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没有埋伏的枪手,只是一个看似普通的棚户区而已。
这样的棚户区在东京星罗棋布数不胜数。
市区内有大社团、大财阀、大势力维持基本秩序,还稍微好一些。而在远郊的地方,这种棚户区中更加的藏污纳垢、无法无天。
王大发的白皮鞋踩在肮脏的地上,踩在污泥中,他却毫不在意:“看看那里,你看到了什么。”
石铁心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明目张胆的当街抢劫,看到了上不了台面的小团伙在互相火并,看到了就扔在路边角落里的尸体,污血发臭苍蝇盘旋,死因可能只是因为有人看上了他的手机。琇書網
王大发一指那个死人:“看到那个家伙了么,看他旁边的那个垃圾堆,告诉我,被苍蝇围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石铁心看的一清二楚,沉重道:“是一只手。”
王大发冷笑说道:“仔细描述一下那只手。”
“右手,小孩的手,刚生下来不久的小孩。表皮腐烂干瘪,有被啮咬的痕迹。”石铁心看向王大发:“你想说什么?”
王大发轻轻一笑,转换话题:“你觉得,贩卖独品祸国殃民,不该干,对不对?那我问问你,贩卖毒品不该干,那么制售假钞就该干吗?枪支买卖就该干吗?”
石某人摇头:“不一样。”
王大发反问道:“哪里不一样?我懂了,你是不是觉得,吸食毒品导致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呵呵,你也开赌场,你的赌场难道就会让人阖家幸福?”
“你和山形家火并厮杀的时候,打出的子弹就会让人生活美满?”
“我们制售假钞近千亿,这些钱从假的变成真的,损害的是所有美元使用者的利益,难道说那些损害就不算损害?”
“笑话!”
“看看这凄凉的世界,原罪在其中高涨,绝望在其中盘旋。而炮制兜售了这一切的东西双方军事力量,难道说你还能从中看出什么高尚的骑士精神吗?”
“别傻了!”
“正是在这片无法之土上,才能看透一切秩序与文明的伪装。看看那个孩子,他为什么死?他有什么错?我告诉你,他有错,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罪——就是弱小!”
王大发看着石铁心,目光灼灼宛如有黑火在燃烧:“而你,你用是非对错来判断世界,这本就是错的。是居高临下的夸夸其谈,是脱离实际的纸上谈兵。换而言之,就是——伪善。”
石铁心看着阴云下的一切,沉默片刻后,毫不示弱的回看向王大发:“秩序与混乱,仿佛昼夜交替。你觉得文明和秩序是伪装,我觉得文明和秩序是导向。”
“那你要不要我投案自首啊?如果我投案自首,我第一个就点了你这个杀人犯!”王大发有些激动起来,瞪着眼睛大声道:“石头,清醒一点,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是来进行人道主义救援的吗?我们是来发财的!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懂不懂!”
“我当然懂,我又不是个圣母!”石铁心也有些激动起来,高声道:“但不当圣母就意味着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吗?印美钞的时候我拦着你了吗?印美钞赚的钱不够多吗?往家乡故土中成吨的贩卖独品,你是怎么想的!”
王大发哼笑一声:“天真,太天真。你以为我贩毒只是为了赚钱?”
石某人反讽道:“怎么,有人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贩毒了?”
“没有,但确实是为了活命。”王大发转过身,正对着石铁心说道:“我问你,成吨的独品,凭一个小小的大兴,能消化得下去吗?从前的欧阳兄弟贩毒数量更大,每个月好几吨的独品,欧阳兄弟这两条丧家之犬是怎么销出去的?”
石铁心想起了为女报仇的高警官曾经说过的话,立刻眯起眼睛:“保护伞?”
“当然是保护伞!没有这个保护伞,我凭什么敢在日本大张旗鼓?没有这个保护伞,我凭什么能让各种黑货穿过封锁线?没有这个保护伞,我又凭什么在一切雨过天晴之后,留下一条命?”
王大发深深的感叹道:“石头,你知道吗,我们和出来卖的娼妓没有任何区别。不拜个大哥,交个保护费,让人取乐,我又凭什么光鲜亮丽?想获得就必须要付出,这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你不想脏手,我理解。”
“我也不想脏手,但很多事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只有看透规则,利用规则,不断借力,不断豪赌,不断向前再向前,壮大再壮大,才能终究有一天可以强到不再需要任何保护伞。”
“而这,需要一个不断改变自己、变得更适应规则的过程!”
“醒醒吧石头,不要再沉浸在童话中了。现实世界里,没有皆大欢喜。”
啪,王大发打了个响指,对着后面招招手。后面开过来一辆车,有人打开后备箱,从后备箱里抓出几个不断扭动着的大麻袋。
噗通,这些麻袋被扔到两人跟前。
王大发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深深的看着石铁心。哗啦,枪口一转,王大发把枪把送到石铁心眼前:“拿着,杀了他们。”
有人扯开了麻袋口,里面装的赫然是刚刚还见过的那个大兴干部,正是所有细作的上线。另外两个麻袋中则是女人和孩子,看她们痛哭挣扎的反应,应该是那个干部的妻女。
“心里有火是吧,我懂,换我我也有火,能理解。”王大发把手枪塞到石铁心手里:“去吧,把火发出来。顺便一提,他的妻女你可以选择不杀,那是你的自由。只是我提醒你一句,你不杀,对她们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失去了一个在大兴颇有权势的丈夫、父亲,她们在这乱世中又会活成什么模样?看看这个窝棚区,我想不需要我在启发你的想象力。”
王大发深深的看着石铁心,眼中阴黑的火焰熊熊燃起:“举起这把枪,杀掉他一个,或者杀掉他一家,然后所有一切既往不咎,这是我最后的善意。”
石铁心拿起枪。
看向那个干部,那人面色煞白浑身颤抖。
又看向妻女,妻女崩溃大哭,委顿在地。
这枪,到底该指向谁?到底该审判谁?到底该裁决谁?
细作的长官?
弱小的妻女?
还是……站在一旁好似无所察觉,又好似期待着什么的,王大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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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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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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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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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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