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东岳神情淡淡地看着镜子,将身上黑色衬衫的扣子一颗颗系好,微微低头系上袖扣,手指修长灵活,系扣子的动作都很好看。
允梦泽知道那双手很有力量,也知道那身熨帖严肃的衬衫西裤下,隐藏着怎样的爆发力和持久力。过了一会,他意识到自己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画面,呼吸不由得顿了一下,翻身坐起来说了声早。
封东岳转头看他的时候,脸上虽然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眼神却有点复杂,既有柔情,也有尴尬,沉默半晌才沉声回应:“早。今天时间有点晚了,我们出去吃吧。”
允梦泽赤丨裸的上身还有昨晚欢爱的痕迹,一再被加深的吻痕牢牢刻印在他后颈、肩膀和胸口。封东岳眸色一暗,稍稍偏头把视线转开,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
刚才盯着封东岳看的时候,允梦泽就知道他恢复了,猜他是为这些天来的放纵产生了一点羞耻感,憋着笑点头说:“好。”
等允梦泽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两人离开家一起上班。路上找了家咖啡厅吃早餐,封东岳把死变态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告诉允梦泽现在秦山月在拘留所里。
允梦泽正喝咖啡,闻言怔住:“怎么回事?”
封东岳淡淡地说:“那个男人告秦山月故意伤害。”
死变态多处骨折骨裂,一侧肾脏破裂,下巴也碎了,拿着夸大十倍的验伤报告把秦山月送进了拘留所。他雇佣的律师非常有名,据说十年未尝一败,想给秦山月定罪是十拿九稳。
允梦泽皱眉:“只是秦山月吗?”当时他和封东岳也在场,死变态这是挑软柿子捏吗?
果然,封东岳说死变态的律师找他谈过,意思是封东岳只是局外人,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死变态会向他道歉赔偿,他们俩的事儿私下里和解就行了。否则堂堂帝岳集团总裁把人打成这样,传出去对他的形象也不好。
“你答应了?”允梦泽问。
封东岳点点头:“答应了。”
允梦泽诧异地看着他,可是转念一想,封东岳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上一个回忆中的人格障碍存在很强的冲动性,行事不计后果,现在他恢复正常,当然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朱晓楠也好、秦山月也罢,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根本没必要牵扯进这种无聊的麻烦事里。
正盯着咖啡出神,放在桌上的手突然一暖。封东岳把手臂伸长,握住他的手说:“但我不会放过他的。”
死变态害允梦泽受伤,缝了五针,封东岳想起来就心疼,怎么可能让死变态好过。无论他是在回忆中,还是恢复正常,对允梦泽的心意是绝对不会变的。就算是现在冷静如机器一般,遇到当天夜里那种情况,他也一定会亲自动手把死变态打得生活不能自理。
面对与允梦泽有关的事,他其实根本没有理智。
允梦泽怔了一下:“你不是,答应了对方的律师吗?”
封东岳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只是答应他,我本人不会出面,至于其他的,可没有保证。”
说完,他端起咖啡,从容优雅地喝了一口,那泰然自若、胸有城府的气质既充满魅力,也让人敬畏。允梦泽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发觉他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大概是拿出了全部的温柔和善良,可是对其他人,恐怕就没什么耐心了。
吃过饭后,封东岳把允梦泽送去疗养院然后才去上班。允梦泽给朱晓楠打了个电话,听说她要去看秦山月,便请假去找她。
两人在离岛通道附近碰面,朱晓楠见了他玩味一笑:“干吗穿高领衫,不是你的风格啊。”
允梦泽身上的几处吻痕同时发热:“……天冷了,怕领口灌风。”
朱晓楠拢了拢头发,眯起挂着黑眼圈的眼睛:“我就假装信了吧。”
去拘留所的路上,朱晓楠把这些天发生的事说给允梦泽听。
事发当晚,从警局出来后已经凌晨四点多了。秦山月的摩托车和允梦泽的汽车都被拖车拖走去修理,她叫了辆车把朱晓楠一直送到家门口。朱晓楠向秦山月道谢之后,见秦山月并没有想进去的意思,便独自回到家中。
允梦泽插嘴说:“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可说是会一直陪着你的。”
朱晓楠无奈地苦笑一下:“我回家之后睡不着,收拾出来几包垃圾废品想拿出去丢掉,开门就看到秦山月在门边靠墙坐在地上。”
