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踏着夜色穿过大街,朝幽静的东风巷巷口走去。路灯拖得他们影子长长,某些时候还会交缠在一起,透出不经意间的暧昧来。
盛夏一会儿偷瞄身边的少年,一会儿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哎呀,差点忘了,我爸妈让我谢谢你呢!”快到家的时候,盛夏才突然想起这件事,“他们前几天穿着你帮他们选的衣服去参加那个酒会啦,说是整个过程都很顺利,还有人夸他们长得好看,穿衣服的品味也好呢!嘻嘻嘻嘻,可把我爸妈高兴坏了!尤其是我妈,不仅见到了她特别喜欢的那个香港的陆天王,还跟他一起喝了酒聊了天,那个陆天王还特别大方地给她签了好多个签名,跟她拍了好多张合照,她到今天还在兴奋呢,一直说这是她长这么大收过的最惊喜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凌致有点意外。
“啊,对呀,这个酒会其实是我爸给我妈准备的生日惊喜,我妈很喜欢那个陆天王,我爸不知道今年送她什么生日礼物,听人说陆天王会参加这个酒会,就找人弄到了这酒会的请帖……嘿嘿,你别看他们俩总拌嘴,其实我爸对我妈可好啦!”盛夏说完满眼期待地看向他,“然后这周日就是我妈的生日,她说她想让你带上悦悦腾腾一起去我们家吃个饭,你、你有空吗?”
凌致一愣,有空是有空,但……
“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不会!就是吃个家常便饭,不会不方便的!”盛夏连忙摆手,想了想又有点害羞地补充道,“到时候灿灿也会来的……”
所以就是单纯地吃个饭,没有别的意思,男神可千万不要多想呀。
不知怎么竟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凌致眉眼微松,唇边带出了一点笑意:“那你告诉阿姨,我们一定来。”
他可没有多想,不过是有点意外而已。
“真哒?!”盛夏惊喜抬头,“那、那你可别带什么礼物,我妈是不会收的!她还特地叮嘱我了,让你们人过来就行了,千万别带什么东西!”
“嗯。”空手上门不是他家的礼数,凌致没怎么上心地应了一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刚才下课的时候,小胖子说他明天晚上有事,不能来上课,唐劲和余灿也请了假说要休息。你呢?明天晚上有事么?”
“明天是周六吧,我没事呀!”盛夏说着惊讶地问,“他们怎么都有事?什么时候请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上厕所的时候。”凌致没说真正有事的只有一个金卓文,唐劲纯粹是跟风偷懒。至于余灿,想起她请假时那个暧昧的眼神,少年心头微动,目光在小姑娘白白软软的脸上扫过,嘴角翘了起来,“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谁上次说要请我吃饭,还让我找哪里的水煮鱼和馋嘴蛙好吃,结果到现在都没带我吃上的?”
盛夏愣了愣,“哎呀”一声跳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最近一直忙着学习,我、我不小心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段时间的她真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竟然连跟男神约好的饭局都给忘了!盛夏心虚极了,忙讨好地冲男神拱拱手,“你别生气,明天晚上,明天晚上咱们就去吃好不好?”
凌致看不出情绪地挑了一下眉:“就这样?”
那不然呢?
盛夏转着眼睛试探道:“要不……要不一赔三?”
三顿不行,十顿也可以啊,反正她是不介意的!
盛夏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忙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凌致。
凌致:“……”
凌致有点想笑,忍住了。
“就你这记性,能把这顿还上都不错了,”他故作冷漠地抬起手说,“还是用力打三下,让你长长记性的好。”
盛夏:“……?!”
“怎么?不乐意?”
“没……”斜着眼睛挑着眼角的男神看起来有点凶,盛夏顿时就怂了,缩着脖子蔫蔫道,“你、你打吧。”
说罢眼睛一闭脸一皱,默默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凌致被她乖怂乖怂逗笑,用力抿了抿唇,才绷着声音凑近她说:“来了啊……”
“噫!”
一声下意识的痛呼之后,盛夏愣愣地捂着被人轻捏了一下脸蛋睁开了眼睛。
“还有两下。”
沐浴在月光下的少年,眉目柔和,嘴角微勾,漂亮的桃花眼里星光璀璨,像是落满了整条银河。他白皙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眉眼,鼻尖,唇瓣,最后落在了她滚烫的脸颊上。
“一……二。”
他笑了起来,声音低低酥酥的,像是含着糖。
盛夏心头的小鹿瞬间失控乱撞,夜风送来清幽的花香,和少年阳光清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像是一杯烈酒,让她明明只是轻轻闻了一下,却甘愿就这样醉上一生。
盛夏呆呆地看着凌致,她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天晚上的花香,和花香里笑起来要人命的他。
***
第二天早上,盛夏是傻笑着醒来的。
她摸了摸昨晚回家的时候被男神捏过的脸颊,又抿了抿后来在梦里被男神亲过的嘴巴,小脸通红地往枕头里一埋,嘿嘿乐出了声。
哎呀,哎呀,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呢!这都还没来得及来个舌吻呢!
盛夏一边回味一边遗憾,同时又美得不行,咬着被角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没那么激动了。
“姐!你醒了没?”
弟弟盛川突然来敲门,盛夏一边傻笑一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醒了,怎么了?”
“灿灿姐来了,正在楼下大哭呢!”
