,他们会想尽办法的顺着曹淑这件事,指出男女同殿之不妥。”
“不妥啊!不妥,不是因为男人或是女人的缘故,而是人心。你得让他们明白这一点,只有这样,才能跳出这世上对于女子的限制,让他们谁都挡不住你的路。”
曹恒听得分明,“母皇让我去看王八郎,王八郎会有什么下场?”
曹盼冷冷地笑着,“王家,王八郎,与他们有仇的多了去。你以为不会有人趁机落井下石?你以为事情真就那么快完了?”
一句又一句的又以为,曹盼道:“雪中送炭难,落井下石的人多着。”
“母皇没有动手?”曹恒最在意的是这一点,她想问曹盼有没有动手。
“我纵然动手,不该?”曹盼反问曹恒,曹恒肯定地道:“是。不该。”
“为何不该?”曹盼反问曹恒,曹恒道:“母皇是帝王,为帝王者,不该借手中的权利构陷于人,哪怕那是母皇所不喜欢的臣子。”
“一但母皇开了下例,上行下效,大魏上下都会效仿,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母皇切不可为一个王八郎而坏了母亲定下的大魏规矩。”曹恒想说的竟然不是支持曹盼,而是反对,反对曹盼再插手王戒群的事。
曹盼道:“只是让人去诱惑王家的敌人而已。”
“那也不是母皇该做的。母皇心里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王八郎如今做错了事,母皇要怎么罚他,怎么骂他,王家不会有异言,世族们也不会。一但母皇选择用暗地里的手段去诱得旁人出手对付王八郎,母皇便会失了公义,一个王八郎,值不得母皇如此。”曹恒很肯定地告诉曹盼她对这件事的不支持。
听着的曹盼,眉宇间的阴鸷散去了,“很好!”
一声很好,是发自内心的认可,她是真觉得曹恒能想明白很好。曹恒一顿,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母皇是故意让我误会,试我的?”
曹盼点了点,表示曹恒猜得没错,她就是试曹恒的,试试看曹恒明不明白为人君者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的道理。从曹恒说出这句话开始,曹盼就已经放心了。
“可是阿恒,开始我们能决定,开始了,我们已经不能再完全掌握全局了,当日之事,关乎女子,朝中如今有不少的女官,定男女之法,你以为男人会动手,她们就不会了?”曹盼点醒曹恒,“当日燕舞能查到的事,会有很多人能够查到的,我们不便用的手段,为了女官能继续下去,她们会用尽一切的办法。”
“所以,王八郎的结局早就定了。”曹恒肯定地说,曹盼道:“是,注定了。”
“他当这个出头鸟,犯这样的错,偏偏让人拿着他儿的事扯上了女官,女人呐,一但狠了起来,男人也比不上。”
曹盼只是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曹恒比较担心的是。“凤将军?”
“轮不到她出手。就算她想,她也绝不会出手。她得为朕着想,她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女相,她做事,在旁人看来就是朕做的。所以啊,这样的事,只会是小吏所为。”曹盼给曹恒一点点地分析,大局上曹恒已经看透了,只是这人心曹恒未必吃透,既然不曾吃透,曹盼便与她多说些。
曹恒道:“王家也不傻吧,就不会防着。”
“只有捉贼的,没有防贼的。王八郎这样的人,越是小吏越能懂得他的心思,他只会是旁人的囊中之物。”曹盼那叫一个铁口直断,柏虹这会儿走了进来,“陛下。”
本来要说话的,结果看到曹恒在,那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无妨,阿恒虽然小这些事她早晚要知道的。”曹盼看出柏虹的顾忌,她倒是丝毫不顾的。
柏虹一想也是,曹恒年纪渐长,也差不多该婚配,这些事该知道的就得要知道。
“昨夜王八郎被人下了药,叫人撞见他与好几个郎君厮混。”柏虹含糊的想将话带过,曹盼不意外,曹恒想到那日燕舞把什么东西给曹盼看了,曹盼勃然大怒的,难道就是王戒群还是个好男风的?
脑子过了许多念头,曹盼问道:“现在知道我那天为何气成那样了?王八郎男女皆宜,简直是乱了套了,这样的人,也配我们曹家女?”