允梦泽挑了下眉:“她在你面前太紧张了。”
朱晓楠也发现了,她说自己做了点早餐,让秦山月进去一起吃。秦山月没再拒绝,小心翼翼地跟着进了屋。朱晓楠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用允梦泽的话说就是能把食材弄熟就可以了,不能抱过多期待。她家里存货不多,手艺有限,就用浓汤宝煮了个面,里面加了些腊肠和菜心,上面打了个荷包蛋还碎了。
但是秦山月却吃得很香,好像在吃世界顶级料理一样,还一点不嫌弃地把朱晓楠吃不进去的那碗面也全都吃光,连汤都没剩。
之后朱晓楠留她在这里待一会儿,在自己睡觉的时候,她像个尽忠职守的女王亲卫一样,始终守在自己床边。
等朱晓楠醒来之后,见秦山月坐着就睡着了,便让她去床上休息。秦山月起初怎么都不肯,在她的命令之下才束手束脚地躺了上去。
晚上两人吃过火锅,朱晓楠见秦山月一脸纠结,便让她回家。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失落让人很心疼,朱晓楠便改口说让她回去拿几件换洗衣服,不然自己的衣服她也穿不了。
秦山月的眼睛瞬间亮了,离开的时候还说让朱晓楠等她,然后就兴冲冲地跑了。可是当晚她却没再回来,只打了个电话,用低沉的声音说家里跑水,走不开,嘱咐朱晓楠好好休息,吃饭不要糊弄。
朱晓楠看向车窗外出神地说:“我当时没有多问,作为一个麻烦缠身的人,深知别人都对避开自己唯恐不及,我甚至有点后悔对秦山月做出挽留。可之后才知道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允梦泽叹了口气:“秦山月对你……”
“我明白。”朱晓楠又不是瞎子,秦山月嘴上什么都不说,可每当她注视朱晓楠的时候,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在疗养院的时候,朱晓楠没有过多注意,可是那天两人同处一室,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感受不到秦山月强烈又压抑的感情。
况且如果不是用情很深,也不可能会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地冲锋陷阵。
允梦泽看了看她:“那你怎么想?”
朱晓楠没出声,只是想起那天早上吃过早饭,秦山月抢着刷碗。朱晓楠回到卧室躺着,不多时秦山月上来,大概是以为她睡着了,便小小地放肆了一下,靠近她注视了许久。正当秦山月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睛,正对上秦山月的双眼。
她轮廓很深,眉眼之间有种一般女性没有的英气,又不像男人那么硬朗。眼神有着青年特有的清澈,又带着一丝人生磨砺留下的伤痕,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神情颇为动人。
朱晓楠眼前随即闪过秦山月紧张的神情,拘束的肢体动作,还有时不时偷看自己的眼神,以及她脸上帅气又羞涩的笑容。
虽然谈了不少恋爱,但朱晓楠从没把人带回家里过,除了允梦泽在她喝多了的时候过来照顾一下,秦山月是第一个在她家里吃饭、过夜的人,更是第一个睡在她床上的人。看着秦山月忙里忙外,小心翼翼陪着她守着她的样子,她心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两人没再交谈,但允梦泽感觉朱晓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到了拘留所后,他们见到了秦山月。允梦泽本想说点什么,可秦山月的眼里只有朱晓楠,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似的。
起初,秦山月什么都不肯说,在朱晓楠强势的质问之下,才犹豫着开口。
那天晚上秦山月以最快速度回到住处,兴奋地收拾了一些衣服和日用品,她迫不及待要回到朱晓楠身边,心情愉快得要飞了。
就在收拾完东西要出门的时候,父亲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门口。
离开疗养院后,她没有跟家里联系,允梦泽也不建议她太早回归家庭,免得她的情绪又受到影响。她猜不出父亲为什么会来,默不作声地把人请了进去。
听过父亲的来意后,秦山月飘在空中的心坠入谷底。秦父受雇于死变态家,作为上流社会赫赫有名的律师,这么多年来死变态安然无恙,全都多亏了他的功劳。
其实以秦山月的情况,即使真的存在暴力伤人,也可以做个精神鉴定,以情绪受到刺激为理由免于起诉。但秦父却给她开出两个条件,一是乖乖回家听从父母的安排,二是不要再见朱晓楠。
他可以保证让死变态的父母将其送出国外,不再骚扰朱晓楠,否则他会起诉朱晓楠和自己的小女儿。以他颠倒黑白的手段,就算朱晓楠侥幸全身而退,也绝对可以让死变态继续逍遥法外。到那时,死变态会怎么报复朱晓楠就不好说了。