“什么?”盛夏回神,什么荡漾的心思都没了,忙从床上爬起来,边穿睡衣外套边去开门,“怎么了?她人呢?”
“就在楼下客厅里坐着呢,”盛川从来没见过余灿哭得那么厉害的样子,有点被吓到了,这一路是狂奔上来的,正呼哧呼哧喘着气,“就我刚才正要出门,灿灿姐就红着眼睛跑过来了……她好像是想上楼找你的,结果我就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她就哇的一下哭了!我、我这也没说什么啊……”
想起前段时间余妈说,她和余爸的离婚手续就快办好了的事,盛夏眉毛一皱,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她叹了口气,冲弟弟摆摆手说:“没事,你练球去吧,我下去看看她。”
说完就飞快地下楼了,脸没洗,牙也没顾得上刷。
楼下余灿正脸色发白地靠在沙发上,眼神呆滞无力地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盛夏看得心疼,忙跑过去搂住了她的肩膀:“灿总?”
“他走了,”余灿没有看她,只是流着眼泪喃喃道,“他竟然真的走了……为了一个不要脸的贱人给他生的儿子,丢下我和我妈走了……”
果然是余爸余妈的离婚协议办好了,余爸从这里搬出去了。
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他难道不知道今天周六,灿灿会在家吗?!
盛夏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怒意,小嘴也紧紧抿了起来:“人呢?已经走了?”
“不知道,快了吧,我刚骂了他一顿就跑了……”见盛夏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余灿一愣,下意识停住眼泪抓住她,“你干嘛?”
“我!”盛夏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她就是气得厉害,想做点什么给自家小伙伴出出气。她想着捏了捏拳头,说,“我帮你揍他去!”
就算那是长辈,平时也总是不苟言笑,吓人的很,盛夏也顾不上了——所有人都知道,夫妻俩离婚,对孩子的伤害是最大的,可是余爸呢?口口声声说着不是不爱灿灿的,却连搬家这样明显会对灿灿造成二次伤害的事情,都不愿趁灿灿上学不在家的请个假来办,偏要等到周六和灿灿撞上……
就这还敢说自己是爱灿灿的?
爱个鬼!
盛夏越想越生气,扭头就要往外冲,被余灿拉住了。xiumb.com
“不用了,我刚刚打过他了。”余灿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一边哭一边说,“我让他滚,以后再也别来打扰我和我妈的生活,我就当我爸已经死了……他听了很生气,他还有脸生气!还说什么他是特地选在周六过来,就为了再看看我的……去他妈的吧!谁要他看!要滚就赶紧滚,谁稀罕!”
盛夏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睛。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安慰好她,只能拍着余灿的肩膀,任由她哭诉发泄。
没有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不恨不怨不伤心——那毕竟是她从小敬仰的父亲,哪怕平日里对她严格了些,她也还是敬着他爱着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保护伞、避风港的。
所以她才会明明自己一点都不喜欢,却还是按照他希望的方向去努力,去成长。
她不想让他失望。
她想让他知道,她可以比他期待的儿子做的更好。
结果他还是抛弃了她。
为了儿子抛弃了她。
余灿抱着盛夏哭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头晕脑胀地睡了过去。
盛夏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也跟着难受极了。又一看时间,快中午了,就给她盖上小被子,起身去了一趟余家,跟刚处理完家里的事情,也是红着眼睛一脸憔悴的余妈说了一声,让她放心,然后去不远处的饭店里打包了几个余灿喜欢吃的菜。
不管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
她闷闷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身后有人叫她,盛夏回头一看,竟是简然。
“然然姐?”简然是学法律的,前些天他们系里举办了一个什么法制宣传活动,弄得她特别忙,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盛夏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她了,忙跑过去说,“你今天怎么在家啊?你们学校那个活动搞完啦?”
“嗯,你这是干嘛呢?”怎么看起来蔫头耷脑的,眼睛也有点红?
被人欺负了?
简然看似清冷的美目微挑,隐隐闪过几许不快。
“没有,是灿灿……”余灿家的事情简然也是知道的,盛夏没瞒她,瘪着小嘴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简然听完也是沉了脸:“渣男贱女,管他们去死。就他们老余家拿那儿子当命根子的蠢样,你看着吧,那小子长大以后好不了。”
要不是得到了家里老父老母的支持,余爸不可能那么快跟余妈离婚。至于他那个儿子,有他们全家当宝贝似的宠着,不长歪才怪。
盛夏点头,却还是笑不出来。不管将来会怎么样,余爸会不会后悔,灿灿都已经伤心了,这些伤口会伴随她一辈子,永远无法抹平。
简然看了她两眼,突然抬手揉了她脑袋一把:“下午带上那丫头,咱们唱歌去。”
“啊?”
简然目光微远,神色淡然地说了句:“有些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
盛夏回神,想起简然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心里蓦然一酸。
然然姐这是想用过来人的经验安慰灿灿呢。
她忙点头,蹭过去挽住她的胳膊说:“好!去唱歌!把不开心的难过的事情统统吼出来,让它们以后再也没法影响到咱们!”
简然“嗯”了一声,提着她的衣领子把她拎开:“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不正经。”
盛夏:“……”
盛夏可算是有点想笑了,手脚并用地往她身上一扑说:“我不管,我就要抱!”
简然嫌弃地推开她,美丽清冷的脸上却隐隐浮现了几许笑意。
这丫头,还是撒娇耍赖的样子看着比较顺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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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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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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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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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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