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帮三派是江湖之顶尖势力,若论能与之匹敌的,不过寥寥,恩义遍施天下的顾家便在其中。
而今,好家伙,火船九江的矛盾尚未化解,顾家又掺合进来,好比闷沸的滚油上浇了凉水,腾地就要炸出花来!
只隔了一日,阆中城布庄大掌柜又来到沧浪堂门外,白犀白凤,易奢、李夜墨忙带着各堂主事率众亲迎。
李蓉蓉自作主张葬下顾飞卿,叫老龙王关了禁闭,因祸得福,倒是躲过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大掌柜除了带着上次那两个看不出根底的汉子,此番又多了两人。
一个浑身恶臭、佝偻着背的病态中年,一个身高八尺,面红如枣的壮汉。
中年人须发焦黄,身材枯瘦,眼神却锐利异常,背着手站在最前面,衣着寒酸,举止却处处透着富贵。
壮汉扛着柄硕大铁剑,小心翼翼跟在中年人身后,亦步亦趋,威武让人不敢逼视。
李夜墨看着壮汉的铁剑暗暗咋舌,铁剑剑面宽二尺有余,长足有七尺,剑身极厚,目测不下一百五十斤,当真是个猛士!
易奢也是使重剑的,可若将他五十斤的剑与这汉子的一百五十斤的剑摆在一处,宛如儿子见了老子,哪里还敢称重,当真是瘦弱极了。
“顾三爷呀,许久未见,早听说您归隐田园,没成想这次竟是把您请出来了……”
白犀白凤熟络的上前招呼,却忽然被一把巨剑横在当中。
中年人答话道:“这些年确是懒散了,凡事都想躲个清静,奈何飞卿就这么死在嘉陵江上,顾家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门小户,这事儿……须得有人来讨个说法!”
白犀白凤都是苦笑,李蓉蓉招来横祸,他们俩倒要出面来擦屁股,正要开口解释,却被顾三爷打断。
“顾家不比火船九江,我听说你们最近连堂主都折了几位,这不还是憋着!”
顾三爷沉声道:“我顾家人丁单薄,上一辈的只有我和老大还活着,这一辈更是只有飞卿长成,你们两帮怎么斗与我不想过问,可你们杀了飞卿,这是要我顾家绝后啊!”
顾三爷最后一句说得极重,语气也带着威胁的味道。
白犀白凤脸色大变,慌忙否认道:“顾三爷明鉴,顾小公子可绝不是火船帮出手加害的!”
杨虎灾瞧火船两位堂主被一个老农吓得面露惊惧,不由得疑惑,低声问李夜墨,“兄弟,这人是何由来?连白家堂主们都要叫他一声三爷。”
李夜墨道:“顾三爷是顾飞卿的三叔,这人青年时放荡,是江湖里有名的阔少,后来倦了,便归隐了田园,以前只听说他种了几垄田地,春耕秋收,自给自足,再没用过顾家一两银子,还当是笑话,今日见着,才知道他竟过得如此清苦。”
杨虎灾暗暗记下,又指了指背剑的汉子。
李夜墨会意道:“听闻顾三爷身边有个使巨剑的剑痴,想来就是他了,这人本是顾家收养的遗孤,勇猛无双,膂力过人,又受过天山剑仙的教导,剑法造诣不浅,走得是大巧不工的路子,其人无名无姓,寡言少语,顾家人都叫他作铁剑奴!”
说罢,李夜墨又补充道:“我看他的铁剑当真是硕大无比,据说顾三爷家里没有牛,铁剑奴就使这巨剑,一日翻出十几亩的地来!这把子力气,除了他我也只见过两人,一个是天门里的哑巴,另一个就是大哥你了。”
杨虎灾笑道:“这大铁剑势大力沉,确实与咱的乌铁枪有三分相似,可惜咱戒酒不杀,铁枪不再使了,不然倒是要和他较量一番。”
两人在后面聊得热闹,前面白氏兄弟与易奢的脸都要板成一块。
顾三爷道:“不是你们害的,可是你们下葬的?”
白犀白凤讪讪点头。
易奢诚恳道:“还请顾三爷不要多心,顾小公子曾加入火船,他冒冒失失害沧浪堂堂主范亦受了重伤,即使如此,火船也只是逐出帮派,走都走了,我们又岂会害他?”
“我家侄儿死不足一日,你们便要匆匆下葬,诸位火船堂主,敢问当日下葬是那里的规矩?”
“匆匆下葬,我们原也是不肯的,只是我火船子虚堂两位堂主,龙王之女李蓉蓉、小盟主飞蒲草李夜墨,二人坚持,这才如此。早早下葬,不是怕三爷你们查验伤情,而是因为几人是至交好友,看到好友陨命,身首异处,心中悲痛不忍,只愿小公子能早些入土为安,下葬时尸身如何,我们可是叫大掌柜来看过,大掌柜可以为我们作证。”
顾三爷斜了眼大掌柜,大掌柜立刻拱手道:“小公子让利器一下割下头颅,所过切口平滑,是个高手,若在火船……至少要是个主事。”
白犀白凤急道:“大掌柜可不要乱扣帽子,这事和火船绝对没有干系!”
顾三爷冷笑:“我那侄儿当天在你火船受了委屈,叫你们逐了出去,然后去了九江门的总舵,当夜便死了,我难道不该找你们和九江门要个交代?”
“这……这我们该如何交代啊!”白犀白凤都是无计可施。
顾三爷冲铁剑奴一招手,硕大铁剑,夹着寒风,自下而上,呼得卷上去,将沧浪堂的大匾砸得粉碎。
“顾三爷,你这是何意?”易奢眉头紧锁。
“何意嘛,接下来,我就在这儿,这个大宅院里,等着你们给我交代!”
顾三爷道:“查吧,早些查出来,这事儿没有结果就永远不算完。”
大掌柜道:“三爷,我们便一直等着?”琇書網
顾三爷叹了口气,“恐怕不成,我们不催,他们怎么会上心去做。”
大掌柜躬身道:“三爷说个法子,我差人去办。”
“在江湖发我顾家的杀榜,列火船龙王,九江门主,列火船九江各位堂主,杀龙王门主可换黄金十万两,杀堂主可换黄金一万两。如此用钱催命,他们该有些动力了。”
说着,铁剑奴前面开路,顾三爷带着顾家几人大摇大摆走进去,他们步子刚踏过台阶,后面一众紫衣侍从,提刀带剑,一同跟了进去,如入无人之境。
紧随着的是十几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精神矍铄,霸气侧漏,斜睨了一眼门口几位大名鼎鼎的火船堂主,冷哼一声,甩袖进去。
白犀一掌打在栏杆上,怒不可遏,“呸!狗东西,顾家实在欺人太甚!一向只有我们悬赏别人,何曾我们也在榜上?”
易奢冷冷道:“顾家在沧浪堂住下,这几日,江湖上那些受过顾首恩惠的名宿泰斗,可该陆陆续续兴师问罪来了。”
“一群老不死,把咱们火船帮当成什么了!”
白凤道:“狗娘养的,黄金万两?老子大好人头,我看谁敢来取!”
李夜墨木然呆立在原地,还不曾反应过来:堂主杀了换黄金万两,副堂主算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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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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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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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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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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