秦山月想了很久,包括在疗养院的时候,还有那天晚上。她把朱晓楠送到家门口的时候,自然想陪在朱晓楠身边,如果可以,她想守在朱晓楠床边。但这份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她自动定义为痴心妄想。所以她只是坐在朱晓楠家门口,想着晓楠姐现在睡着了吗?会不会害怕?有没有偷偷一个人掉眼泪……
她没想到朱晓楠会突然开门,还让她进去一起吃早餐。朱晓楠虽然厨艺不佳,但有浓汤宝的加持,味道还是可以的。而且一想到这是朱晓楠亲手做的,汤顺着食道流进胃里的过程都美妙无比。紧接着她又大着胆子把朱晓楠剩的那碗面也吃了,晓楠姐吃过的面……味道好香!比之前那碗还好吃。
刷碗过后,她想着自己该走了,便上楼去道别。可是推开卧室虚掩的门,顿时一阵眩晕。朱晓楠侧趴在床上,长发如墨藻般披散开来。秦山月放轻脚步,走到床前出神地看着朱晓楠的睡颜。
朱晓楠的脸色有点苍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脆弱令她跟平时看上去有很大不同,让人感到很心疼。秦山月微微向前倾身,靠的更近一些,失神地想,晓楠姐的头发看起来很浓密,手感一定很好,而且闻上去有淡淡的清甜味,用的是什么洗发水?晓楠姐的肩膀漏出来了,好白……
如果不是再看下去心脏就要爆炸,秦山月可能会一动不动地一直看到朱晓楠睡醒。在她给朱晓楠盖被子的时候,朱晓楠突然睁开眼睛。
在她的注视下,秦山月忘了呼吸。
听到朱晓楠说让她留下来陪自己待一会儿,秦山月立刻答应,并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床前,直到朱晓楠睡到下午,都一直守着她。
朱晓楠醒后站在她面前,让她听话去床上睡一会儿。她仰头看着朱晓楠,有种想抱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腹部的冲动。但她怎么敢冒犯心里的女神,只是想想罢了。
朱晓楠的语气和眼神,让她不由自主地服从,她紧张地脱掉外套,试探地在床上坐了下来,好像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似的一脸纠结。
“躺下。”朱晓楠伸出食指,在她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她中了蛊惑一般向后仰去,直直倒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注视朱晓楠,心跳十分猛烈,快穿破胸膛飞出去了。
秦山月像个木乃伊一样直挺挺地躺在那里,鼻尖上还残留着朱晓楠指尖的触感。紧接着想到她现在是躺在女神的床上、枕着女神的枕头、盖着女神的被,血液瞬间沸腾了。
她把被子拉到脸上只露出眼睛,闻到了朱晓楠身上那种偏冷感的清甜气息,脸颊慢慢涨红。这时候如果在她脑门上戳个眼儿,里面能滋出一股血喷泉来。
晚上吃火锅的时候,朱晓楠说起了她过去的事。秦山月默默听着,很心疼她,忍不住抱了她一下,身体刚刚碰到一起,又赶快缩了回去,忐忑又真诚地说,自己会保护她的……
在听过父亲的话后,秦山月眼前不断闪过朱晓楠拍打车窗绝望无助的神情,心口疼得快要撕裂。她答应了要保护朱晓楠的,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也不见朱晓楠。这么多年来,朱晓楠饱受骚扰,如果能摆脱那个混蛋重获自由,相信她也希望自己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这情形与当年十分相似,秦山月以为可以走出过去的阴影,熟料经年之后依然面临这样痛苦。连当初相恋的老师都说放弃就放弃了她,何况自己对朱晓楠来说,什么都不是。
但她早已下定决心,绝不会回家,对于第一个条件,她坚决拒绝,所以她现在只能以这副样子在拘留所里跟朱晓楠见面。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我觉得你有点自作主张。”朱晓楠冷淡地说,“秦先生已经找过我了,想跟我私下里和解,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你的父亲,所以泼了他一脸柠檬汁。”
秦山月心口一紧,把头低了下去:“对不起,我……”在得知自己的父亲多年来为死变态保驾护航的那一刻,她不需要选择,就已经没有颜面去见朱晓楠了。
朱晓楠打断她:“如果我知道他是你的父亲,还这样对你,我会泼他一脸沸水。”
秦山月:“……”
“如果我是那么轻易屈服于威胁的人,早就被那个男人折磨得崩溃了。我是个成年人,能对自己负责,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朱晓楠注视着秦山月的双眼,“你真的希望,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吗?”
