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央忙扶住因为头晕而身形不稳的他,却见林奇已经冲向了任皓,往他嘴里喂了什么东西。任皓已经停止了抽搐,却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怎么样?”楚央大声问。
林奇道,“还活着。看来他身上竟然没有死咒。”
白殿此时稍稍缓过来点劲,却还是故作虚弱一般整个人都靠在楚央肩膀上,趁着林奇没看见,手顺便往楚央的腰上搂,“活着?正好带回去给长老会调查。”
楚央丝毫没有被吃了豆腐的自觉,仍然一脸严肃地望着林奇,“刚才他说他有上司会过来,会不会是五级观测者?”
以现在林奇和白殿的状态,恐怕很难战胜一个五级观测者,除非林奇再解开一次封印。可是既然他想要隐藏自己五级观测者的身份,屡次解开封印一定会有风险,而且看林奇的气色,解开封印再合上只怕也会耗费不少的生命力。
或许……他应该去音乐教室看看?既然那个被感染的近似现实有大提琴,这里的音乐教室也会有吧?
此时却听白殿用有些虚弱的声音道,”不用担心,我之前已经通知了赵理事,他已经派人赶过来了。现在深夜路上没有车,再过大概一个小时应该就能到了。想必拉莱耶的人应该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不敢轻易正面冲突。”
楚央松了口气,又关切地看着白殿,“你怎么样?”
白殿又做弱不胜衣状把头往楚央肩膀上一靠,“还好,就是头好晕……”
林奇面色不善走到白殿和楚央面前,眼睛里几乎冒火,抱着手臂冷笑,“还没装够?”
白殿气若游丝地把眼睛掀开一条缝,“什么叫装啊?人家都快累死了!先是一个人顶四个地帮你闭合空间,然后又控制这么多人得杀死了多少脑细胞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楚央忙说,“我扶你躺下歇会儿吧?”
白殿可怜巴巴地点点头,配着那张精致漂亮却有些苍白的脸,愈发楚楚动人。眼见楚央竟然真的被白殿的演技骗过,体贴地扶着白殿往就近一间空的寝室走,而白殿那个臭小子竟然还得意地掀开眼缝瞥了他一眼,林奇只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伸脚一绊,就听白殿“哎呀!!!”一声,人仰马翻。
楚央一眼就看出来是林奇干得好事,忙去服白殿,一边无奈地瞟了一眼林奇,“啧,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啊?”
结果林奇一把将他扯住,“你信他个鬼。控制这点san值已经被降低又是在睡梦中的学生连那个十七岁的小屁孩都轻而易举,他一个接近五级的观测者哪至于这样。”
果然只见白殿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嘟哝着,“小气死了……靠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楚央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两个随时随地戏精的幼稚鬼瞎闹。他找到他和林奇之前的屋子,用剪刀把床单剪下来一长条。楚央这时候也跟了进来,打算找件上衣先套上,看到楚央的动作便问,“你在干嘛?”
楚央瞥了他一眼,便拿着布条到楼道里,把外面地上仍然昏迷的任皓的手脚都给捆住了,还拿走了他手中的黑色石头。他发现那大概是一块黑水晶。
白殿和林奇看着他利落的动作,都略略惊讶。楚央直起身,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省得他一会儿醒了偷袭。”
林奇露出花一般的笑容,“还是小央想得周到。”
任皓被捆在楼道里,楚央和林奇的房间便多了一张空床,白殿一头栽倒在床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脱下身上湿透的校服的楚央看了一眼他,低声问林奇,“他真的没事?”
“没事,每次使用过钻地魔虫他都要睡上起码十二个小时。”林奇说着,眼神却在楚央赤|||裸的上半身逡巡。楚央显然有锻炼的习惯,肌肉紧致,没有赘肉,也不显得瘦弱。肌肉线条间微微的沟壑、细腻的光影变换,竟十分诱人。偏偏楚央像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魅力,认真地用脱下来的衬衣擦着已经被摔坏的眼镜。
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正在穿衬衣的楚央抬起头,发现林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低头看了看自身,“怎么了?”
