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曹盼不认得此人,应是素未蒙面。也并不因他的质问而不喜,平静地询问。
“益州偃师?正。”郎君?正自报家门。
“你道朕算计臣子,此言何起?”曹盼并没有因为?正的问题而逃避,直言询问了一句,?正抬起头看向曹盼,“从益州为陛下所得,益州发生的一切都在陛下的预料之中,是与不是?”
曹盼没有回答这一句是与不是,而反问,“别有所指?”
?正正色以对曹盼,“天下各州,凡陛下所至,拆世族坞堡,缴世族兵马,陛下尽握大权在手,掌控各州。独独益州是个另外。”
“算不得意外吧。朕除了没将益州的世族剥上三层皮,坞堡朕拆了,世族的兵马朕也同样缴了。”曹盼自己做了什么,她自己比谁都清楚。
“拔了虎牙,陛下却不驯虎,反而给老虎时间长出新牙来,为何?”?正并没有因为曹盼说什么就真认为是什么,若是由着曹盼说什么是什么,他也不会当众说出这番话。
“你道为何?”曹盼再次反问,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一旁的熟悉她的人却不由地打个冷颤,曹恒是眼睛发亮地盯着自家的亲娘。
?正似是忘了礼数一般直盯着曹盼,“或许益州的世族在陛下的眼里并不是虎,而是虫。陛下不动益州,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因为先逝的诸葛丞相。”
作为益州的人,唤诸葛亮一声诸葛丞相理所应当。
曹盼丝毫不避讳地道:“不错。这个道理不仅朕知道,益州的世族也知道。”
“然天下事,如一柄双刃剑,既可伤人,也可伤己。陛下除了派庞将军前往益州镇守,确保益州内除了庞将军的兵马,再无他人之兵。益州之内所有的官吏,陛下一个不动。不动,比动更可怕,陛下是有意放纵世族们肆无忌惮的剥削益州的百姓,然后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一年前,陛下就已经打算收网了,前益州刺使,今益州司马夏侯薇,就是陛下派往益州的双面间谍,陛下让益州的人以为她背叛了陛下,实际她在益州配合世族做的一切,都是陛下授意。”
“公主殿下大张旗鼓进入益州,一连串的的举动即是敲山震虎,也是为了配合彼时的夏侯刺使,摸清世族们在益州究竟还有多少手段。庞山民将军的不作为,其实也在陛下的预料之中。否则公主殿下明明只有总理益州事务的权利,如何能调动交州兵马前往益州平定益州之乱。如此,陛下还能说,一切的一切不是陛下算计的?所有的人都是陛下的棋子,包括公主殿下。”
?正直指曹盼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曹盼笑出声来,笑了半响扬声道:“魏止魏将军,觉得熟悉吗?”
被点了名的魏止一顿,嘴角抽了抽,曹盼与魏止挑眉道:“十数年前,有人毛遂自荐,用的就是类似于此的法子。剑走偏锋,探朕的心胸,还想看朕究竟有没有你们聪明。”
“陛下,臣当初年少轻狂,做了蠢事,陛下就莫要再提了。”魏止讪讪地开口讨饶。
曹盼依然笑着,目光落在曹恒的身上,“阿恒,这位?郎君这般说,你可有什么想要说的?”
又一个被点名的曹恒,大魏的公主,女帝唯一的女嗣,这个唯一,随着曹盼如此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曹恒的身上,都等着曹恒的回答,最希望的莫过于,曹恒莫要让他们失望!
曹恒作一揖,“?郎君指责母皇算计朝臣,所谓算计,是为己而害人。恒只想反问?郎君一句,益州的世族,母皇因孔明先生之故,不动益州,是为益州安定。因为母皇的不动,他们选择欺压百姓,贪污受贿,这些事是母皇让他们做的?乾清令早已发放益州,为官者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母皇没有告诉过他们?”
?正张口要反驳,曹恒话锋一转,走到了庞山民的面前,“庞将军,母皇在你去益州前告诉过你要做什么,我到了益州,同样也告诉过你,我要你做什么。是与不是?”