“不是!”秦山月脱口而出。她怎么会不想见到朱晓楠呢,恨不能每天睁开眼睛就看到才好。
朱晓楠笑了一下:“那就好,因为我也想见到你。”
秦山月微微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她在说什么。
“我希望你能为了我,再一次拿出那天晚上一样的勇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向自己所害怕的人和事屈服妥协。你知道吗,”朱晓楠看着秦山月惊讶的神情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帅,我很喜欢。”
秦山月嘴角动了动,有什么又咸又涩的东西流了进去。从过往延续至今那种孤立无援的心情,在朱晓楠的笑容里开始瓦解。这一次有人选择跟她站在一起,她再也不想放弃了。
死变态身上多处骨折、骨裂,一侧肾脏有轻微破裂,下巴也碎了,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让朱晓楠和保护她的男人们付出代价。
等听说那个抡着头盔把自己打得半死的人是个女人,死变态更是狂怒无比。他家里有钱有势,不信摆不平这几个人,他那个牛逼的律师已经向法院递交材料准备反咬一口,不过这些对他来说都所谓,等他出院之后,他一定要让朱晓楠记起恐惧的滋味。
到了开庭那一天,秦山月突然申请更换法院为她指定的辩护人,紧接着秦父讶异地发现,在她身后有一支堪称业界精英的顶级律师团,其中几人颇为眼熟,都是名满星都的帝岳集团法律顾问。
这件事虽然牵扯到封东岳,但他看上去只是个路过的局外人,且这些日子毫无动作,秦父以为只要不去碰他,他也不会找麻烦,万万没想到他会插手介入这件事。而且从律师团递交的材料和来势汹汹的架势,显然是早有准备,秦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十年未尝一败的战绩被终结了。
秦山月被判正当防卫,离开法院的时候,父女俩在门口相见。多年来她第一次坦然地直视父亲,并提醒他,朱晓楠已经将死变态告上法庭,如果秦父不想牵涉进一系列贿赂、制造伪证等违法事件,毁掉自己多年来引以为傲的事业以及颜面,就立刻结束与死变态一家的合作。
朱晓楠从后面赶上来,拉起秦山月的手离开法院。秦父一言不发地目送女儿走远,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在他们这一行,信奉的是胜即正义,是以对他来说,输赢就是一切的评判标准。今天,他那屡次低头退缩的女儿,让他尝到了败北的滋味,失去了高高在上的气势。
可不得不说,当看到女儿眼中的坚定,转身离去时挺直的脊背,他觉得这是他从业以来输得最甘心的一场官司。
死变态终于慌了,到处高价寻找律师,还想像从前那样在各个环节动手脚,摆脱或减轻自己的刑罚。可惜,封东岳的人把他看得死死的,因为秦父的完败,也没有哪个律师愿意接手。
做精神鉴定这条路也被堵死之后,死变态竟然怂到哭着给朱晓楠打电话,在求饶被拒后又恼羞成怒地大骂威胁。朱晓楠对他恶毒的言语无动于衷,冷漠且不屑地拉黑了医院的电话。
最终,死变态以跟踪恐吓、故意伤害、对受害人造成精神损害、伪造证据、行贿等十几条情节严重的罪行获罪,在锒铛入狱之余,还要对包括朱晓楠、允梦泽等人做出赔偿。
封东岳静观事态,已经给死变态做好安排,托人在里面好好关照他,让他无处发泄只能用来打女人的精力,在监狱里消耗殆尽为止。
事情告一段落,所有被牵涉其中的人终于感到释然。朱晓楠更是如释重负,跟秦山月一起把房子收拾了一遍,找出藏在各个角落不知放了多久的酒瓶,死角全部清理干净,光是垃圾就扔了好几趟。
以前她总是觉得自己的住处光线不好,看上去有些阴沉冰冷,不管是坐着还是躺着,都不那么安心。
但现在看着充足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海水染蓝了视线,突然觉得哪里都不一样了。
也可能是因为,身边这个人吧。朱晓楠看向秦山月,她果不其然地在后面注视自己,视线相对,立刻不好意思地露出青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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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周到来,又降温了。秦山月准时来疗养院报道,还给允梦泽带了礼物——一包咖啡豆。允梦泽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掩藏不住的笑意,由衷为她感到高兴。谈话治疗快结束的时候,秦山月说她刚发了工资,请允梦泽晚上跟她和朱晓楠一起吃饭。
