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满教室的黑丫头脏小子中,春暖白白净净,份外的夺人眼球,所以,老头子对春暖格外好。
小表侄长相也很可爱,就是皮肤黑了些,老头子总说白面团子挨着一块儿黑炭头,咋看咋觉的伤眼。
所以等他看见两个白团子前黏巴着一个黑团子,强迫病的心态立刻发作了,硬是把小表侄搬到另一组,把四宝的同桌赶在后一桌,让他和四宝做同桌。
等座位搬好后,老头子才高兴的拍拍手,这才对嘛,以后再也不用抓心挠肺的想把黑团子往白粉堆里扔了。眼前这两颗笑的傻甜傻甜的白团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真是神助攻一般的操作。
…………
放了学,张臣陆也就是小六,非要跟着春暖回家,他几个哥哥怎么说都不管用。
“你跟着去干啥呀?你认得人家么你就去?小心给你卖了。”
他们也没收到信儿说小六儿会回来念书,这冷不丁的到了学校,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再说这人要是第一天上学就被他们给扔了,老爷子肯定得抽死他们。
可这小祖宗他不听话呐,一见到郭家的那个小黄毛就连道儿都走不动了。那跟大狗子逮到肉骨头一样,恨不得把人家搂在怀里使劲啃。
“认门,走了不就认得了么。”
张卓陆气的咬牙,你知道认门是什么意思么你就敢这么说?小心人家放狗咬你。
放狗?这谁家的狗要是敢咬我,我就叫他祖宗。
小六不耐烦理他,继续跟在春暖身边,一边走一边抓着她的手把玩。
一路走到四老太太家门前的那条叉路上,张家兄弟们该往东走,春暖几个该往南走,小六是跟着春暖就往南走。
四老太太正在门前抱着半捆干柴准备烧火煮饭,她看见了一个白嫩嫩的男娃儿走走步步缠着春暖,就调笑着说:“暖丫儿,你这是上了没几天学就领回来了一个小女婿啊?”
当时,她们身后还有一拨南边村子的学生们,一听这话就起着哄说:“小女婿小媳妇儿,小女婿小媳妇。”
农村孩子要是笑闹的时候,也会说谁谁谁是谁谁谁的小媳妇儿,被取笑的小女孩多半会又羞又窘害臊的不行,脸皮再薄点儿,还会哇哇的哭。
春暖屁股后面跟了个一个小尾巴,本就抢占了四宝的位置,气的四宝哽哽的。这回四宝一听他们起哄,就气的更利害了,一个劲儿的吼道:“我姐不是他的小媳妇儿,不是,你们再敢胡说,我就让我大哥回来打你们。”www.xiumb.com
吼完了还不解气,一眼接一眼的瞪小六,小六自然不把他小屁孩的威胁放在眼里,依旧亦步亦趋的跟着春暖。
至于春暖,特别佛性,小六要跟她走,她就领着。别人要起哄,也由他们,不过是小孩子的小把戏罢了。况且,他们也没说错,她们不就是小女婿小媳妇儿么。
再说,她也想和小六说说话,问问他自从来了以后过的怎么样,是怎样找到她的。
学校里人多,很多话都没法说,这一路上又有兄姐护着,更没办法说些私密的话。
家里人这会正在收秋,估计也没闲心听她俩说悄悄话。
……………………
这村里有两个大户人家,一个是郭家,一个是张家。
郭家是底子深,盘踞在这儿一百多年,但近几十年,早不如早先那时候的繁盛。整个族里,除了西北那一支,再没出个出息的人物,正在走下坡路。
张家早先真不咋地,他家是拾荒拾到这儿才安了家,一直就过的不声不响。
他们一家的崛起是在特殊时期,小六他爷爷看着不声不响不显山不露水,却抓住了当时的机遇,送出去了几个儿女。
大儿比较老实,留在村里种地,就是春暖的那位堂姑夫。
二儿精明有主意,当时也不知攀了哪位神仙,先是在镇里干收粮税的营生,后来钻营了十几年,如果在县里的地税局工作。
三儿有病,没长成人就折了。
四女儿上了高中,高考失利后,经他哥哥介绍,直接嫁进了县里,男人在水利局工作。
五儿考上了老师,也在镇里教学,就是张衡陆他爸。
小六他爸排在第六,但是他自小给人抱养了去,抱养他的人就是老爷子的亲兄弟。
那家只有两个女儿,后来一直没生下儿子,不得已才把当时不到一周岁的张六给抱了去当儿子养。
小六他爷爷更了不得,大女儿嫁给了当时下乡来的书记,如今已升到了市政府工作。
二女儿嫁了一个南方来的知青,结婚后回了南方,估计是日子不太好过,两年后,一家子又回了这儿,然后那位知青女婿被大女婿安排到了市教育局。
到了小六他爸这儿,又走了一条路。初中一毕业就不想上学了,先是跟着运输队当学徒小工,苦没少吃,罪没少受,终于学会了整个运输流程。
然后就在两个姐夫的扶持下,自己开了一个运输公司。
这一干,钱是赚了不少,家也散了。他和一个小乘务员姑娘干了不清不楚的事,还被小六他妈给逮了个正着。
他妈这几年在市里闯着,也见了不少大世面,那能忍气吞声轻易饶了他爸?
