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武朝人——”
横列最前方的骑兵怒吼着,一张张脸扭曲到了狰狞,脚裸使劲的夹着马腹,不停的加速,马蹄剧烈的迈动带来震抖将身上的甲叶抖的哗啦啦响起一片,手中的马枪已是压到了极低的位置,对着对方营地,随着轰隆隆的马蹄声,便是疯狂的撞了上去。
白沟河武朝营寨的哨楼上,在对方出现再到冲杀下来的那一瞬间,拉弓一射,响箭射向了营地上方,陡然间将这条信息传遍了大营。
秦明手提狼牙棒掀开帐帘,视野中,一队队黑色洪流已经并排着冲锋而来。营地里,周围的士兵到底是没见过什么大阵仗的新军在如浪潮的喊杀声中,焦虑不安,吵嚷、乱跑,甚至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位置在哪里。
“枪兵上前,脚步扎稳!枪头抬起来,快啊——”
作为关胜的副将,此刻主将不在,便是要靠他秦明守住白沟河,他便是吼了一声,但随后皱着眉,呢喃一句:“没时间了”
然而,黑压压一片急速冲杀过来的辽国骑兵给他们带来的巨大压力已经不是用言语就能镇定下来的。下一秒,呼喊、慌乱、狂叫着的武朝士兵,便是目睹那边排山倒海的巨大阴影,终于撞上了营地护栏,以及铁丝网。
嘭——
嘭——
轰隆隆——
如同狂浪卷礁的气势,辽军第一列凶猛的的与木栏撞在一起,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将整整一侧的木栏悉数撞散,前列的骑卒立刻人仰马翻,滚热的鲜血和身躯,随着断裂的木柱一起散落地上,战马和人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后面更多的骑兵碾压过来,瞬间淹没。
马蹄溅起的血肉之花在泥土中盛开。
山坡上,龙目阔口的将领在空中隐隐捏了一下拳头,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将之前与女真人的那一仗的恶气,终于在眼前释放出来,心里舒缓了。
但接下来,他目光中,还是愣了一下。
下方,奇袭撞破木栏后,第二列队的骑兵并未想象中那般冲杀进武朝士兵人群里。无数马蹄轰踏声中,一排排战马跨入最后一道方形时轰然倒地,或被一根根交织缠绕的铁丝挂在了身上,倒刺刺进皮肉在跑动的拉扯下,马身乃至马背上的骑士当即被冲击崩断的铁丝网卷曲过来,割的浑身血肉模糊。Χiυmъ.cοΜ
然而骤然间损失的上百人,对于一整支多达数千人的队伍来说,并未有多大的效果,后面紧随而来的辽军便是踏着同伴的身躯,冲锋的速度依旧不减,随后直面武朝人的枪阵。
噗噗噗噗——
纵横跳跃而起的战马,顶着锋利的铁枪便是狠狠的砸进了武朝军阵当中,背上的骑卒在落下的瞬间跳马一滚便是弃枪拔刀在马匹的鲜血和尸体上冲杀过去。稍有运气不好的,跳马的一瞬,便是被十多支枪头直接捅穿了身子,高举在空中,然后被轰然摔下。
但砸开的军阵,便是露出了巨大豁口,紧跟而至的辽军铁骑蜂拥着顺着豁口冲杀进去,周围到处都是人仰马翻、血肉乱飚的情形,撕裂的缺口越来越大。
“不要乱——”
“打旗语!让刀盾手顶上去,枪兵撤到第二列。”
掌旗兵打着令旗时,他身旁战马身影朝前一闪,营中主将此刻已经按耐不住,纵马一跃,在手下亲兵的拱卫下冲杀过去,想要将破开的缺口堵上。
破开自家的后方,霹雳火直接一人一马冲出本阵,操作战马的身躯直接朝最近一名辽骑狠狠撞上,呯的一声巨响,头盔的碎片溅起在空中,手中的狼牙棒还高举在半空,渗着血迹。那辽骑肩上的脑袋碎成几块还挂着,但随后更多的辽骑冲过来。
“辽人也是一个脑袋,一条命!你们怕个球啊,给老子杀回去——”秦明一脸血污回头朝身后的人叫着,随即打马再冲,迎着对面数骑舞着狼牙棒便是朝前碾压。
俗话说:将是兵的胆。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此时秦明表现出来的悍勇,很大程度上让周围的士兵心里和精神上多少有些寄托。一时间被打懵的武朝新军,肚里自然也憋着一口气,恐惧和焦虑化作的力量也不容小视。
“哇啊——”
“和这帮辽人拼了…”
“跟着秦将军走,我们堵上去!”
