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禹文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向门口走去。
眼看萧禹文已经走到自己前面大半米,林绾烟才反应过来,追向前去,轻轻地拉住他的手臂。
“不用送我,你安心休养,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边走边说。”
萧禹文由不得她拒绝,被她拉住的那只手臂顺势搭在林绾烟手臂上将她拢到身侧。
林绾烟脸很快又泛红起来,微微低下头,小鸟依人地走在萧禹文身侧。
走到一楼,萧禹文终于松开手,走到角落,拿来一件黑色的披风,覆在林绾烟肩上,又继续往外走,这次他的手很自然地收在自己身侧。
林绾烟偷偷瞥了瞥身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显得很长很大,那肯定就是他自己的了。
来的时候她走在路上并不觉得冷,但此刻披上披风却暖和很多。
一路无言,他们就那样不紧不慢地走着。
柔和的月光散在他们身上,萧禹文那万年不变冷淡又精致绝伦的脸似被蒙上一层薄纱,充满神秘。
林绾烟静美的脸上,却好似随着光线的强弱时时细微地变化着,时而微微勾起嘴角,时而蹙眉,时而努努小嘴。
她一直纠结着如何开口,是不是要交代一部分自己的情况?
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来,又不明不白地走,萧禹文没有怀疑吗?
不过,看起来他是个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人,救人只是他做过的一件事而已,甚至都没有问过她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但是连李木川都能想到要她命的人肯定非同一般,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么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无需多问。
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那得是个什么人,才能把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同时又如此平静?
不可能,她完全无法相信。
萧禹文看起来就像个隐世的高人,浑身没有一点市井气息。
而且,这个庄园虽然大气,却并不雍容,和他的气质一样,淡然又不容侵犯,他不像是达官贵人。
林绾烟没有想清楚,也就不想开口。
萧禹文也没问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似乎很享受两人这种花前月下并肩散步的感觉。
“我,准备明天走。”
萧禹文推开房门,示意林绾烟自己进去,但林绾烟并没有进去,鼓足勇气般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
“好。”
萧禹文脸上依旧没有波澜。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我会铭记于心。”
林绾烟准备了很多感谢的话,最后却说出一句最普通最不真诚的。
“不用。保护好自己。”
萧禹文从来不在乎这些,做任何事只凭他的心意,救她也不例外。
林绾烟一点都不意外他会如此回答,她认为萧禹文是个很纯粹的人,救人就是救人,没有其他目的,再谈什么回报,反倒像在玷污他的人格。
“那……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林绾烟的声音很轻,红着脸,头埋得更低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想拥抱一个人,表达自己的感谢也好,表达自己的不舍也罢,总之她明白明日一别,恐怕真的是此生不复相见。
她一定忘不了萧禹文的,这个她刚到这个世界就救了她一命,给她温暖的人。
她也不想因为即刻要分离就扼制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哪怕一分钟以后要离去,他们也还可以拥抱六十秒。
萧禹文稍有几秒的迟疑,然后转身伸出双手环在她的腰上,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林绾烟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可也就几秒后,她就伸出自己的双手抱住萧禹文的腰,他的腰精瘦结实,还不断地传递着热量。
这个怀抱很安全很温暖,林绾烟有些舍不得离开。
六十秒是不够的,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要松手,永远都不要去面对未知的将来。
萧禹文感受到怀里人儿的身体由僵硬变柔软,他整个人也放松下来,右手轻轻地抚摸着林绾烟的背,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耳蜗,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保护好自己,嗯?”
林绾烟不自然地动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挣脱他的怀抱,娇羞地看着萧禹文,很认真地答道,“好!”
萧禹文看着她那可人的模样,忍不住又抱住了她。
轻轻的吻落在林绾烟的额头,眼睛,脸颊,最后在那两瓣柔软朱唇上停留,他的亲吻毫无技巧,却又深情。
林绾烟没有拒绝,自然地闭上了双眼,双手轻轻地环上他的腰,任由他从轻柔到火热地撬开自己的小嘴,任由他的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腰肢。
她感觉自己快要沉沦了,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越来越热……
又是他那越来越明显的身体变化,让她嗅到几分危险气息,她不是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林绾烟从萧禹文热烈的吻中挣脱,红着脸低垂下头,从他腰间收回的手伸到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一直佩戴的长命锁,塞到萧禹文手里,转身就跑进房间,把门关上。
“留个纪念。”
萧禹文摩挲着手里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长命锁默默离开。
这个银质的长命锁,不过三个指头大小,应该是很小就开始佩戴的。
但看起来依旧有光泽,双面锁面都是浮雕的凤凰,栩栩如生,连锁上悬挂的小圆珠都有精致的条纹。
而且所有连接处看不出一点痕迹,浑然天成。
一看就是宫廷的精品,就这样小小一个长命锁起码耗时一个月,且工匠手艺必须超凡。
银质地柔软,很容易变形,雕刻是不可能的,那就是铸造。
而就这样的双面版,刻起来也十分费时间。
之所以他知道是双面版,是因为这是个实心的长命锁,双面的凤凰图案几乎一模一样,刻上的字却不一样。
这几个字他从她口里听到类似版本,一面刻着:青丝绾君,另一面刻着:执手流年。
这就是命吧,萧禹文对自己说。
清心寡欲十八年,而短短几日她却两次勾起自己的欲望,他不受控制般地想要她,如果不是她拒绝,他停不下来。
才出了寒烟阁大门,李木川就迎面走来,看起来是早就在不远处候着的。
“谁给你胆子带她来的?”