硬是分走了绝大部分财产和他爸离了婚,好好的运输公司也黄了。
听说南边有什么经济开发区,他爸那胆子贼大,硬是要去南边拼一场。本来想把小六留在他妈那儿,结果人他妈早拿着钱去外地浪了。
送他去两个姑姑家他爸也不放心呐,因为他爸离婚这事,和那俩姑姑闹的有些不愉快,见了面就算不如仇人那般,但也和冤家差不多了。
然后就决定把小六送回老家,让亲爹亲哥看着他会更放心一些。
至于小六,他回来纯粹是跟着感觉走的。
昨晚一回村,他就感觉暖暖就在附近,今天早上一醒来就催着他爸给他办转学入学手续,这才和春暖重逢见了面。
这些话,说着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但里面的事,真不是简简单单就得说的清的。
好在小六心性成熟,碰上这些糟心事,他也不会如正常小孩子那样心里受到伤害。
“就是当时找不到你心里着急的不行,等我适应了这个世界后,心里又安定下来。我在电视里见过很多广告,心里想着,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从电视里找,总有找到的那一日。唉,说来,这个世界特别有趣啊,你见过电视吗?这么大的框,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春暖笑着点了点头,有些事能瞒着家里人,但不用瞒他。
“最让我觉得意外的是,这里的统治者的做法,很好。”
春暖又笑了。
“再过几年十几年二十年以后,会更好。等你上了初中高中,学过这个世界的历史后,你会爱它的。”
我爱我的祖国,不只是语文课本里的一句话,它承载着亿万国人的心血和信仰。
………………
秋时天气凉爽,当时从南京来的知青当第一代的老师时,教下了很多很多的游戏。
攻城是一种,夺旗还是一种,都是大型团体游戏,需要两方各自的队员配合的特别默契才能赢得比赛。
中午玩的时候,高年级的学生充当主将,勇往直前冲锋陷阵的那一种,低年级的小学生在后方阵地藏帅旗,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春暖身体不好,但是这大半校的学生都跟她家有亲,每到点兵点将的时候,她二哥和几个小爹爹小姑姑总把她纳在自己后方的营地里。
不用她多努力,只当个乖乖巧巧的吉祥物就是。
这游戏规则对小六来说,那是最简单不过,他瞎指挥的对方的人一通乱闯,趁着两方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轻轻巧巧的过去,把春暖背在背上抢了过去。
他哥问他:“你抢人干啥?她身上又没藏旗子。”
他说:“抢过来当媳妇儿。”
然后这话就被传遍了学校,不管春暖走到哪,别人都说挤眉弄眼的笑她是张憨子的小媳妇儿。
但是在张家人的眼里,他家小六更像是人家的小媳妇儿。
早上起来的笫一件事就是烙鸡蛋饼,多了不烙,只烙五张,老爷子能分一张,另外两张是他自己的,剩下的两张是人郭家小丫头的。
怕蛋饼冷了不好吃,他是小跑着去郭家。伺候人家吃了蛋饼,又跑前跑后的给收拾东西,完了还得替人家背书包。
卓陆有一次跟着他去了郭家,险些被他的行为给气死,叫人家爷爷奶奶叔叔姑姑那个亲呦,他们一家到现在都没有被他那么亲过。
他爷还整天得瑟说小六孝顺,每天早上都给他烙饼吃,他肯定不知道,他吃的那块饼只是小六在给小媳妇儿烙的时候面糊弄多了。
这天越发冷了,早晚时段得多添一件衣裳,老太太怕春暖受了凉,硬是让她穿着薄袄。
不知放了多久的老蓝布,被老太太拾掇出来,让春暖她妈给缝个大襟小袄,为的就是不让小肚了着凉。
小袄让她妈缝的又宽又大,往身上一穿,那是什么型都没有,倒活像猴子穿上人衣裳。
那活猴子样把小六给心疼的,这肯定不是亲妈,亲妈哪有把自个儿的闺女打扮的像个猴子的?做一件合身的衣裳就那么难么?
难到是不难,就是这年代的父母给孩子缝衣服,总要习惯性的往宽余放几寸,为的是以后两三年还能穿上身。
简单的说,还是贫穷给闹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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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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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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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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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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