听到喊杀声陡然在自家军中爆发出来,秦明嘴角笑了笑,手里的狼牙棒一横,狼牙棒呯的砸在冲上来辽骑马头上,头骨直接爆开,无数血肉和骨头渣滓迸飞的同时,战马前肢一屈,向下跪倒,马背上的骑兵被抛了下来。
狼牙棒再起,正中腹腔往上一撩。
嘭——
椎骨断裂,那人腰身呈极度夸张的扭曲旋转的摔下来。
那秦明一击杀了一人,身形几乎下意识的反应,手中的狼牙棒一反,调头往前一顶,直接顶飞想要挥刀扑来的辽骑,他身后无数的士兵开始簇拥着奋力向前挤,突入进来的铁骑洪流此刻就像触碰到了礁石,激烈、疯狂的搏杀陡然在这一刻轰然响起。
一边是久经沙场的辽兴军,拥有沙场活下来的经验,另一边是组建一年有余没打过大仗的新兵,靠的是心口那股涌起的血勇之气,能眼下将对方抵挡住。
呯呯呯——
各种兵器的对拼,已经成为营中的主旋律,战马嘶鸣哀嚎冲撞而来,然后倒地,马蹄乱踢,背上的骑兵便是将粘稠的血浆挥洒泥土。
“辽狗——”
秦明挥舞狼牙棒奋力向前推进,他目光望了一眼那边山坡上驻马指挥的将领,巨大如雷鸣的嗓音从喉咙里咆哮出来:“想要拿下本将的营寨,你倒是下来啊——”
那边,山坡上。
耶律大石的披风在飞扬,他身旁一名带着面罩、身着盔甲的将领沉默着,随后弯曲了一下手指,牵过马缰,想要下去。
“我儿不急,这种人且能让你我亲自下去。”
说着,他招招手,一把长弓递过来,放到手中,摸着弓身上古朴苍老的雕文,耶律大石眼中露出一丝温情,“这把弓上的花纹,是你母亲年轻时亲手为我雕琢的,如今已经用的很少了,我把它交给你。”
片刻,双手捧过那把弓,面具中一道女声传出:“那我就用它为父亲和母亲献上一份礼吧。”
拉弓搭箭,转身脚步一跨,箭尖直指混乱的战场中央。
弦满,手指一松。
嗖——
秦明舞着狼牙棒横冲直撞的杀了几个人后,心里猛的一紧,扭身想要避开要害,而一名辽骑也同时挥刀杀了过来。
“啊!!!!”
叮的一声,火花、血花陡然在秦明的肩甲上崩出,那种撕裂的剧痛,让他手臂顿时一股无力感,余光中,辽骑转眼扑来。
“滚开啊——”
棍身横扫,竭尽臂力。只听嘭的一声砸在马脖子上,硬生生将冲过来的马匹砸的退后几步,然后轰然倒下。秦明一提马缰,他座下多年老搭档便是心领神会的抬起马蹄往摔在地上的辽兵脑袋就一踏。
噗。
破碎如西瓜爆裂。
本阵中,黄信同样一身染血冲过来,抢过狼牙棒,将还在挣扎想要杀回去的秦明往后方拖,他朝传令旗手嚷道:“突围,放弃白河沟!”
“你说什么?”秦明猛的站起来,一把揪住对方,横目竖眉怒喝:“有种你再说一遍?”
啪!
