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后面几个时刻对着他们的箭头和随时可能被甩过来的骨制战斧略微破坏了放松的感觉。
其实林奇随时都能放出星之彩,只不过不到不得已的危险关头,他不想伤害这些印第安人的性命。毕竟他们也并不知道自己信仰的是什么,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为了自己失去的土地和家园复仇而已。
更何况长老会也严厉禁止在自己的生命没有受到绝对威胁的时候,利用圣痕夺取原生现实里未被感染的三级以下观测者的生命。至少目前的会规仍然是沿袭得这条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规矩。至于如果激进派掌权后会变成什么样,他也不确定
除此之外,他也想知道,古老者到底在这里留下了什么东西。毕竟如今就算修格斯已经沉睡,他的手机还是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这就说明除了修格斯,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将他们隔绝在长老会遍布全球的网络之外。
楚央跟在林奇身后,而那些阿旺尼契人则跟在楚央身后。地面上残留着不少修格斯经过后留下的淡棕色粘液,但是透过那些半透明的液体,依稀可以看到被磨损腐蚀过的地面是由精妙的几何形状完美地拼接而成,几乎带着几分后现代主义的意味。在手电的光线中,可见平滑的墙壁上也布满了一些奇异的点和线的联结,有些像是星空的图谱,可是那上面画出的星座林奇和楚央一个都不认识,就仿佛并非是从地球上观测到的星空,而是在另一个遥远的星系中某颗有着高等文明的星球上观测到的星空一样。
这条通道长到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一样,直到修格斯那巨大的身躯都已经到了头,通道却还在继续。楚央怀疑他们已经进入了很深的地下,四周的空气也渐渐变得潮湿闷窒,墓穴一般的味道愈发浓重。
然后,通道两边出现了两条岔路。三条看起来同样高大宽敞的通路摆在面前。
楚央感觉到这地底空间的巨大,一种空旷黑暗的恐惧感淡淡弥漫过来,于是低声问林奇,“手电还有多少电?我们有备用电池么?”
林奇摇摇头,“刚才地震的时候都丢了。”
这时候那个年轻的阿旺尼契翻译开口了,指向左边的路,“走这里。”
林奇举起手电,指了指光源,摆了摆手,“快没电了。不安全。”
年轻人回头翻译了一句,可是显然首领不打算就此放弃,仍然执拗地用箭锋指了指左边的路。
楚央和林奇无法,只得继续往前走。
不过这段通道没有持续很久,光线便投入一片广袤而黑暗的虚空。林奇警觉地停下脚步,向后做了个停步的手势。楚央凑到他身边,却见林奇将手电往地上照,一点点往前,直到突然地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截陡峭曲折的斜坡,深深篆刻在陡直的悬崖上。空洞的风吹在脸上,光源太暗,看不清全貌,但是只要站在深渊面前的人都会知道,那是一个宏伟巨大的空间。手电的光只能依稀找到一栋类似建筑物房顶的轮廓,却什么也看不清明。
或许这就是地下城市。
这么深的地下,这么广阔的空间。让人不禁联想,在漫长的以千万年计算的时间里,这片失落的城市难道真的是纯然的凝固和死寂么?
阿旺尼契人看到那些斜坡,示意两人先下去。楚央此时却产生某种浓浓的抵触情绪,前方的黑暗给他一种太过空旷的感觉,未知的空洞恶意地凝视着他,令他忍不住担忧如果手电真的没电了,他们就会在这个陌生而古老的地下城里陷入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谁知道那黑暗里会藏着些什么?
