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公那人和咱们大差不多,我婆婆也是个软性子,小叔子勤快,小姑子和我婆婆一模一样,也不难相处。”
这年头,好相处的小姑子没几个,她也是当人小姑子的,自认自己做的不比别人好。摊上她那个软绵绵的小姑子,已经是极好的运气了。
她能想开,以后把日子过好,爷爷奶奶也就放心了。
直到现在,一家人才有空坐下商量三爹的事情。
现在的转业军人虽然也包分配,但是不论在何时,这都是个人情的社会,安排的好坏还是得看人际关系走的到位不到位。
不少人都托人找关系,就想把工作安排的好一点,三爹也不例外,他也想被安排个好工作。三爹当了五年的兵,代遇上虽然比当三年的要好一些,但在实际问题上,还是看人脉关系的。
回来之时,部队的领导给他递过话,若是不争取一把,他极有可能被安排到村镇的派出所里。
若回了村镇,那和农民也没什么区别了。
现在的问题是,她爷纵然有心有力也找不着门路哪,他在这个镇里还能说上一些话,但一出了镇,别人认他是谁呐?
西北那边倒是有人能说上话,可这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再说隔了这么远,也不知道人家买账不买账。
春暖叹气,这家人的脑回路简直清奇的不行,门路就在眼前,他们愣是看不见。
“爷爷,这事你找我大表哥去吧,他知道该怎么做,你只要把东西备好就行。”
那人浑身都是心眼子,使上一个,就比她们一家人加在一块都强。
她也不甚清楚现在的体制治度,也不敢乱出主意,只能把大表哥推出去。
三爹的时间毕竟很紧,隔了一日就随大表哥和小六去了市里。
小六去年就没回市里陪二老爷子过年,今年说什么也得回去一趟。
杀了两只大公鸡,又提了半扇猪肉两只羊白面粉条等等两大包,另外给大表哥带了两千块钱才把几个人打发到车上。
这一走,爷爷奶奶在家挠心挠肺的等结果,常常坐立不宁,爷爷的水烟抽的更勤了。但春暖却知道,这事十有八九能办成,三爹最差也能调到县里,若是背后有人再使把劲儿,调到市里也不无可能。
至于她爸她妈几个,那是忙的顾不上想这茬,年前了,要忙的事那是成堆成堆。
这回家里往出拿了两千块钱,用度一时有点儿紧,能不花钱置办的东西尽量不花钱。
那都不花钱了,可不就得使劲忙么?
再一个,两口子可能都有几分不太舒服吧,两千块钱不是个小数目,两个老人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也没跟他们商量一声。
这还是安排工作呢,后续再跟着结婚的事情,还不定要掏出多少呢。
春暖完全不理他俩这种怨念,尤其她爸,那是最没资格做抱怨的人,但凡他能靠谱些,也沦落不到干啥啥不行的境地。
说父母把水端不平的人,大多是自己没本事的人,自己要是有那本事,也不会盯着父母手里的那三瓜两枣。
没能力没眼见。
蒸馒头包子的时候,她妈和桃丫儿妈还说:“三子明年分配了工作,后年说不得就得结婚,大宝万一考上了,也得用钱……”
想的真是够长远的,合着,大宝儿上大学的钱也得要她爷她奶出啊?还有两年呢,她们夫妻两年还赚不来儿子上学的费用?
她们说她们的,春暖只管包包子,不用和她们讲道理,道理她们都懂,只不过,心下难免不自在抱怨几句罢了。
过了几日,大表哥一个人回来了,跑了一趟市里,他又带回了不少新鲜玩意。
“我先带了三舅去我二爷爷那里走了一回,又请我姑夫吃了一顿饭,东西我放在老爷子那儿了,钱花了一些,给了我大姑夫一千五,让他走走门路。我姑夫说,这事他会看着办的。
唉呀,暖丫儿,大哥这能买到买好东西可是沾了你的光,小六那贼小子,带我转了大半个城,买的都是送给你的东西。这回我二爷爷家全家上下可都知道小六回了村里后,悄不声儿的就找了个小媳妇儿。
为着小六能顺利的娶到媳妇儿,老爷子也得催着我姑夫把这事办妥。呶,这是你的东西,小六买的,我大姑也给太婆带了点儿东西,都在里面。”琇書網
一个巨无霸的尼龙包被他一瘸一拐的提进来,咚的一声扔到炕上。
这是装了多少东西呐?
桃丫儿和四宝手脚并用的爬到炕上,顺着拉链把包打开。
最上面的是他大姑给老太太带的东西,两包细挂面,两袋奶粉,几瓶水果罐头,还有一整套冬衣,上衣是暗紫色团花大绒棉袄,裤子是羊绒绵裤,松松软软摸着很暖和。
几个人怂恿着老太太换上试试大小,老太太穿惯了黑蓝色的大襟大袄,猛然来了这么一件漂亮的衣裳,她竟觉的有些羞涩。
“这色儿太亮了,我穿着也不合适,人家笑话。我这都几十年没穿过这么亮的衣裳了,穿着别扭,不习惯,人看了会笑话的。”
翻过来翻过去的怕人家笑话,这是心里喜欢就是不敢穿。
春暖哪理她的拒绝,脱了她的大袄就把新棉袄给她穿上,又从柜子里找出来三姑挑的棕色毛线帽给她戴上。
多喜庆的老太太呐。
虽然心里高兴,但这么多人看着,老太太还是有些不自在,用一只手挡住半边脸,但是却笑的露出两个红红的牙床。
颇是可爱。
“我都老了,还穿的这么鲜亮,我都几十年没这么穿过了。我比你太爷有福,好吃的也吃过了,这么好的衣裳也穿过了,是真的比他有福气。我没想过这么多年了,大英子还记得我。她过的还好吧?”
