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组行人来了,一对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夫妻,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从衣着上看,三人都是寻常的居家衣物。
从表情上看,他们脸上既没有过度的欢乐,也没有令人感到难受的忧郁,只有那种稍显收敛的平淡笑容。
与其说他们是第三组行人,不如说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而且,从年轻妻子微微隆起的腹部看,这个三口之家大概率就要变成四口之家。
这对年轻夫妻应该是后街附近的住户,而且很有可能是蓬莱医院的职工。
趁小男孩往前跑了一段距离的功夫,年轻丈夫凑近妻子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很快,年轻妻子浅浅一笑,用自己纤细白嫩的手掌轻轻打了一下丈夫的胳膊,随后又挽了上去,将头轻轻靠在丈夫的身上。
虽然徐慎向来没有恶趣味,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给这位年轻妻子配了个音:“哎呀,死鬼……”
这个一家三口之后,是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婆婆。
年轻女人推着老婆婆,也时不时地停下来,用手指指前面,带着十分好看的笑容,然后对老婆婆一阵耳语。
但是,对于年轻女人的笑容和耳语,老婆婆似乎没有任何回馈。
老婆婆既不笑,也不说话,任由外界的喧闹拂过自己早已老去的脸庞。
不知道老婆婆是听力不好,还是脑部功能出现退化,或者是面部神经障碍?
再看老婆婆失去行动能力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肌肉萎缩,还是脑部功能受损?
而且,对于年轻女人和老婆婆的关系,徐慎一时也看不透。
相对于老态龙钟的老婆婆,其实年轻女人显得既不够年轻,也不够成熟。
说是老婆婆的女儿,但应该没这么年轻,如果是老婆婆的孙女,还有几分接近。
当年轻女人再次推起老婆婆时,真相大白了。
随着年轻女人起身,她有些自言自语地,又想是对老婆婆说道:“妈,我们再往前面逛一逛吧。”
老婆婆还是没有任何明显言语上的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幕,就是一大帮人了。
准确点说,是六个大人与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大约两、三岁的样子,小脸蛋瘦瘦的,泪眼晶晶。
在小男孩胖嘟嘟的胳膊上,还缠着几圈白色的东西,都是为了固定静脉留置针的医用胶带和纱布。
此时,小男孩正被一个年轻女人,应该是他的妈妈,抱在怀里。
这对母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再是两男两女的老年人。
六个大人都是愁容满面的样子,注意力全都在小男孩身上。
他们是带生病的孩子出来遛弯?还是怎么回事?
徐慎看不清这一群强行压制住焦虑的成年人,但他知道这种“421”结构的家庭,肯定还很多。
独生子女的后代,又是独生子女。
叠buff这件事,真是放在任何情节下都要不得。
徐慎心里略做感叹,但随着他们消失的身影,这种伤感又消亡殆尽。
这时,大约有五、六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跑过了徐慎的视野。
他们都是一头短发,穿着夏天的短制上衣和薄款校裤,其中一个高个男生手里还抱着一颗篮球。
如同这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们的身影很快就跑了过去,快得都让人看不清他们短袖上印着的学校名字。
这时,徐慎心里打起问号来,怎么全是离开医院的?难道就没有靠近医院的?
出现这个念头之后,徐慎就一阵自嘲:除了在医院上班的人,谁他妈没事往医院跑啊!
但自嘲完毕之后,真就有一大帮人往医院方向赶去。
具体来讲,是一大帮理着寸头,穿着紧身短袖和大花裤衩子,然后呜呜渣渣的壮汉。
这样的壮汉大约有十来个,他们一起挤在街边本就狭窄的步行道上,像一条往医院方向不断蠕动前行的巨型毛毛虫。
之所以说蠕动,是因为这个壮汉群体的中间力量出了点问题。
在这条毛毛虫的中间,有一个颇为壮实的男子,满脸横肉,粗壮的脖子憋得青筋暴起,嚷嚷道:
“不就是一只手嘛!砍回去就是了!我谢老三就没来过医院!你们快把我送回去!”
徐慎心想,看来是打架的,而且还是败方。
听到这话,走在这群壮汉最前头的是一个接近光头的寸头男人,他忍不住扭头骂道:“老三!你闭嘴吧!你要是不想废了!就给老子好好去医院!”
那个谢老三则是继续嘴硬道:“龙哥,你带兄弟们砍回去吧!我自己找个小诊所包扎一下就行了!”
随后,谢老三还停住了脚步,招呼着其他的人,“兄弟们,你们都跟着龙哥去吧!砍死那帮狗日的!替我砍回去啊!”
“砍个屁!人都跑光了!你真以为你是并夕夕啊!”那个为首的龙哥随即也站住了脚,继续骂道:“你不走是吧?来啊,把谢老三给我架起来!架也要架到医院去!”
其他几个围着谢老三的人,在龙哥一声令下,立即就把谢老三架了起来。
谢老三也没想到龙哥来真的,被架起来之后,他不断地扭动着肥肥的身子,喊道:“龙哥,放我下来啊!我走就是了!”
但龙哥已经被谢老三搞得心烦意乱,也喊道:“你们别放!就这么走!前面就是蓬莱急诊了!”
在谢老三被架起来的时候,徐慎迅速地瞄到了他的伤势。
一条缠在他左胳膊上的绷带,已经红透了一大半,由此可判断他目前的失血量怎么也在200ml以上。
其次,绷带并没有将伤口完全覆盖,从手肘那里还是可以看见错开的皮肉。
再往下看,直至裸露的手腕和手掌部分,都没有任何伤口。
那么谢老三胳膊的刀砍伤大概是从左手肘到手腕上方,也就是在左前臂上。
这个伤口,想必是为了伸手挡住了别人劈下来的一刀。
其实挡住也好,如果不是胳膊去挡,估计挨刀砍的就是脑袋了。
现在这个龙哥这么着急把谢老三送到医院,应该是有些刀砍伤经验在身上的。
不是重要血管,便是重要神经受到了损害,总之都不是小诊所能解决的问题。
徐慎又注意到,谢老三的左胳膊上,似乎纹着某种图像。
人形、禅指、莲花台、长眉细目……
是个菩萨?
还是替人挡刀的那种。
不过砍谢老三的那个人也是,连菩萨也敢砍?
徐慎心里一阵瞎想,像是某种自娱自乐。
继续吃完凉皮后,徐慎付账完毕,刚站起身来,何必红就打来了电话:m.xiumb.com
“师弟,在哪儿岁月静好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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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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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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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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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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