“林奇……”楚央紧张地唤了一声。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林奇仿佛能明白他的担忧,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手电没了手机光源也还能再撑一段,再说如果这里真是古老者的城市,应该会有光源的。毕竟古老者也是需要光才能生存的种族。”
“万一不是呢……“
“我们也可以现在就出去……只不过免不了可能会伤到人命。而且我怀疑,除了修格斯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们离开。这些印第安人说不定知道什么,所以才一定要进来。”
楚央停止,知道林奇说的有道理。他告诉自己,不过是因为Sanity不稳而造成的焦虑罢了,他应该勇敢起来。
沿着对于一般人来说显得过于陡峭的斜坡向下,沿途的道路旁有不少一根一根类似管道的东西。他们下降了大约两百多米,阶梯停止,在他们面前大约两百米开外,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拱形门,虽然年代久远,线条却十分流畅简洁。拱形门的门脚平滑地向着两侧蔓延,形成了约有百米高的墙。
一行人接近那要仰起头来才能看到顶的巨门,离得越近,愈发感觉到一种深不可测的阴冷。厚重的城墙上竟然密布着不少贝类生物、软体动物、海藻珊瑚等海洋生物的化石,岩石也有被海水冲刷过的痕迹,想来是因为一千万年前这片山峦尚未因板块挤压隆起,仍然沉在海下的缘故。
一想到这里上一次有“人”的时候,还被沉重的海水浸泡着,而现在它们已经远远离开大海,深埋在群山和大地之中,那种空旷而不可测的沉重和压抑感就再次弥漫在楚央的心头。恰如他在写那首被林奇演绎过的曲子的时候心头升起的感觉。
身后的阿旺尼契人也显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尺寸远远超过人类建筑的巨大造物,不停发出类似惊叹和敬畏的叹息声。甚至有人直接跪倒在大门之前,眼睛里流出眼泪来。
阿旺尼契首领显然也十分激动,但他仍然警觉地握着弓箭,催促林奇和楚央继续前进。大门后似乎是一片广袤的广场,他们的手电光消失在黑暗里,一段时间之内除了平整却覆盖着灰尘的用类似的几何地砖拼接成的地面不停向前蔓延,什么也看不见。直到约有两三百米后,他们再次爬上一段陡峭的斜坡,然后终于看到了建筑的轮廓。
那些建筑、立柱、走廊和高塔的形状、角度,全部都不太对劲。有些建筑看起来简直摇摇欲坠,仿佛不可能立在地表上一样。还有一些道路就像是那些突破了空间维度的超现实主义画作,光是看着就感觉头晕目眩,不确定自己的方位。他们从那些巨大的、坟墓一般寂静尘封的建筑之间走过,就像一对排成行列的蚂蚁。沿途看到了不少被摧毁破坏过的痕迹。有些塔被拦腰截断,巨大的碎石到处散落,还有些廊柱横在道路上,如山脊一般阻住他们的去路,令他们只能绕行。
阿旺尼契人抢走了林奇手里的手电,试图进入一些门扉紧闭的建筑,但显然以人的力量没办法推动那么沉重的大门。
楚央看那个翻译站在外面,似乎有些瑟瑟发抖,便走过去,悄悄问了句,“你们为什么要下来?”
那个年轻人看了他一眼,一开始没有说话,正当楚央怀疑对方没有听懂,想要再重复一句的时候,年轻人才说,“宝藏……武器……反叛之神堵死了路,进不来。”
楚央皱眉,反叛之神是指修格斯吗?
武器又是什么?在这应该已经荒废了那么长时间的地下城市里,会有什么武器?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他走回林奇身边,压低声音说,“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我感觉很不好。”
林奇看了一眼那两个仍然看管着他们的阿旺尼契人,点点头,“等到我的手电突然没电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会陷入惊惶。到时候你跟着我,我们趁机逃走。”
“一片漆黑,我们逃得了么?”
“你会惊讶你在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官可以给你怎样的帮助。”林奇轻声道,然后忽然苦笑起来,“原本是要带你来度假,结果度成了这副鬼样子。”
楚央喉间微微一梗,愧疚地垂下眼睛,惘然道,“是我的错,我去哪都会惹出事端。或许我就应该像那个姜教授一样,待在一个地方永远都不要出去。”Χiυmъ.cοΜ
“啧,你怎么又来了。没事儿别老成天自省,有时候活的不要脸一点,你会发现日子轻松很多。就像我这样”林奇冲他咧了咧嘴,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一脸骄傲得意,“你要是想要责怪的话,别责怪自己,有什么都赖到我头上,我帮你担着。”
楚央无声地笑了,摇摇头,“神经病,你想当背锅侠吗?”