曹恒幽幽地吐了一句,“现如今好男风者岂止一个王八郎。”
“你知道得不少。”曹盼听着曹恒那么一说,半响回了一句,曹恒道:“母皇从不避讳我知道这些,我身边的人鱼龙混杂,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听听这说得一本正经的,实在是让人无可反驳。曹盼道:“当日提了你的婚事,你确实也该好好地想想了。”
说到了这事,理当说起婚事,曹恒道:“我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这个问题问得曹盼一愣,“没有喜欢的人?没碰到而已吧。”
没想到曹恒听着只道:“并非如此。儿的心,不在□□上。”
话音落下,曹盼差点给摔了,半响答不上话,怔怔地看向曹恒,“阿恒啊,你这意思是说,你无心去喜欢男人,还是说,你喜欢女人?”
曹恒……喜欢女人,亏得曹盼能想出这样的事来。曹恒连忙地道:“孩儿只是觉得江山太重,孩儿的心思都在朝事上,至于男女私情之事,儿无心。”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曹盼连忙地说,曹恒看着曹盼,“母皇知我,还是我知自己?”
这问得曹盼啊,再次说不出话来,许久算是弄明白了曹恒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生来少了男女之情这根弦?”
曹恒点了点头,曹盼只觉得牙痛,“你怎么知道?”
眼下的曹恒才几岁?十二岁而已,十二岁,怎么就知道自己天生少了情根了?曹盼想了想自己当年十二岁的时候才干嘛?时隔太远,想不起来了。m.xiumb.com
“我对男女之情无感。”曹恒对曹盼是什么都能说,既然曹盼都问到这话了,曹恒也就照实地说。“母皇总不会以为我纵然小,没有人打我的主意?”
当然不会,就说曹恒这张脸好了,虽然不言苟笑,长得是真好。加之曹盼是女帝,她是蒙母之荫,生来受人瞩目,有多少人想通过她一步登天自是不必说了。
追求她的人,无论是真心或是假意,她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无感呐!
曹盼上下打量了曹恒,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从帝王而论,曹恒如果天生少了这根情弦,那么女子为帝最让人害怕的事将不复存在。可是,谁能保证说,曹恒这会觉得自己不会动情,十年二十年后,如狼似虎的年纪会不会突然如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一想,那真是越发的忧心了,忧心得曹盼看着曹恒,怕是从来没这么担心过。
“母皇觉得不好?”曹恒注意到曹盼的眼神问了一句,曹盼吐了一口气,“我怕你现在说自己少根弦,过个十几二十年的,你得说你没尝过情的滋味,非得尝一尝。”
曹恒……想说不会来着,这话说出去,谁能信?至少曹恒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这事后说,反正无论你是有喜欢的人还是没喜欢的人,婚是要成的,你该知道。”曹盼提了这一句,曹恒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
既然曹恒说了知道,曹盼也不打算再揪着这事,因为曹恒的婚事哪怕提了,也不会近期解决得了。
“你那日打了安乐侯二十下手板,还把事情捂住了。”曹盼这会儿也才有空管曹恒那日对曹?钡拇χ谩
曹恒道:“安乐侯此人,虽然花天酒地,也是个聪明人。而且,他与王戒群不一样。”
“确实是不一样,用一个侍女来试朕的态度。聪明人,你想用?”要不说是母女呢,曹恒才那么一说,曹盼就知道曹恒打的主意。
“为何不用?都是曹家人,母皇不是也常说自家人,能用要多用,莫便宜了别人。”曹恒那么地回了曹盼,曹盼想着曹?保?强墒窃?镜幕实郏??惹懒瞬茇У奈蛔樱?捕崃瞬?痹?吹牡弁踔?贰
“阿恒啊,你应该明白在很多人的眼里,你如今所处的位置,我现在处的位置,那原该是他们父子的。”曹盼幽幽地说,曹恒面色冷凝地道:“没有什么是原该的,若他有本事,能从我手里把这个位置抢走,那依然还是曹家的,让他只管的抢。”
这一句,让曹盼笑了,“好,要的就是你这样的态度跟气魄。敌人呐,不会因为少了一个就绝了,相反死了一个敌人,总会有另一个敌人,输败只能是你自己没本事,而不是敌人太多。”
曹恒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个理,敌人呐,永远都会存在,想要让敌人击不败你的办法是自己足够强大。
“明日的朝堂会很精彩的。”曹恒提了一句,曹盼笑了,“绝对会。”
母女俩都不说话了,一旁的柏虹看向曹恒,目光闪烁着亮光,这位公主殿下并不比女帝陛下差,至少这眼界不差。
不出曹盼与曹恒所料,第二天,本来因为曹淑之事提议要废女科和女官不成,反而被曹盼引着要重制男女之法。好,男女大防,曹盼是明摆着绝对不会废女科跟女官的,那就想办法把女官们压死一点。
不就是打着哪怕不能把人赶出朝廷,也绝对不能任由女人在朝廷上蹦?得太厉害。
所以,王戒群的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洛阳,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陛下让诸公商议男女之法,诸公之意无非说男女共处,恐再生事端。只是诸位难道不曾听说昨夜洛阳发生的事。王家八郎昨日与几位郎君共处一室,所行之事,怕是比先前王郎君做的事更加不忍直视。”不是只有男人才会进击的,女人也一样。
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出列,一字一字地将吐字,“若说男女共处一室恐生事端,此事一出,显然哪怕是男人跟男人共处一室,也会徒生事端,那以后这人跟人都别呆一块了?”