允梦泽虽然拿了封东岳的备用钥匙,但也没有住进去,依然是下班之后回自己那里。这阵子两个工作狂魔都很忙,经常碰不到面,本来约了今晚一起吃饭的。他考虑了一下,问秦山月多一个人行不行,秦山月立刻明白了,急忙点头说如果封东岳愿意去的话那就更好了。
允梦泽给封东岳发了微信,征求他的意见,封东岳大概是在开会,过了一阵子才回复,表示没问题。快下班的时候,三人在八卦中心研究去吃什么,白墨路过的时候听到,等允梦泽去了更衣间的时候立刻跟了进去。xiumb.com
“学长,你,封先生,晓楠姐,还有秦山月要一起吃晚饭?”白墨对这个组合表示深深的怀疑,“呵呵,为什么好像四人约会是的。”
允梦泽心疼地看一眼他的学弟:“可不就是四人约会吗。”
白墨:“……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别想了,你就是知道了也没用。”允梦泽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赶紧换衣服回家吃饭吧。”
白墨陷入沉思。
秦山月选了一家西餐厅,说是这里的海鲜饭特别好吃。三人坐下来聊了会天,从落地窗看到一辆崭新的SUV停在门口,封东岳开门走了下来,准确地捕捉到了允梦泽的视线。
“封先生应该不怎么来这种小餐厅吧。”秦山月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他挺随和的,”允梦泽笑了笑,“以前吃过很多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听说死变态在监狱里被人照顾的特别“好”,秦山月和朱晓楠对封东岳的“随和”表示怀疑。
封东岳落座后,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没流露出任何不屑或不悦,话少但很注重礼仪,每个细节都很周到。秦山月稍稍松了口气,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瞄向朱晓楠,看她想吃什么立刻给她夹到盘子里。
快吃完的时候,允梦泽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看到朱晓楠也要上厕所,便问了一句:“这回真的确定了?”
朱晓楠知道他在问什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跟封东岳大眼瞪小眼的秦山月,浅笑说:“我没有跟女性谈恋爱的经验,换做以前的话,应该不会考虑。不过——如果是她的话,我觉得可以。”
允梦泽欣慰地笑了,并温柔地警告朱晓楠:“你要好好对我的病人,否则就算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会翻脸的。”
朱晓楠:“……”这种家长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允梦泽回到座位,听封东岳正问秦山月以前是学什么专业的。秦山月说她大学念的是机械工程,人工智能硬件设计与制造。
封东岳说如果帝岳集团能拿下城东的那块地,到时候会有很大的工程,需要大量这方面的人才,如果秦山月有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跟他联系。
秦山月很感动,不过也有点疑惑:“我以为封先生对那块地的规划,是集娱乐、旅游、赌城为一体的。”
“有点别的想法。”封东岳轻描淡写地说着,掏出名片给她。
秦山月双手接了,小心收好。现在的咖啡师工作只是兼职,是离开疗养院重归社会的过渡,当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她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自然要考虑她们的未来。不过因为有精神病史,找工作比较困难,封东岳肯提供这样的机会,她心里充满感激。
当然,她明白这都是借了允梦泽的光。
四人愉快的晚餐结束,朱晓楠坐上秦山月的摩托车后座,冲允梦泽摆摆手,从头盔面罩里露出的眼睛带着笑意。
好友的心情显然很好,允梦泽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他坐上封东岳的车,左右看看说:“买新车了?”
“给你的。”封东岳系上安全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
允梦泽诧异地说:“为什么送我车?”