庞山民满脸愧疚,“是,陛下说过,殿下到了益州也同样说过,是臣,没有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没错。你是没有做好份内的事,益州的官吏,被拿下的人,也是因为没有做好份内的事。而我母皇作的布署的一切,不过只是做了一个为君者该做的一切!”曹恒十分肯定地告诉?正。
目光平静地看向?正,曹恒道:“你指责我母皇拿了所有人当棋子,为君者不知臣之禀性,任由下臣胡作非为而不以防备,后果如何?”
“因为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只待他们做了,便人赃并获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你却因此怪旁人想多了?为君者,掌天下大权,担天下重担,唯恐少思。我母皇自为帝以来,明明白白地告诉朝臣百姓,各司其职,做好份内之事。有功当奖,有错当罚,仅止于益州乎?做错事的是他们,你却来指责我母皇过于算计,是何道理?”曹恒板着一张脸义正辞严,一群等着她说话的人听到她这样说,那心里是真高兴,高兴得差点都要欢呼了。
凡事心里有数,通透明理,好,甚好!
所以说,曹盼是不放过任何机会让曹恒表现的!
“巴县失火,官吏被杀,陛下却对夏侯刺使只降一品,难道全无私心?”?正继续再接再厉地挑刺,这个问题曹恒是没有资格代曹盼回答的。
曹盼道:“再加一个永不进阶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永不进阶便意味着这辈子夏侯薇都只能是益州司马,无论她做下多少的政绩,皆无赏,但是若是再错,结果很严重。
“你问出这个问题,证明你心里清楚夏侯薇错在哪里。”曹盼目光幽深地盯着?正,?正道:“她纵受陛下密诏,什么事她都能做,她犯的最大的错,是知世族欲对巴县百姓纵火而不警示。”
“说得很对。”曹盼出言肯定?正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她将夏侯薇降品,而且说了永不进阶,就是因为夏侯薇没有把百姓放在心上。
一眼瞥了?正,这可真是一把好梯子,有些话没有人问,她不便多说,来了这样一个刺儿头,把她做了没说,还没有起到警戒朝臣作用的话有机会说出来。
“君为轻,民为重,无民而无天下,无君天下依存。无论有多少理由,都不是为官者不顾百姓生死的借口。夏侯薇对朕一片忠心,想要为朕平定益州没有错,朕知道她的忠心,但是,在大魏百姓与朕之前,弃朕而选百姓者,朕赏,舍百姓而取朕者,朕只会罚。这条规矩朕早已有言在先,只是太多的人没有放在心上,朕就让你们睁大眼睛好好地看一看,朕是不是开玩笑。夏侯氏与曹氏什么关系?夏侯薇是朕开科考取的第一批人才,还有人觉得,朕是女帝,必偏女官,朕就让你们知道,朕的心究竟是不是偏的。”
谁敢说曹盼偏心的?夏侯氏与曹氏自从曹盼登基之后,每回他们做错了什么,曹盼都是毫不犹豫就罚的,一个一个从来不曾因为他们是宗亲,又随先帝立下汗马功劳而手下留情。
“?郎君,说完了旁人的事,说说你的事吧。毛遂自荐,剑走偏锋?”曹盼用夏侯薇立下了规矩,回过头问了?正。
?正板着一张脸无畏地直视曹盼,曹盼道:“你很聪明,但大魏并不缺聪明人。”
很实在的一句话,曹盼再次轻声道:“许是年纪大了,年纪越大,朕是越发的不喜欢聪明人。”
后面一溜都不知道比曹盼大上多少的人很是想抚额,曹恒知道曹盼纵知这是一位聪明人,然而有魏止在前,面对自恃有才而敢来跟曹盼挑刺的人,曹盼会先把他们身上的梭角给磨圆了,等他们再也扎不到她的手了,这才会拿出来用。
“庞山民,你说朕究竟该如何处置你?”曹盼冒出那一句,接着走到庞山民的面前。
“陛下。”连对夏侯薇这样特殊的人曹盼都没有丝毫犹豫地处置了,永不进阶啊!大魏朝绝对是第一个人。庞山民是真的一点都不敢指望自己下场会比夏侯薇好!
“你说庞家为何会有今日?”对庞山民无法回答,曹盼也不急,轻声地开口问了一句,庞山民道:“因为叔父庞德!”