曹盼听着这话,话里话外堵住了他们之前说的男女共处,多生事端那狗屁不通的理由,如今出了曹盼预料会发生的事,简直打得之前说得义正辞严男女共处一室极有问题的人的脸一阵阵的生疼。
“如果诸公是因王八郎之事而觉得男女共处易生事端,王八郎如今与旁的郎君共处一事,也生了事端,这究竟是因为人的心,还是仅因男或女?”
都因那王戒群,而如今王戒群闹出好男风的事,本来他们之前的理由也变得站不住脚。
“因而所定男女之法,不可一味苛责于女身,既是立法,自当一视同仁。”那一位女郎再接再厉,把自己一开始说的话要达到的目的露了出来。
曹盼勾起一抹笑容,“诸卿之意?”
“臣附议。”墨问和杨修异口同声地表态,其他的人,尤其是女官,皆是附议。
“陛下,臣家八郎之事未免凑巧了。臣请京兆尹查清此事。”王戒群的祖父,宜城亭侯王凌出列朝着曹盼提出请求。
曹盼看了王凌那张憔悴的脸,“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宜城亭侯果真要查?”
王凌一下子抬头看了曹盼,曹盼并不避讳他的目光,坦坦荡荡,王戒群哪怕是被人算计,可是王戒群原本是什么样的人,王凌在看了曹恒送上去的文书后心里没数?
心里既然有数,就不可能把一切都当作不存在。要知道这诸多的事,尤其皆因王戒群而起,要不是王戒群做了这样的事,怎么会那么多人揪着男女大防的事没完没了?
既因王戒群所起,女人们呐,既要立足于朝堂,更不能被男人们压下去,王戒群就会成为一颗棋子。
王凌想到王戒群就这样被废了,仕途被废了不说,这下半辈子也都废了。却是自取灭亡,自寻死路。
“陛下,臣请陛下下令彻查此事。”王凌纵然明白,明白是一回事,有些事,他当爷爷的一定要做,非做不可。
“如此,朕知道了。京兆府尹听见了,案子彻查到底。查清楚这究竟是有人蓄意设计陷害王家八郎,还是王八郎作茧自缚。”曹盼应完了吩咐一声,京兆府尹已经五十来岁了,姓贺名挚,在这个位子上坐了许多年,曹盼一声令下,他便明白曹盼的意思了,脆脆应声,“臣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另外,修法一事,雍王进展如何?”曹盼询问曹植,曹植不禁抬头看了曹盼一眼,这些日子朝廷为着修男女之法的事吵成什么样了曹盼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问这样的一句,曹植如实道:“与诸公商议,争执不下,各执己见,臣一时不知如何决断。”
曹盼道:“从前制定乾清律时,朕说过什么?”
“陛下曾言,法应简约,使人易知,不可多变,朝令昔改。”周不疑回答,曹盼道:“官人不能尽记,更生奸诈,应以良多简略。”
“除此之外,今定为男女之法,亦当守住公平二字,总不能一味的偏袒哪一方,没有公平的男女之法,定之何用?”曹盼其实是个极讲道理的人,既然讲道理,理当双方都讲道理,只有一个人讲的道理,就是个笑话。
“同殿共事,接解是无可避免的,不说其他,若有借机欺凌者,无论男女,皆以革职永不录用,诸位以为如何?”听着他们吵了这些天,一直就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随着王戒群的事一闹出来,好,不是只有男女在一块会生事端,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同样也会生事端。
会生的事与什么男人或是女人没有关系,只跟那样一个人有着一颗什么心才有关系。
律法明令,禁的不是人,而是那一颗不安份的心。
“陛下,是不是太重了?”总有人觉得这未免太重,是以出声说了一句。
“重吗?同殿为臣,一场共事,孔子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于大魏朝廷,官衙之内,也敢动那样的心思。这样的人,留之何用?”曹盼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她掌大局,大局正,谁也别想偏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了半响,“陛下,若是有人蓄意构陷呢?”