萧禹文厉声问道,他不喜欢一切不在计划内的感觉。
“三爷,我不让她来,她却求我让她远远看看你就好了,你说我于心何忍?况且我看三爷不也挺享受的嘛!”
李木川眼疾手快,伸手就要去抢萧禹文握在手里的长命锁。
萧禹文另一只手像个钳子般紧紧将李木川的手握住,慢慢加重力道。
“三爷……三爷……你松手……快松手……要废了……真的要废了……这手废了明天谁保护你的小美人……”
李木川痛得龇牙咧嘴,从来都是这样,只要不是萧禹文有意给他放水,没有哪一次他躲得过。
就算眼下他受伤,李木川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萧禹文一脸嫌弃地甩开李木川的手,“那就等办完事回来再废了它。”
李木川夸张地甩了甩手臂,萧禹文的力道控制得刚刚好,让他吃疼又不会真正伤到筋骨。
“怎么嘛,是个定情信物吗?我还没碰到呢,就要搭上一只手,可不亏大了。”
“你手,脏。”
萧禹文一点都不掩饰对李木川的嫌弃。
“得,我手脏,三爷还要亲自废了我的手,我都替三爷觉得脏手。”
李木川的不要脸已经深入骨髓。
萧禹文狠狠地瞪了李木川一眼,这小子就是嘴贱欠抽,要不是他现在身体有伤,非得把他按在地上打到跪地求饶。
说不赢他,但是打得赢啊。
“看来,不仅手不想要了,舌头也不想要了是吧?”萧禹文一副你特么再BB一句试试的语气。“说正事!”
李木川戏精上身,立刻站得笔直,一副人畜无害的谦卑样儿。
三爷是谁,给个台阶就得赶紧下,不然,谁摔死谁知道。
“启禀三爷,已经妥善安排。
明日一共有三队人分别进城,小六子安排的大内侍卫也会分三批接应我们。
第一批人和东陵国的人汇合后就一直往祯烈的府邸去。第二批人在第一批人和他们交完手后再补上。
第三批等解决完障碍再直接赶到祯烈府中,只是要将绾烟公主装扮成大内侍卫,混在其他奉旨保护他们的侍卫里入府。
到时小六子会亲自将她送到。”
“把握好节奏,谨慎行事。”
萧禹文对于自己的谋划布局还是有信心的,执行有小六子和李木川亲自负责,他也很放心。
“难得三爷松口,想收拾他们很久了,手痒痒知道吧?可不得好好给他们演一出好戏!”
李木川摩拳擦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进城后的人安排得怎么样了?”
萧禹文难免忧心忡忡,如果不妥善打理,进城无异于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小六子办事三爷也不放心?”
李木川一脸邪笑,他最喜欢和小六子争宠了,一直都是。xiumb.com
虽然他们三个中,李木川武功最逊,萧禹文和小六子经常不分上下。
但是他嘴巴厉害啊,手上占不到的便宜,嘴上全占满,结果常常就是小六子冷眼旁观萧禹文揍他。
萧禹文和小六子联手将他五花大绑,再塞块破布在他嘴里也不是没发生过。
理由就是,两个人两张嘴都说不过他。
这嘴巴厉害也怪他喽?
小六子叫杨承阅,是长年驻守西南边关的杨武将军的幺儿,家里排行老六,和李木川一样从小是萧禹文的伴读。
只不过后来李木川随萧禹文去了寒月山,而杨承阅没有。
李木川是萧禹文生母李卿卿的大哥的嫡长子,与萧禹文同岁,但是要小几个月。
李卿卿是原兵部尚书李玮的嫡长女,选秀进入宫中,一年后生下萧禹文,很快被册封为静妃,盛宠多年。
后来,朝中有奸人,陷害李玮私通玄慕国,李玮满门抄斩。
所幸李玮为人刚毅正直,朝中很多人也明白这是奸人所害,只是势不如人。
当李卿卿暗中求救,还是有几个与李玮平日私交甚好之人愿意帮忙。
于是,就狸猫换太子将李木川换下来,免去一死,其中就有杨承阅的父亲杨武将军。
刚开始李木川被寄养在偏僻的乡下,萧禹文离开皇宫后,李木川就一直跟在萧禹文身边。
而杨承阅自从萧禹文离开皇宫后就不进宫伴读了,见面的机会也少了,但是三人之间的关系从未疏远。
杨承阅家是三代武将,从小练功习武,身手过人,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内侍卫总管。
和李木川吊儿郎当的性子不同,杨承阅为人沉稳细致,所以,比起李木川,杨承阅的确要让萧禹文放心得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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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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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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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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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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