曹盼道:“是啊,庞德将军。当初关羽以水淹七军,破魏之兵马,危逼许都,欲压汉之天子,今日的山阳公。于禁不战而降,庞德将军为关羽擒,宁死不降,为关羽所斩。阿爹在时,当着天下人的面谢庞德将军,朕亦感念庞德将军当日的宁死不屈。可是,如此忠贞不二的庞德将军,庞家只有一个?”
“陛下!”庞山民被那么一问,老泪纵横地伏首于地。
“庞德将军不仅有你这个侄儿,更有亲儿。益州被攻破,他们杀入益州,诛杀关羽亲子以报父仇,你拦着他们,让他们可诛关羽之子,却不让他们灭关羽满门,正因如此,朕才派你前往益州。庞山民,朕手中无将可用吗?论调兵谴将,你连朕身边的紫梢将军都不如,论智谋,你更不如朕的秦无将军。朕用你,既因庞德将军之故,何尝不是给你机会。结果如何?庞山民,结果如何?”
“臣有负陛下!”庞山民老老实实地承认这个事实,他有负于曹盼,确是有负于曹盼呐!
“陛下,庞将军既已知错,还望陛下网开一面!”此时此时,无人敢与庞山民求情,此人出声,却是诸葛均!
诸葛瑾一记眼刀子已经甩向了诸葛均,为之莽撞多言。谁还能看不出来曹盼是要用庞山民杀鸡儆猴,他凭什么求情。
都以为诸葛均必也要挨怼的,结果曹盼见着他一笑,“诸葛均。我们有多少年不见了?”
被那么突然地一问,曹盼还问得十分温和,诸葛均道:“快三十年了!”
曹盼听着他的回答,顿了半响,最终回头看了庞山民,“庞山民,有这样一个人为你求情,你也无怨了。”
庞山民其实是真没想到诸葛均竟然会出面与他求情的,对曹盼所言十分认同,抹了一把脸,“陛下所言甚是。”
“所以,朕对你的处罚是革职。”曹盼冷声地宣布了对庞山民的处置,庞山民被吊了许久,如今这个处罚终于是落下了,大松一口气,满心只有感激涕零,“臣谢陛下!”
革职还谢得那么快的只有庞山民了,曹盼见他这般却是一笑,“很好,看样子你明白了。”
庞山民眼睛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臣自己丢失的一切,臣来日必凭自己的本事争回来。”
曹盼伸手拍在庞山民的肩上,“这才是朕要的将军,跌倒如何,一无所有又如何?明白了错在哪里,凭自己的本事再站起来又有何难。庞德将军绝对不会只有一个!”
“是!”庞山民一把年纪了还是被曹盼给激励得只想再立战功无数。
诸葛瑾嘴角抽抽,曹恒低头一笑,从庞山民这里,曹恒着实学到不少的东西。什么时候她要是能有曹盼这样的功力就好了。
曹恒在那儿嘀咕着,曹盼挥袖道:“起来吧。”
庞山民得了这一句,立刻站了起来,“谢陛下!”
曹恒一个不喜言笑的人呐听着也忍不住地扯了扯嘴角,庞山民呐,蠢是蠢了点,这样的人但凡用好了,比聪明人要好得多!
目光看向曹盼,曹盼这会儿哪还有刚刚的咄咄逼人,“诸葛家的人进了洛阳,诸公还未尝见过。”
“子瑜,久闻大名了!”墨问那么个不要脸的,笑盈盈地朝着诸葛瑾打招呼,曹盼如此正式地为诸葛家的人介绍,有了墨问开口,其他的人都纷纷往前去,皆与诸葛瑾很亲切问好,诸葛瑾是意外的,却见曹盼朝着诸葛均勾了勾手指,诸葛均一顿,竟然乖乖地走了过去,曹盼道:“这些年过得如何?”
那样自然而然地问,诸葛均不知怎么的觉得眼睛很涩,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地落下,哽咽地道:“极好的,往日有二哥在,这些年,得二哥的余威庇护,挺好的!”
曹盼点了点头,“你想留在洛阳吗?”
问得这般的直接,诸葛均沉着了半响,“我,我并不适合。”
言道自己不适合,而不说想与不想,曹盼看着诸葛均笑了笑,“你的大兄没有告诉你一定要在洛阳立足?”