“诬告何罪,还用朕告诉你们?”曹盼顺口而答,得,谁还能不明白?曹盼这心呐,其实是一点都不偏的,既然是不偏,要定什么规矩,那就定吧,他们都配合。
如此,在乾清律内便加上了这一条,男女共处,为官者,借机欺凌于人,无分男女,但若查实,皆以革职,永不录用。
至于在下面添上的附注一些细节,有人看,也有人不看。
而王戒群之事,经京兆尹介入一查,王戒群本就男女不忌,只是从前他是上面那一个,如今换成了下面的一位,他也尝到了被人逼迫无法挣扎的苦,整个人似是被打击垮了。
京兆尹前去王家询问,但若提起昨日的事,他便被吓得失去理智一般,根本没办法问。
至于王戒群的仆人,他们虽是伺候王戒群的人,王戒群不让他们跟着,他们哪里敢跟。而且当日还是王戒群有意将他们甩开不让他们跟着,期间发生了什么事,王家的人根本无从知晓。
查查了半个月,还是一无所获,在京兆府准备收手时,却发生起了一起凶杀案,却是王戒群杀了被曹盼亲自下令除族谱,逐出曹氏的曹梦。
王戒群不知是如何从重重看管他的王府里逃出来的,又跟曹梦碰上,当时正好在大街上,王戒群与曹梦说了什么旁人不知,王戒群却拔了发上的簪子,一刀一刀地刺入曹梦的胸口,嘴里喃语道:“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都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
当街行凶杀人,百姓们惊叫跑开了,京兆府里的人赶到的时候,王戒群还在不断地用簪子刺入曹梦的身体,血流了一地,曹梦早已没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想来是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死在王戒群的手里吧!
“八郎!”王家的人寻着王戒群来,也亲眼看到了王戒群疯了一般扎着曹梦的尸体,连忙想要将他拉开的,结果刚要靠近,王戒群却竖起簪子对着他们,“别过来,都不许过来。”
如此反应,竟然比见到京兆府尹还有衙役们还要戒备。
“王郎君,你把簪子放下。”贺挚这些日子也算跟王戒群碰过几回面,如今王戒群当众杀人,哪怕这个人是曹盼亲自下令逐出曹氏的人,那也是一条人命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王戒群这一次是必死无疑的。
“不,我不放,我不会放下的。我知道,你们都看着我笑,背地里都在笑我。你们想看我的笑话,我偏不让你们看,绝不让你们看。”王戒群脸露狰狞,一簪子刺入颈项,血喷而出……
王戒群死了,杀了曹梦之后,他也自尽而亡,京兆尹府将案子的经过呈上去的时候,曹恒正好在给曹盼整理奏折,看到这份折子,曹恒问道:“有别的人动手了?”
这般敏锐,曹盼正批复奏折,“猜猜会是谁?”
又要猜啊?曹恒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个人出手,似是冲着王戒群的命来的。
“猜不出是谁。”曹恒想了想,总觉得都有可能,又都不可能。没有任何的提示让她猜,实在是难猜啊。
“你说,王戒群在外人看来算什么了?”曹盼见曹恒认怂这般的快,笑着问了一句。
曹恒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倒不至于,不过名声败坏,再无前程不假,现如今这大魏,好男风者不知凡之,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王家,出了王戒群这样的的儿孙,也算受重挫了。王家的敌对想要再接再厉,其实留着王戒群的命比杀他要好。活着就是个一个醒眼的污点,看到王戒群,人们就会想起他曾做过的事,死了反倒是一了百了。”曹盼这样说着。
“那,不是王家的对手做的?谁这么恨王戒群,恨得让他死?”
曹恒一说完,曹盼望着她,曹恒的脸一下子是白了。
曹盼看曹恒的脸色便知道她已经猜到了是谁,曹恒握紧了拳头,“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宫里。”
“在宫里又如何?旁人都帮她铺好了路,她只要想走,她就能走。”曹盼轻声地说。
“母皇的意思,还有别的人在帮她。”曹恒捉住曹盼话里的意思,曹盼笑了笑,“阿恒,或许是有人故意引她走向那条路。”
故意二字透露的信息量不是一般的大,曹恒睁大眼睛地盯着曹盼,“母皇的意思是,她不过是别人的棋子而已?”
点了点头,曹盼与曹恒道:“你再猜猜,她是谁的棋子?”