如果是照平时林奇的性格,他应该会狠狠调戏楚央一番。结果今天不知怎么的,林奇竟忽然转开了头,语气却稍稍有些冷似的,“……没什么。”
林奇不愿意承认,今天他看到在废弃的教室里、一群丑陋蛙人的包围中,投入忘情地拉着大提琴、仿佛连生死也置之度外了的楚央,竟有一瞬心脏漏跳的感觉。抱起大提琴的楚央和平日里截然不同,身上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浑然天成的、难以分辨是神圣亦或是诡邪的气质。第一次在酒吧中看见的时候,就令他有些着迷。最初接近楚央,不过是感觉到他是一个罕见的尚未被发掘的三级以上的观测者,他不希望他被其他三个势力的人先得到,于是才主动接近。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楚央也时时另他惊讶。明明平日里是一副古板怯懦的样子,可是很多时候却会忽然勇敢到不可思议,即使面对猎犬也没有疯狂,甚至愿意与猎犬做交易;为了自己的朋友甚至愿意卖掉爷爷留给他的唯一遗产;危急时刻应变能力极强,像刚才便能想到播放自己拉过的曲子来动摇这些学生的心智的方法,否则自己免不了要再使用一次星之彩。
林奇开始发觉,自己对楚央的在意越来越多。这么多年来,他很久没有如此在意另一个人类了。这令他心里竟有些抵触。
楚央略略皱眉,觉得林奇不是很对劲。但想到对方可能是太累了,便凑近了看了看林奇的脸色,忽然伸手碰了一下林奇的额头。
“你在发烧……”楚央忽然严肃命令道,“快躺下。”
林奇一愣,知道是自己之前忽然解开了观测力封印的后果,怪不得身上一阵阵发冷。他任由楚央把他按坐在床上,然后在行礼里面翻找医药包,认真地找着退烧药,又接来一杯水,催促他吃药。在他吃药的功夫又拿着毛巾去卫生间打湿,催促着林奇躺下,将毛巾放到他的额头上,拉起被子仔细盖好。
林奇噗嗤一笑,“你真的很有人||||||妻潜质。”
“这会儿就别耍嘴皮子了。”楚央坐在床边,把灯关上,唯有楼道里熹微的光照亮他的半面侧颜,“你睡一会儿吧,我会盯着外面的动静。”
林奇闭上了眼睛,却并不想入睡。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楚央在望着楼道里的某一处出神。
楚央好像很喜欢出神,时而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你怀念大提琴吗?”林奇忽然问道。
楚央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林奇微微笑道,“可能是之前精神太亢奋了。”
楚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半晌说了句,“怀念。我每天都想把大提琴拿出来。”
“但是你害怕?”
楚央沉默着,点点头。
林奇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将楚央一只手拿起来,凑在光线中看着。
“很漂亮的一双手,不用来弹奏乐器真的太可惜了。”林奇说着,漂亮而深邃的眼睛微微转动,对上楚央的眼睛,“长老会几乎所有人都是受到艺术的感召而觉醒了观测力的。其中有很多已经成名的歌手、音乐家、画家、雕刻家、作家、演员、诗人、数码艺术家……他们的作品每天都在被普通的零级观测者欣赏,但并不会让人发疯自杀,不是吗。”
楚央微微皱眉,眼中似有一瞬的受伤,“你是说……不是大提琴,而是我自己的错?”
“当然不是。”林奇攥了攥他的手,“我是说,只要学会控制你的能力,你不用害怕会伤害到别人。”
“控制……”楚央似乎在思考着他的话。
林奇点点头,“与其逃避你真正喜欢的东西,学习怎样控制不是更理智?这样再遇到类似今天的事,你也可以自保。”
楚央沉默着,半晌轻声说,“怎样学?”
“我可以教你。”林奇笑得极为温柔。
“……你想让我加入长老会?”
“加不加入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过我教你,不算你入会。”
楚央抿起嘴唇,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你从来不唱歌?为什么要封印自己的观测力?”
林奇微微一愣,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
楚央侧过头来,眼神逆着光,显得有些深沉,“你从来没有唱过歌,直到今天我才听到。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歌声就和我的大提琴声一样吧?为什么你不再用了,宁愿用会耗损自己生命力的星之彩?”
林奇的眼神渐渐凝结,那种温柔之色也渐渐褪去,态度似乎在一瞬间有了微妙的疏离之感,“我还没准备好告诉你这些事。”
一丝薄薄的怒气闪过楚央的双眼。林奇几乎已经知道了自己人生的全部内容,自己却对林奇一无所知。稍稍探问,他便摆出这副陌生的姿态来搪塞。之前明明还温柔地说着要教他的不是吗?
林奇对他的那些在意、那些关照,是否全都是他随心所欲表演出来的千面中的几面?
自从认识林奇以来,即便林奇对他总是做出种种暧昧的行为,但是楚央一直都很谨慎地告诉自己,这都是对方表演出来的、令自己放松戒心的手段。可林奇几次三番救下自己,到现在都没有让长老会的高层见到自己,多多少少总会让他觉得,对方或许是真的关心他,把他当成朋友。可每一次他想要这样相信的时候,林奇便又换了一种样子。他完全捉摸不透,到底什么样子才是真的?
那张抽屉底下的黑白照片,还有怀表里的女人……又是谁?
但另一半的理智又在告诫他,不要咄咄逼人。谁都有秘密,那种隐秘之事被人窥探的痛苦他自己应该最了解才是。如果别人不愿意说,他不应该强求。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丝怒气,背过身去道,“我会考虑你说的话的。”
却在此时,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楚央连忙出去,果然看到大约五六个人从楼梯走了上来。这些人中有男有女,年纪似乎与楚央差不多,而为首一人,高挑消瘦、面容极为俊美,染着一头浅蓝色的发,原本过于夸张的颜色在他身上却极为合适,浑身透着股高冷淡漠、不理红尘的疏离感。
楚央不常看娱乐节目也不怎么追星,不过这张脸的主人热搜都上过很多次,再加上祝鹤泽喜欢,一眼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林奇和白殿口中的赵理事——赵岑商。
大明星步履生风地走到略略有些惊呆的楚央面前,派头不小,眼睛却在四下寻找,“我林哥呢?在哪儿?”m.xiumb.com
林……林哥?
楚央侧过身,指了指正在起身的林奇。
却见原本人设高冷的赵岑商立刻冲了过去,一脸紧张地扯着林奇左看右看,“我靠!你没事吧林哥!我听小白说你连封印都给解了?!你想吓死谁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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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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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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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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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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