诸葛均一顿,半响回道:“阿兄是阿兄,我是我。”
听到这样的回答,曹盼嘴角的笑意更深,朝着曹恒招了招手,曹恒走了过来,“在益州见过了?”
曹恒与诸葛均对视一眼,曹恒道:“有过一面之缘。”
“诸葛家的明白人。”曹盼这么地跟曹恒介绍诸葛均,曹恒应道:“儿明白。”
曹恒明白,诸葛均完全的不明白啊!看了看曹盼,又看了曹恒,曹盼道:“不让我见见你的妻儿?当年你之所想,可成?”
如此一问,诸葛均的脸红了,“二哥有福份,我却没有二哥的好福份!”
这回轮到曹恒听不明白他们之间打的哑谜了,曹盼与曹恒道:“这位与你茂伯父一般,甚重口腹之欲。”
“母皇手艺了得,尝过母皇下的手艺,若非自制之人,怕是吃不下别人做的东西了。”曹恒只是如实说这一句,诸葛均已经忙不迭的点头,“正是正是。二哥的厨艺也是极好,每次去了二哥那里回来,再吃自己做的饭菜,只觉得生无可恋。”
严重至此,叫人忍俊不禁!曹盼道:“你也可以学你二哥。”
诸葛均一脸的菜色,“若能学得到,何需发愁!”
正是因为没能做到,所以才更痛苦!曹盼道:“这样,那今日请你吃顿好吃的。静姝!”
曹盼那样高声地唤人,静姝原本不知藏哪里了,听到叫唤极快地走了过来,与曹盼福了福身,待见着诸葛均眼睛直发亮,这是认出来了。xǐυmь.℃òm
“旧友来访,当扫榻相迎,阿均也无须你我扫榻相迎,只盼你下一回厨,款待一番。”曹盼拿着诸葛均打趣。
“好些年没有下厨了,做出来的东西不及静姝了。今日不单款待你,正好在这马球场里,与诸卿同乐。”曹盼虽说要款待诸葛均,也并不只款待诸葛均。
“听闻陛下让人包了粽子,粽味飘香,合该让臣等先尝一尝吧。”依然还是墨问那么一个没脸没皮的要吃的。
曹盼侧头问了一句,“无知如今的饭量与从前比如何?”
墨问呐,莫看他瘦高的,怕是好几个壮汉的饭量加起来都不及他一人。以至于在碰到曹盼之前,墨问是难得吃一顿饱的,故而当年听说曹盼管饱,颠颠的跑了来,从此死皮赖脸的跟着曹盼。当然,他还有一样许多人不知的技能,神算!
“不减当年。”墨问从不觉得自己饭量大有什么不好提的,甚是自傲地回答。
“如此,打个赌如何?”曹盼嘴角一弯,计上心来。
墨问一个激灵,“陛下,凡是与陛下打赌的人,赌一个输一个,臣看起来很傻?”
……这么跟皇帝说话的,至少刚从益州进来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曹盼很直白地回答,“谁若是敢说你是傻子,他就是举世无双的大傻子。只是赌赌你的饭量而已,你也不赌?你赢了,朕送你想了许久的西域带回的九盏琉璃灯。”
本来致力不当傻子的墨问一眼激动地问道:“陛下当真?”
“一言九鼎。朕几时诓过你?不过,若是你输了?”
“臣将陛下想了许久一直没到陛下手里的飞剑给陛下。”曹盼知道墨问要什么,墨问能不知道曹盼要什么。
曹盼瞥了墨问,“如此甚好,皆是心头所好,无可厚非。”
“陛下要怎么赌?”墨问那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九盏琉璃灯呐,因而急切地问曹盼,究竟他们是要怎么赌的?
“去拿粽子来。”对于这君臣几句话的功夫定了赌局,秦无跟着道:“无知,我要给陛下加注!”
“墨侍中,我也想给母皇加注。”曹恒也赶紧的表示自己绝对要加注,周不疑也开口道:“算上我一个!”
……墨问瞧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要跟曹盼加注,那是认定了曹盼赢,他是必输无疑!
墨问吐了一口气,更要命的是连他的妻子,沥阳侯崔今也坚定地挺曹盼,“我也压陛下赢!”