“母皇,这是能猜得出来的?”一点提示都没有,猜什么猜,为难人的节奏。
“那你去查,让你查查。”曹盼很是深明大义地说。
原就该如此好吧,曹恒立刻让赤心去问了几件事,曹盼也由着她问,问完了曹恒是一脸的惊色,“竟然是她!”
曹盼难得看到曹恒惊讶的样子,轻轻一笑,“因何如此诧异?不就是先前与你毛遂自荐,你没收吗?你既然没收,人想着做什么也用不着跟你说。”
“孩儿只是不明白她这样做是为何?”曹恒想着挑起此事她所得的利,左思右想都没想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曹盼听着眼里尽是冷意地笑,“答案她早就已经告诉你了,只是你没有记挂在心而已。”
怔了怔,曹恒似是一下子明白过来,抬头看向曹盼,“她这是要让我看到她的手段。”
确实如此,曹盼与曹恒对视一眼,曹恒冷哼一声,“愚不可及!”
“你觉得她愚不可及,她却认为自己把我想做,你想做的事都做了。那日我与你的态度都表露了对王戒群的不喜,王戒群毁了曹淑的一生,也践踏了曹氏的颜面,虽说王戒群受了罚,在她看来,这点罚不足以让我们出气,只有王戒群死,这件事才算完。”
曹恒目光尽是冷意,“因而儿才说她愚不可及。真要王戒群死,我们会让他活到现在?她却自作聪明,把淑姐姐搅了进来,我们能查到的事,王家难道就一点都查不到?但凡查到跟淑姐姐有关,王家的人一定会怀疑这是母皇或是我的手笔。如此一来,闹得一切都似是母皇在背后操控的,王家一家知道也就罢了,再让旁的人知道,只会觉得母皇以权谋私,失了公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先前曹恒在曹盼的试探里表明了不建议曹盼出手教训王戒群的意思,纵然曹盼未必不想要王戒群死,但是曹盼不能动手,动了手,一切都将会变成曹盼与王家的博弈,除非曹盼想要将王家尽诛,否则这件事就会没完没了。曹盼也休想再能好好地用王家。
更深的一层,倘若曹盼因为王戒群一事果真要灭了王家,那就等于向天下世族透露了一个信息,但凡惹了曹盼不喜的,无论从前立下多少功,无论对曹盼是不是忠心,曹盼都会灭了他们一家。因君之不喜而放纵一己喜怒,有失公允,曹盼这么多年辛辛苦苦表现的不偏不允,都将会成为一个过去。世族甚至是刚掀起的寒门,都将重新考量曹盼。
王家,旁的人也就罢了,王凌,宜城亭侯确实忠于大魏,一直恪尽职守,否则也不会被封为侯。王戒群犯了错,曹盼如何处罚王戒群,王凌纵然求情,却也是依着人之常情罢了,之后的事,王凌是从来没有多说过一个不字。如今随着王戒群一死,人一死,什么过错,什么是非,人们都会选择性遗忘,一族之人,都将会念着要为他报仇,报仇。
那么如果王家在这个时候知道曹淑在王戒群的死里出了力,王家,曹家,那是要结了仇的。
曹恒是想到了后续的事,因而才会骂那挑拨曹淑的人成人不足,败事有余。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既然想到了后面的事,那你说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这件事,究竟如何处置?”曹盼继续考较曹恒。
曹恒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件事所有参与的人,既然她们参与了,我们也都知道了,宜城亭侯既然求了京兆府尹在查查此事,就让京兆府尹继续查下去,查到了谁,就按规矩办事。”
按规矩的话,那么谁在王戒群的死里出了力,王家要如何追究,就按王家的意思办。
“好!”曹盼同意的。这件事曹恒已经被卷入其中,朝中局事,皆是因一件小事而起,随后将所有的人都卷入其中,身在局中,就要学着破局,曹恒就该多学着点了。
曹盼引着曹恒一步一步地去发掘真相,因为你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不是等人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就不会被人打得措手不及。
如京兆府尹在查了几日后,终于还是查出了事情的幕后之人,被王凌硬逼着一道来到曹盼的面前,王凌一来便跪下了,“请陛下主持公道。”
一来就跪,曹盼已经知道他的意思,此时政事堂的诸公在,曹恒也在,曹盼道:“宜城亭侯快快请起。”
王凌却朝着曹盼叩头,再叩头,这副模样的意思,曹盼道:“宜城亭侯以为,朕是徇私舞弊之辈?”
