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护脸色一白,放开绛娘,语无伦次地道:“这......这……”
绛娘吐气如兰:“崔公子,你和表妹一见钟情,天造地设。叔父有心将表妹许配给你,望你回去精益功课,谋取功名,早日和表妹成亲,他日一展鸿鹄之志。”
崔护目瞪口呆。
良久,崔护一把捉住了绛娘的手,道:“桃儿,你和先生是在考验我吧?你难道还知道我的心意。”
绛娘幽幽道:“崔公子去外室吧,伯父有说跟你说。”
崔护惨然一笑:“即便如此,男女授受不亲,小生怎敢沾污姑娘一世英名。”
绛娘安慰:“事出有因,绛桃去江南办案,叔父才出此下策,公子不必拘泥小节。”
崔护怅惘。谁不曾年少,谁不曾轻狂,见到心仪的女子,只求和她在一起,日夜厮守,天荒地老。
他和绛桃萍水相逢,结下一面之缘。寄居长安的日子,他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绛桃伴他攻读、红袖添香的画面。三天三夜,他早已把绛娘和绛桃溶化为一体。
而今绛娘亲口向他坦白,她不是绛桃是表姐绛娘,你叫崔护如何接受?
崔护自少熟读四书五经,深知三纲五常。他和绛娘已有肌肤之触,又如何弃绛娘于不顾?
世上无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传出去,败坏崔氏名声事少,对绛娘一个女子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于情于理他都得接受绛娘,他和绛桃有缘无份。
外室,绛瑞判断崔护已得知真相,他在等崔护的回话。
崔护打定注意,拖着虚弱的身子面对绛瑞,向绛瑞陈述了非娶绛娘不可的理由。
绛瑞颇感欣慰:眼前的少年不是轻佻之人。任何人都不能游离于三纲五常之外,这是他的底线。
※伴娘的歌声渐行渐远,绛桃心事重重地走进陋舍。
舍内的空气有些凝重,令她透不过气来。
“桃儿,你回来了?”绛瑞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没有离家归来的喜悦,没有父女重逢的问候,只有一声沉重的叹息。
绛瑞缓缓地向爱女道出他的桃花一计。
桃花一计,令人心动,却更令人心醉。
“他抱着绛娘三天三夜不喝不睡,而绛娘也饿了整整三天。”绛瑞怆然而涕下。
万物皆有情,三天三夜,别说是一个人,就是草木也会生情。
他们相拥的时候,如同解逅一场缠绵的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浸润在这场春雨中崔护和绛娘,没有一见倾心的仰慕,却有前世已相识的缠绵。他们相知、相通、相守,沉迷在三天三夜的时光里。
绛桃黯然神伤,效力大理寺一年,风里来雨里去,她已由一个谨小慎微的纤弱女子,变成了一名雷厉风行的女探。
崔护需要的是一个贤淑美慧、持家伴读的好妻子,而不是一个抛头露面、大刀阔斧的官差。
绛瑞呜咽道:“崔护已经答应我自此心无旁骛,专心学业,以求问鼎秋试。”
他不敢面对爱女,为了一人的信仰牺牲了爱女的幸福,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等着绛桃的责骂。
绛桃无法接受眼前这个结局,心里苦不堪言,却没有流露出来。她拥抱了绛瑞,表示没有责怪父亲的意思。
绛桃像一缕轻风飘出了陋舍,她的心如一叶浮萍,不知道此岸到彼岸的距离。但她不会埋怨崔护的无情和见异思迁,只感叹造化弄人。这个朝代,任何人都逃脱不了“仁、义、礼、智、信”五常的束缚。
绛桃想起推开柴门的那一刻,依稀看到门上有“博陵崔护”的墨迹。
绛桃冉冉走到了门前,大红喜字盖住了门上的诗句,绛桃想把喜字揭下来,无奈她的手有些颤抖,不听使唤,以至揭了几次都没成功。
绛桃终于伏在门上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沾湿了喜字,她发疯地撕破红纸,纸屑纷飞。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崔护的全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锈蚀的门环,分明还有叩门人的温度,只是不知他今安在?也许他正抱着新婚燕尔的妻子亲昵,你侬我侬。而怎知长安郊外,还有一个女子为他柔肠寸断,泪雨纷飞。
绛桃泣不成声:“春光依旧,物是人非。崔护哥哥,你这首诗不是写给你的,而是写给小妹我的。”
绛桃的心碎成千瓣,和门上的纸屑化为片片蝴蝶......
“把崔护的名字种在你心里,无须眼泪浇灌。崔护如为官,必定损及很多人的利益,他的仕途危机重重。桃儿,爹要你扛起暗地保护他的重担,你做得到吗?”
绛瑞不知何时立在绛桃身边,强忍着悲伤,表达了想法。
绛桃仰起头,冷冷地道:“女儿是大理寺密探,他的安全用不是女儿管。”m.χIùmЬ.CǒM
绛瑞捉起爱女的手,绛桃的手冰凉,绛瑞心如刀绞。
梦里不知成路人,可梦还是醒了。姻缘不再,使命还在,绛桃自此肩负着保卫崔护的使命。
※崔护赴任节度使在即,绛桃理所当然跟随左右,直到把崔护安全送到岭南为至。这一路她将从暗转为明,成为一名真正的铁血卫士,名正言顺地保护崔护。
绛桃推算:京师总捕头苍耳和他的风云二道牌捕快,应该快到芙蓉四尖。
风道牌牌头杜三爷,云道牌牌头扁担,都是顶尖的高手,苍耳有他俩的辅助,如虎添翼,纵有千难万阻,刀山火海,也会化险为夷。
绛桃最担心的是雷道牌牌头竿子和电道牌牌头短刀。
竿子虽然踏上回京之路,可淡竹原始森林迷魂谷是什么地方?是地狱,是死亡之区!绛桃希望竿子是全身而退,而不是损兵折将地逃回。
短刀和绛桃更有源渊。
短刀是快乐门双雄的遗孤,当年快乐门双雄被逐出师门,隐居长安郊外,被人告发自尽,遗下襁褓中的短刀。绛瑞收养了短刀,自少训练他驰马试剑、舞枪弄棒。短刀艺成出山,绛桃将他安插进京师巡捕。
短刀的功夫,绛桃一百个放心。美中不足的是短刀临战经验不足,这是他的软肋,也是绛桃的担心之处。
从长安策马至岭南,关山遥遥。“一骑红尘妃子笑”即使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要翻越中间的两大山脉,也得半个月以上。
来回起码一个月,绛桃希望这一个月,短刀能独立撑起大唐京师巡捕这片天。
※八月廿八,宜出行、赴任、沐浴、裁衣、纳财、纳畜。
绛娘一大早起来,为崔护打点好行装,千叮咛万嘱托侍卫雷霆和雷钧,长途漫漫,要多长个心眼。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绛桃没进御史台,她牵着马等在必经的官道上。她不恨绛娘,只是放不下心结。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因为自己,让绛娘多了一种担心和猜疑。
眼下,她和崔护之间只是朝庭命官和卫士的关系,仅此而已。
“心即是境,境也是心,心净则国土净。”世间的纸短情长,已点燃不了她这颗已殆的心。
未来半个月,她和崔护朝夕相处,真的会无动于衷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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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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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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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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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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