“之前买的游艇你拒绝了,我就换成了车。”封东岳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游艇还在,即使现在允梦泽不肯收,以后也会成为他们的共同财产。他看一眼允梦泽,说,“你那辆车不是被砸坏了吗,正好我不知送你什么好,这个小礼物你就不要拒绝了。”
小礼物……允梦泽想起之前封东岳在回忆起自己那个全球知名花花公子的角色时,还想送他一辆豪华轿跑来着。不过跟游艇相比,这辆SUV的确算是小礼物了。
“又不是节日、纪念日什么的,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允梦泽有点不自在。
封东岳叹了口气,很诚恳地说:“抱歉,我是个很木讷的人,不懂浪漫,也不会表达感情。心里想着让你开心,想看到你惊喜的笑容,可却不知如何是好。送礼物是我唯一会做的事,你不会嫌弃吧?”
允梦泽抿了抿唇,轻轻摇了摇头:“那就谢谢你的‘小礼物’了。”
封东岳弯了弯眼睛,看起来很高兴。车子开了一半,他似乎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才开口:“晚上去我那吧,反正日用品都是现成的。”
之前他可是准备了很多生活用品,面面俱到没有遗漏,不论允梦泽是长期住在他那里还是临时过去,都不需要考虑方不方便的问题。
“好。”允梦泽笑着答应。
之后封东岳都没再开口,神情冷淡地开着车。回到家里,允梦泽刚进门把鞋脱了,封东岳却突然从后面抱住他,轻轻掰过他的脸吻住。
允梦泽以为只是一个吻而已,没料到封东岳的动作越来越激烈。他被抵在墙上吻得呼吸困难,推了推封东岳说:“你怎么了?”
封东岳言简意赅:“想你了。”忍了好几天,忍了一晚,忍了一路,现在已经忍不了了。
封总话少面瘫,眉目犀利,目不转睛地注视允梦泽,随手扯掉了领带。允梦泽在他眼底汹涌的情潮中行动迟缓,很快被他弄得一身凌乱,他却依旧西装笔挺,连表情都没有改变。只有充满侵占欲的眼神和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冷静外表之下潜藏的渴望。
两人从玄关到沙发,再到阳台,最后是卧室。封东岳全程无话,除了接吻,漆黑深邃的双眼始终注视着允梦泽,不想错过他任何表情任何反应。允梦泽的身体和感官现在都听凭他的掌控,光是想想都令他难以自持。他在允梦泽面前做不了正人君子,只能是个衣冠禽兽。
做完洗澡,相拥而眠。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允梦泽在一阵胃痛中醒了。他躺了一会儿,突然跳下床冲到卫生间吐了。
封东岳却是从卧室外面进来,立刻进了卫生间去拍着他的后背,等他吐空之后给他递水漱口:“胃里不舒服吗,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晚上吃的海鲜饭……”
“不是,”允梦泽摆摆手,“我今早起来喝的那瓶酸奶好像过期了。”
他早上在家起来晚了,打开冰箱拿出仅存的一瓶酸奶,喝过之后才想起来好像放了很长时间。但当时急着出门,就没想太多。其实白天的时候胃里就不大舒服,只是他没当回事。
封东岳扶他去床上躺下,心疼不已地说:“白天不舒服,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允梦泽觉得这点小事没必要小题大做,开玩笑说:“我也没想到夜里会吐啊。说不定也不怪酸奶,是你刚才太凶残了。你刚刚去哪了,怎么没在床上睡觉?”
“我在书房,”封东岳顿了顿,“写点东西。你等一下,我去找胃药给你。”
封东岳一脸自责,深觉这段时间忙于工作,亏欠了允梦泽。他跑去找了家里常备的胃药冲剂,倒了杯水,自己先抿一口试了试水温,然后把药冲开喂给允梦泽喝。他吻了吻允梦泽的额头,柔声说:“都怪我,这些日子只顾着工作,忽略了你。”
允梦泽失笑,觉得他说的太严重了:“工作是应该的,没必要因为这种事说对不起。我又不是小孩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能照顾好自己,还会喝了过期酸奶、忍着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吃药吗?”封东岳捏捏允梦泽的脸颊,温柔地责备他,“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不管我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去你身边。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位。”
允梦泽觉得他有点温柔得过分了,调侃道:“难道我吃个饭都要等你来喂吗?”
“如果你那么做了,我会很开心的。我想喂你吃饭,哄你睡觉,把你想要的一切都送到你面前,无时无刻陪在你身边,为你做所有的事。”封东岳一脸柔软的神情,含情脉脉地看着怀里的宝贝,“我是你爸爸,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最喜欢做的事。”
允梦泽:“……”你是我的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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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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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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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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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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