“沥阳侯啊!”面对妻子都偏向曹盼那一边,墨问幽幽地唤了一声,崔今认真地道:“你都输那么多了,不差我这一个!”
好想吐血,墨问瞪大了眼睛瞧着连崔今都信不过他。
“无知啊,加注的都不算了吧,否则你这半辈子攒的家底怕是要输没的。”曹盼幽幽叹了一句。
“还是陛下体恤臣。都听见了,你们的加注我都不接受,一边呆着去!”墨问直接顺竿爬的拒了一个个想要他输得倾家荡产的人,曹盼……
她就是客气地说一句,只以为墨问怎么着也要撑着脸皮地说一句,他才不怕,一口气把这加注都应了下来。然而她忘了,脸皮这东西墨问从来就没有,他就没要过脸皮,只要好处。
“可惜了,大好的机会!”秦无幽幽地长叹,显然对墨问的宝库里某件玩意垂涎已久。
“陛下,粽子来了,这要怎么赌?”墨问乐呵地看着热乎乎的粽子,粽香飘远,味道果真不错。
“你瞧着这粽子你能吃下几个?”曹盼就粽子问了墨问,既赌墨问的饭量,自是要赌墨问能吃几个粽子。
墨问一看粽子的大小,说了一句二十五个。
“朕就赌你吃不到二十五个。”曹盼就那么地赌,墨问半天反应过来了问,“这粽子用什么做的?”
曹盼笑了笑,“糯米掺粳米。”
墨问一听糯米两个字脸已经僵了,“陛下,这不能啊!”
“话是你说的,不行你就认输。”曹盼哪里会让墨问反悔,果断地告诉他,要么就认输,不认输就吃。
坑啊坑,他果然是被坑了,二十五个糯米掺粳米做的粽子吃进去,他非撑死不可!
“陛下实在是,实在是阴险。”墨问咬牙切齿吐字,曹盼眼刀子甩了过去,“阴险?”
墨问才不怕曹盼那眼刀子,挺直背坚持地道:“对。”
“行,那我们换一个赌法,这粽子你瞧着朕能吃下几个?”曹盼朝着墨问问,墨问一听想了想,“不超六个。”
“朕要是能吃下七个,这一局算不算朕赢?”曹盼这般地说,墨问看了看曹盼,周不疑微皱了皱眉头,“粽子还由你挑。”
这么好,墨问心里直打鼓,不过曹盼已经退而求其次,他要是再不敢赌,绝对是没脸了。
“一言九鼎!”墨问想了想曹恒的饭量,怎么都不信曹盼能吃得下这么多个粽子。
曹盼指着那一旁的一篓的粽子,“挑!”
行,反正曹盼做事向来有分寸,输啊赢的,总是要叫人输得心服口服的,这一回,谁赢?
墨问去挑粽子,那也大小参差的,曹盼让诸葛均回去,这便开宴了。再与一旁的静姝吩咐了几声,静姝很快地去给曹盼拿了东西回来,一整套的物甚,大大小小的陶瓷颇是精致,俱放在刚叫侍卫搬来的案上,另有还有刚烧好开水,更有闻着一股香味的物甚,一时却分不出是什么。
“与诸位都看坐。?郎君不妨一道。”曹盼的案几都摆好了,不忘特意请了?正也来!
?正被曹盼直接晾了,尴尬是必须的,这被曹盼邀请了,与曹盼作一揖,“谢陛下!”
曹盼一笑,抬手请道:“大家一块吃粽子!”
侍卫们纷纷前去安排,男男女女夹杂着,极快地将原本站着的都安排坐下了。
曹盼已经在摆弄面前的物甚,她这东西却是独一份,各人的案前只有粽子跟酒水。
独用着曹盼亦无解释之意,静姝想与曹盼帮忙的,曹盼却不让她碰,行云流水的将一套陶瓷洗了干净,再取了用罐子装好的有些黑干的东西放在其中的壶里,再以那开了又似是有意置冷些的水倒入壶中,很快众人都闻到了一股清甜的味道,荀攸问道:“陛下,这是什么?”
“茶。今年刚弄出来的春茶。军师闻闻可是很香?”曹盼答之,荀攸站了起来往前凑近一闻,“与我们平日里煮的茶是不一样!”