此言一出,王凌抬头看了曹盼,曹盼道:“宜城亭侯有什么话要说,只管说。”
“臣,谢陛下。”王凌听到曹盼这一句,心头的大石算是落下了。落下了,便站了起来。
“拉着京兆府尹进来,看来是王家八郎的事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曹盼问了一句,被点名的京兆府尹贺挚与曹盼作一揖,“回陛下,正是。”
“正好诸公都在,那就说说吧。”曹盼让他们只管畅所欲言,王凌心里那微弱的希望燃起,他始终以为,女帝陛下的为人,既然当日已经罚了王戒群,就绝不会再拿王戒群如何,所以王戒群发生的事,王凌打定主意要一查到底,必是要给自家的孙儿讨回一个公道。
京兆府尹贺挚道:“陛下,自王家八郎于街头杀人又自缢后,臣与宜城亭侯顺着蛛丝马迹查了下去,发生曹梦的出现,王家八郎离开王家,都是有人蓄意安排,而安排这些事的人,是淑郡主,还有长乐公主。”
这两个名字一放了出来,政事堂的诸公都面带诧异,京兆尹府贺挚继续地道:“长乐公主派了侍卫潜入王府,打昏了王府看护王家八郎的人,随后又用淑郡主的信物诱惑王家八郎离开王府,再让王家八郎与淑郡主早已派人诱之而来的曹梦碰面。臣假意猜测,长乐公主派去王家的人,不仅带了淑郡主的信物,还有别的什么话,这才能引得王家八郎一见曹梦便对曹梦下死手。”
“证据呢?”曹盼询问,贺挚道:“这是当日守卫王家八郎的侍卫在与那闯入的黑衣人交手时,从那人身上抢到的腰牌。另有臣查实前一次王家八朗与几位郎君厮混被人撞破,也是长乐公主安排的,诱王家八郎还有那诸位郎君的人,臣已拿下,另有供词还有长乐公主收买于人的证据,一块从王八郎的胸前拿到的玉佩,非王八郎之物,想来应该是淑郡主的贴身之物,陛下请过目。”
物证,贺挚早就准备好了,一一给曹盼呈上,曹盼看了看,“去,请山阳公夫妇,长乐公主,还有曹淑来。”
既然人证物证都齐了,曹盼便让人去传所有涉案的人前来,长乐公主刘曼,那是刘协和曹节之女,刘协的身份特殊,要传刘曼问话,自然是需要这两位到场的。
曹恒抬头看了曹盼,曹盼神情淡淡,让人瞧不出她究竟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而为难。
但是,曹恒易地而处地想,碰到这样的事,她会如何解决。曹淑,是曹盼之前保下的人,也是她自己要她撑腰的人,结果仗着她们的庇护,曹淑竟然和刘曼联手一步一步将王戒群逼上了死路。曹淑想杀王戒群和曹梦的心情很容易理解,两个毁了她一生的人,她想要杀了他们,人之常情。
但是,人之常情也不能越了法度,如同王戒群和曹淑犯的错,依照律令已经对他们做出了惩处,王戒群所犯之罪,依乾清律当以徒刑,因八议之故,又有宜城亭侯上请,这才只受杖刑,剥寻其出仕的资格。杖刑或许轻了,然剥其不可出仕,王戒群这一辈子便毁了,不可谓不重。
之后曹盼亲口定下男女之法,亦仿此法而行,着实判得王戒群不冤的,因而宜城亭侯王凌才会不发一言。
现在不一样了,既然曹盼判了王戒群的罪,王戒群受了该受的处罚,而曹淑与刘曼却步步紧逼,要置王戒群于死地,纵然王戒群是自缢而死,难道曹淑与刘曼就全无责任了?
贺挚拿到的证据无不证明,是她们用计叫王戒群走进了死路,最后才会自缢而死的。王凌岂能不为自己家的儿孙讨一个说法。
“陛下。”曹盼端坐于上,面对下面一个又一个到来的人,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曹盼第一眼看的是刘曼,曹恒也是。
刘曼,曹恒想到先前自己拒绝刘曼说过的话,刘曼啊刘曼,她这是让曹淑送死。
“让山阳公还有长乐前来,是有一件案子牵扯到了长乐。”曹盼向来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意示胡本把贺挚刚刚呈上来的证据端到刘协与曹节的面前,“山阳公与姐姐瞧瞧,可识得那上面的腰牌,那是属于许都皇城,守卫山阳公的腰牌,上面的山字,许都皇城的侍卫都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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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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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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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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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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