大表哥说:“好着呢,我家几个姑娘,数她过的最好。”
老太太又笑了,一个劲儿的摩挲身上的新衣裳,显是爱极了。又催着春暖给她把旧衣裳换回来,新衣裳留着过年的时候再穿。
春暖假装没听见她说话,看桃丫儿两个从包里往出掏东西。
最先掏出来的就是一只粉色的美少女战士书包,然后就是一套毛尼裙和小红皮鞋,水晶发卡,绒布头花。几本彩色图画故事书,几包蛋糕点心面包,几罐子补钙的壮骨粉,奶粉,喔喔奶糖,水果硬糖,果干……
往外拿一包,四宝就咽一下口水,好多好吃的啊。
桃丫儿看着一盒彩色玻璃纸出神,这东西好漂亮啊。
最下面是几小包分开装的花籽。
这些东西都很有小六的风格,他没见过这样五花八门的新鲜东西,看着喜欢估计就都买来送了春暖。
彩纸彩带彩绸彩绳彩线彩色风铃,五颜六色一大堆,看的一众人眼花缭乱,嘴角直抽抽。
这败家娃儿尽买一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尽白花钱。
就算买上几个本子几支笔也比买这些东西强吧。
春暖偷笑,这些东西都是遮人耳目用的,真正的好东西肯定没带回来。
糖果之类的东西能放得住,但是面包和蛋糕真放不住,春暖拿出来让一家人尽快吃了,但她奶只取了一块面包一块蛋糕给众人分了吃,剩下的全放在库房冻了起来。
春暖对她奶简直服的不行,这上辈子要不是仓鼠都说不过去。
这蛋糕面包冻过后还能吃么?一吃一口渣渣。
糖果给分出来几个后也被锁进柜子里,她奶还说:“等过年再吃,还得给草儿几个留一些。”
一说草儿,几个人都歇了心,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二姑夫家弟兄几个始至今日都没生出来一个儿子,二姑在孝期还好过一些,另外四个,那是年年生年年扔,也就是现在法制还不建全,放在后世,就凭他们的做法,非把牢底坐穿不可。
弟兄五家十八个女儿,老大家五个,老二家四个,老三家四个,二姑夫是老四,两个,老五家三个。
这么多姑娘,有七八个是黑户,二姑家的小叶儿也没上户,她家是还想着生个儿子呢。叶儿的户口一上,万一哪天生下儿子,上哪儿找户口去?
女孩儿多了就不值钱,他家的女孩儿尤其不值钱。
老大家的大女儿那会儿到了结婚年龄但是他家就不让女儿出嫁,硬是拴着女儿当牛做马,最后她被逼的没办法,一天夜里跟个贩羊皮的跑了,一跑七八年没个音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草儿只比春暖大一岁,四姑出嫁时来住了几天,那手上的老茧快赶上桃丫儿她妈了。
二姑二姑夫只管地里的营生,家里的锁事一概不管,煮饭担水喂猪照看叶儿全是草儿一个人的活儿。
秋收那阵子,草儿上学时都背着叶儿一块儿,上课时把叶儿放在门前,放学后再背回去。
人都说为母则刚,这话压根儿放不到二姑身上。她这几年就跟疯魔了一般,一心就想生个儿子,两个女儿完全被抛在脑后。
她就没有为人母的自觉,草儿心疼她,她却不会心疼草儿。
这两年,她奶没少劝说二姑多把心思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可二姑那人,特别极品,人一说她,就哭的要死不活,哭过后原来咋样现在还是咋样,半点不改。
摊上这么个好赖不听油盐不进的人还能咋办?又不能逮来打一顿,一家子只能尽量无视她。
就是苦了草儿姐妹俩,爹不疼妈不爱,跌跌撞撞的长了这么大。
所以,家里人都比较心疼草儿叶儿俩个,有了好吃的,总要给她俩留下一份。
既然要给草儿俩个留着,四宝也就不闹了,开始玩儿其他的东西。
但是很快,他就没了玩闹的心思,大表哥新买了两套连续剧型的录像带,一套叫《独臂刀客》,一套是《射雕英雄传》。
一播出就哄动了整个村子,大冬天的外面没法儿看,只能放在家看,四宝早上一睁开眼就往大表哥家跑,下午才回来。
就这样一直到年二十九,大表哥要给村里的人家写对联才停了放映录像。
贴对联这种事,和春暖家不相干,二爷过逝后,家里三年内贴不成红联,她爷嫌黄联绿联太难看就干脆什么都不贴了。
对联没贴,连窗花都没贴,小姑不在家,四姑出嫁了,也没人剪窗花了。
窗棂上只贴了两张白麻纸,她奶在窗格的四个角上贴了红色绿色的小三角,看着比白光光一片顺眼多了。
小姑又没回来,爷爷多少有些难过,坐在马棚边抽了一下午的水烟。
炮声阵阵,村子里陆陆续续亮起了灯盏,新的一年又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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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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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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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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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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