第一泡的茶水,曹盼尽倒了,再倒水入壶,这一次,将茶水倒入了一旁早已摆放好的六个杯子,“军师,尝一尝!”
将一杯递给荀攸,荀攸极不客气,端起一杯还有些烫的茶一饮入口,却是惊叹,“不似尽涩味。”
看了曹盼一眼,曹盼端着其中一杯,“端午送军师的礼物,一套这样的茶具还有半罐茶叶如何?”
“陛下只有这一种茶?”荀攸什么人呐,自小看着曹盼长大的,曹盼做事自来怎么样他能不知道,所以才会问了这一句。
“军师,这是朕好不容易才让人移植费时多年才种出来,采摘炒得的,今年试手,并不多。”曹盼隐晦地答了,荀攸才不管,只管问,“所以还有别的几样?”
“母皇,这茶叶,母皇能不能教儿?”曹恒原就在曹盼的坐下,这会儿利落地靠近跽坐于曹盼的身侧,意思,曹盼明白,荀攸张口唤了一声殿下!
“荀公都动心的东西,别的人更会。”曹恒是一下子就看透了茶的商机!
曹盼一笑,“阿恒以为是马球场更能解你的燃眉之急,还是茶叶?”
此问一出,曹恒一下子明白了,毫不犹豫地回道:“马球场。”
茶叶这样的东西喜欢的人只会是贵族,依曹盼的意思量不多,所以短期内绝不可能解曹恒之急。
马球场就不一样了,曹盼露这一手,必然极快地掀起一场打马球的风气,一个月,曹恒只要运行得当,足以让她得到想要的回报。
曹恒绝口不再提茶叶的事,她不提,荀攸是绝对要提的,“陛下得多给臣几样。”
“一样给一点,也只能是半罐。”曹盼很坚定地告诉荀攸,荀攸点头道:“行!”
这便说妥了!荀攸高兴地回坐。文臣里如他这般侍奉两代魏帝,又得器重敬重的独他一人。他能直白地朝曹盼讨东西,别的人哪怕看着曹盼摆出来的东西很是垂涎,也是没胆提的。
这头曹盼没忘与墨问的打赌,“粽子选好了。”
墨问自是早就选好了,但就算是早就选好了,这会儿墨问拿着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要是输了,这茶具是不是就没臣的份?”
“你说呢?”曹盼忍住没当众给墨问一个白眼,墨问哈哈地笑了,曹盼伸手,墨问赶紧的把粽子给曹盼递上,不忘地给补一句,“陛下啊,可千万撑着。”
“你猜猜朕这个时候为什么把茶拿出来,泡上?”曹盼想自己剥的,结果静姝抢过了。
被问了一句的墨问偏过头看了曹盼,“茶有什么作用?”
“不如你寻个医术不错的回答你!”曹盼说着接过静姝剥好的粽子咬了一口。一口粽子一口茶!
吃着粽子,曹盼与众人解释道:“众口难调,朕特意让人多做了几种口味,所以这些粽子里有甜的,咸的,还有放了绿豆、红豆的……诸卿依着自己的喜好选,要是不知道问问身边的宫人。”
请人吃粽子,曹盼那叫一个考虑周到。
“陛下,洛阳的马球场归了殿下,别的地方的?”有人扬声问了曹盼这一句,曹盼答道:“谁快就是谁的,朕不管。”
下头的人得了曹盼这一句准话,皆是心思动了,曹盼再接再厉地补了一句,“就连洛阳的,你们想开也行。”
谁听了这话不惊叹地看着一口口吃着粽子的曹盼,偏偏曹盼似若不觉。
“陛下不是已经把洛阳开马球场的事,交给殿下了吗?”有人小声地问了一句,曹盼一脸莫名地道:“天下间哪有独家的生意。除了盐铁之事,朕从来没有让谁独占鳌头。想要把生意做大,有了对手就有竞争,有了竞争,大家才会进步。”
曹恒这会儿脑袋瓜子已经飞速地转动起来,独家的生意当然是好做的,然而亲娘是不乐意她太顺当的,变着法的磨砺她。
“你们要是能挤得阿恒的马球场开不下去,放心,朕也不会怪你们。生意场上各凭本事,胜败乃兵家常事。”曹盼再把这话一放出去,好些人都只想抚额,很是想问一问曹盼,曹恒是她亲生的吗?亲生的吗?