正说着,却听阿旺尼契人那边发出一声惊呼,原来是手电忽然如同接触不良一样闪烁起来。那个首领用力拍了拍手电筒,光芒才又稳定下来。
“快要没电了。我算过,出现这种情况,大概也就再过十分钟吧。”林奇用一种带着点恶劣的声音在楚央耳旁轻声说,“一会儿,拉好我的手。”
阿旺尼契人转向下一座倒梯形的建筑,开始用斧子试图破坏那扇看上去比之前的石门脆弱一些的入口时,手电果然忽闪了几下彻底灭了。就在这一瞬间,楚央感觉到林奇一把将他扑倒,他感觉到一道风从他耳畔飞过,紧接着是那些阿旺尼契人的惊叫声。楚央意识到那道风可能是突然陷入漆黑的阿旺尼契战士惊惶之下,原本勾着指向他们箭矢的手松了。
如果林奇没有提前预料到这种可能性,只怕那根箭现在就插在他的脑袋上。楚央心脏狂跳,却感觉林奇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一把将他拉起来,向着黑暗中的某个方位狂奔。骤然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黑暗立刻毫不留情吞没了一切,这是他第一次在这样极端的黑暗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微光,即使眼睛睁着却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已经瞎掉了一般。他踉跄地跟着林奇的脚步,他甚至不知道林奇怎么能在这样的黑暗里判断方向。
箭矢被射出的声音不断响起,但显然没有章法。楚央偶尔能感觉到有风从身旁飞过,但是他们一步都没有停。他们甚至听到了阿旺尼契人的痛呼声,显然是在黑暗中胡乱攻击伤到了自己人。
林奇用力一扯他,似乎带着他转了个方向。印第安人的喊声离它们越来越远,可是那种沉重的寂静也渐渐浓稠。他能听到自己急速的呼吸声,甚至是自己的心跳声。不习惯这样绝对黑暗的大脑开始在眼前创造出一些扭曲奇怪的颜色,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到自己似乎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
并非用眼睛看到,而是一种微妙的、仿佛感官延伸出去、丝丝缕缕地触摸着周遭万物的感觉。他记得他在刚刚接受圣痕的那几天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他失去视力的无措感稍稍减轻,令他终于有精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他感觉林奇将他拉入了一条类似“小巷”的地方,两旁都有高而沉重的建筑物向着他们拥挤过来。一直到巷道深处,林奇才减缓脚步,两人停下来弯腰喘息着。楚央竖起耳朵听着远处仍旧遥遥可闻的印第安人的声音,手上传来林奇的皮手套的触感令他稍稍安心。
可是下一瞬一种紧张感又突然摄住了他。他想起来之前刚刚从地表掉下来的时候他拉住了一只手,可是之后却发现那只手不是林奇的……
那现在这只手是不是林奇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抓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手在黑暗里狂奔,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林奇?”楚央把心悬在嗓子眼,试探的声音问了一句。
没有回音。
楚央立刻浑身一个激灵。他立刻想要甩掉那只紧紧抓着他的“手”,却没想到那只“手”抓着他手腕的力量越来越大,甚至到足以勒出淤青的地步。他用力挣扎,却只觉得那手渐渐变化了形状,变得柔软湿粘,有些像是蜗牛的触感,并且蛮横地将他拖向某一个方向。
“林奇!!!林奇!!!”楚央大声呼救,可是很快他的嘴便另一条散发着鱼腥味道的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双手手腕都被死死抓住,被迅速拖行,身体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后背火辣辣的疼。他远远听到林奇呼唤他的声音,他想要回应,可是发不出声音。
被黑暗中未知的生物吞噬的恐惧令他方寸大乱。他想到是否应该冒险释放胸口的污秽双子保命,可念头才刚刚动起,便觉得有什么尖细的针刺刺入他的颈椎。剧痛之下,身体也顿时麻痹,他的头脑迅速陷入一种不受控制的空茫状态,无法集中精神。
他被迅速拖上一道斜坡,消失在一扇开启的大门之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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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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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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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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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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