声音轻脆的巴掌扇在秦明侧脸,一向温和的‘镇三山’黄信却是暴怒如狮子,须发并张的瞪回去,反手揪住他领甲,指着锋线的中央歇斯底里的叫道:“哥哥啊,你清醒一下呀,你自己看看,咱们手底下的兵不能就这么打完了呀,他们都是好苗子,在这里拼光,不值得啊,那童贯在做异想天开的美梦,咱们不能就这样拉着兄弟们的性命陪他呀,那可是与咱们朝夕相处的兄弟——”
他手松开,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眼角丝丝含光,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也是将来咱们京东路军的底子,打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再等等。”秦明也松开了手,中箭的那只肩膀下,胳膊在发抖,他看着搅合如磨盘的战场,分分秒秒都有人倒下,或辽人、或自己军里的儿郎,言语有些颤抖着说:“…这里那么大的动静,王禀一定能听到的,他会过来救援。”
“要来早就该来的,咱们就是陪衬。”
“他们该来的啊……白河沟若是失去,东路军就没得打,他们看不出来啊?”秦明呀呲欲裂咆哮,恨恨出声,将头上的兽面盔嘭的一声扔在地上,滚出老远。
双肩抖动,高大的身形像是垮下来似得,满是悲怆。
之后,片刻的沉默,性子如烈火的秦明重新翻身上马,低吼一声:“通知兄弟们,撤出去,我们走——”
在收拢伤兵之后,后队先行,这才慢慢将前面拼杀的京东路新军撤出来,秦明咬着牙,眼睛血红,在马背上,回身看着如潮水般还在不断涌进来的辽骑,断后的一百多名重伤的士兵,高举着兵器淹没在了兵锋里。
“谁说,我泱泱武朝没有好男儿……”秦明虎目含泪,随即调转马头离开。
他最后对黄信只是说了一句:“下次,绝不再逃了…绝不…”
撤出,伤亡与鲜血伴随一路。
七月初,耶律大石一万辽兴军在兰沟甸击溃自信心爆棚的杨可世先锋军。
七月中,辽朝又增派三万援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奇袭白沟河,没了河流阻碍,辽骑长驱直入分两翼包抄王禀的大军,胜之。
又尾追一路劫杀,此战,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藉不可胜计
八月中,西路军辛兴宗那里也遭遇辽将萧干、郭药师的阻击,前军王渊中枪坠马而亡,见东西两路军队战况不利,童贯便是决定先行撤回雄州固守,再作打算。
记载北伐之事的信息如风吹进了汴梁城、吹进了那座冰凉的皇宫。
金銮殿上。
哗哗啦啦——
龙案上能摔的所有东西,被赵吉一扫而下,滚落御阶,如今隐隐有君临天下气势的皇帝,此刻大发雷霆,“一群废物……一群废物…”
他来回走着,甚至看那龙案也不顺眼,直接一脚蹬翻,视线扫过下面唯唯诺诺、垂首一句不发的大大小小臣子,破口大骂:“二十万人,就算分成两路,十万人打一万人,堆也能把对方堆死吧……可为什么会败啊,你们当中谁能告诉朕?”
“朕之武朝,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他气的浑身发颤,手指着北方,声音拔高的叫道:“女真两万打辽人七十万,辽人一万打我们十万,这帐怎么算…你们平时一个个都不是很精明吗?现在你们给朕算算啊…到底怎么算!”
一声声叫嚷,在那皇宫上空盘旋。
在汴梁城西厂某处,两名宫女正笑嘻嘻的指正一位女子的走姿,轻声言语中多了许多巴结之意。
而那边,头上发髻打散,头上顶着一碗清水的女子,平肩不动,一步步迈着小莲步有模有样的走上几个来回,一滴水也未洒出。
成功的喜悦,让她望向皇城。
两腮桃红,美目星盼,轻咬薄薄的嘴唇,牡丹花刺绣的手绢紧紧捏在手心,像是很紧张,估计入宫的日子,不远了。
延福宫中,花园里静悄悄的,李师师挺着大肚在众人陪护下,散着步。
随后,她眉头微皱,紧接着,呻1吟一声。
捂着肚子弯下腰。
有经验的奶婆子一摸下肚子,脸色紧张,急叫:“淑妃娘娘怕是要早产了,快去通知陛下。”
ps:今天就一章大的,内容很多,也是后面大概可以猜测的剧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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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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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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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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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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