本来就凭曹盼亲口答应了洛阳开马球场的事交给曹恒,整个洛阳的人想打曹恒主意都要掂量着点曹盼这个背后的人。
结果曹盼直白的告诉大家伙,哎,你们都当我不存在就好,只管跟曹恒抢生意吧,把曹恒挤得混不下去更好!
这真是亲娘,亲娘?
货真价实的亲娘。曹恒十分的肯定,嘴里一口口的吃着甜味的粽子,面对一个个暗地里打量的目光,她已经准备明天,不,今晚,就今晚,今天晚上不睡也要写出章程来,明天就把马球场的事办起来!
迟则生变,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人在曹盼表示不会护着她后都会不约而同的朝她扑过来,这个场景,曹盼是让她提前练习。早晚有一天她一定会面临的。
曹盼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什么话也都不用问。这么多年跟曹盼熟悉下来,曹盼是什么性子他们都摸得七七八八了,这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可怜曹恒本有那么大的靠山,那是能不费吹来之力的得尽天下的好处,曹盼却不愿让她太顺遂。
“陛下的茶味,能不能让我也尝尝?”作为一个吃货,曹茂又是曹盼的兄长,别人不敢问的,他可是百无禁忌。
“与乐陵王端一杯。”茶,虽然曹盼这都明晃晃的独享了,有人讨一杯,还是给上一杯。
给完了,瞧着一个个都拿那垂涎的眼神看着她,曹盼道:“也罢,总归礼都是要给诸位的,那就先让众位尝尝。都拿上来吧!”
东西,曹盼自然是早就备好的,没有准备她也不会这么馋着人。
应着她的吩咐,一群人端着几个盒子一队一队上来,不用吩咐,各自放在在座这些人的面前。
“每人一份,不偏不倚。茶,也上来吧!”曹盼再是吩咐,一群侍女端着一套的茶垫,茶杯还有茶盖上来,皆放在诸公的面前。
“这也是茶杯?”很精致的陶瓷,难得的是这样新奇的东西,他们是第一次见。
“茶杯!诸卿瞧仔细了,别看诸卿手里的茶杯没什么差别,上面的花纹是各不相同。”曹盼让他们仔细地看看各自的茶杯。
“对对对,我这上面是竹叶。”
“我这一对童子。”……
叫曹盼点醒,一个个都仔细瞧出了自己的茶杯与别人的有何差别。
“茶杯重要也不重要。茶才是值得品一口的,诸位,用茶。”曹盼笑请,静姝也与她上了一个玉制的茶杯,白玉雕制成的一朵墨兰甚是显眼,曹盼与他们示范这茶该怎么喝。
茶啊!自唐陆羽所著,从此茶事升格成了一种艺术。虽说她不喜欢喝茶,但是比起彼时那粗糙的煮茶来,必须将茶文化提前。
这人啊都不笨,有了更好的东西,他们就不会再想像从前那样粗糙。
“比起浓茶来,好喝许多。”下面的人跟着曹盼是有样学样,呷了一口忙说自身感觉。
“最重要是不会一喝连茶叶都吞了。”武将们总是不如文臣风雅的,那感官自然也是更直接。
“很务实,说得不错!”曹盼半点不嫌弃,给了一句肯定。
她的七个粽子啊,随着说话喝茶的功夫吃得就剩她面前那个了,最后一口吞下,曹盼再饮了一杯茶,拭过嘴角,“无知?”
“陛下是不是就打算好了,无论今天怎么样,非从臣手里拿到那柄飞剑不可?”墨问是眼睛都不眨地见曹盼把那七个粽子吃完。看着曹盼真吃完了,这饭量不科学,墨问是再次意识到,他绝对是中计了,中了曹盼的计!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曹盼那是敢做敢当,墨问睁大了眼睛,直指曹盼,“行,陛下,有陛下这一句,输给陛下,臣输得心服口服。臣明天一准把飞剑给陛下双手奉上。不过,臣就想问,臣要是真吃那二十五个粽子,臣能不能赢?”
别说墨问想问了,在场的人都想知道这么一个答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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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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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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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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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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