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夜墨与杨虎灾都陷入了昏迷,被就近安置在一家客栈,由伊籍亲自照料。
等李夜墨终于努力睁开眼睛,时间已经过去了四日。
“我……还活着?”
伊籍把银针拔出,微笑道:“还成。”
在金凤花的神奇效力下,李夜墨浑身的伤已经好了多半,只是浑身无力,新生的手脚筋肉极为娇嫩,若要恢复武功尚需要些时日。
李夜墨眼神空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向周围打量了一圈,不禁有些害怕。
眼睛能瞧见东西,只是如同被罩了一层白雾,看不大清。而且,所见都没了色彩,只剩下黑与白,面前站着的捧笔灵官笑吟吟如同鬼差。
“这里便是地狱吗?我死了吗?我果真还活着吗!”
李夜墨自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又用力揉了揉眼睛。
伊籍拉住他的手,一脸严肃。
“怎么,是眼睛还没有恢复吗?”
这时,杨虎灾与费霖都快步闯了进来,杨虎灾早李夜墨两天醒来,如今已经精神了许多。
“兄弟何必疑惑,你当然是还活着的。”杨虎灾用力握住李夜墨的手,喜色洋溢在脸上遮盖不住。
“兄弟,你能看见咱吗?”
杨虎灾满面虬须凑到李夜墨眼前。
李夜墨愣住片刻,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口,抱住杨虎灾的脖子,眼泪不可抑制的喷涌出来。
“大哥,你也死了吗?我看不清,我看不见颜色了!”
杨虎灾面色一凝,看向伊籍。
伊籍赶忙摆手拒绝,“喂!想都别想!杨虎灾,你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你身体里的药效也该用尽了!若要彻底治好他,可能就要你拿命来换。
我是医生,你愿意我也不允许的!别忘了他受得多重的伤,捡回一条小命已是造化,只是不能分辨颜色,不打紧的……”ωωω.χΙυΜЬ.Cǒm
费霖也开口宽慰,“活着总有办法。”
“我果真还活着?这果真不是雾气缭绕的黑白地狱……”
李夜墨眼神木讷,那恐怖的剑光虿笼还清晰映在脑海里,一旦想起就禁不住浑身颤抖。
伊籍以为李夜墨贪心不足,想治眼睛而全不顾杨虎灾的死活,没好气道:“飞蒲草要知足,你的眼睛被利刃划破,能恢复成如今这样,谢天谢地倒不必,谢谢你的好大哥吧!”
李夜墨明白了,自己确实活着,是大哥救了自己。
李夜墨高兴得想哈哈大笑,只是身子虚弱,牵动气机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杨虎灾伸手替他顺气。
“大哥,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呀……活着就好,大哥,是你上山救了我们对不对?”
众人都沉默了,李夜墨说我们,在场的都知道“我们”是指谁。
李夜墨察觉到了众人不对劲,大笑着开口。
“我就知道,大哥的本事比天高,乱鸦坡的匪贼都倒在大哥的桃木棒下了是不是?”
“晓儿是去玩了吗?这丫头最贪玩的!”
“大哥,你知道吗,乱鸦坡的匪众居然想让她嫁给仵向南!”
“哈哈,我怎么会同意,这是我李夜墨的新娘!”
“谁都抢不走的,谁都抢不走……”
李夜一直不停地说,完全不给人回话的机会,病体气短,苍白的脸憋得泛红。
杨虎灾看着心疼,他知道飞蒲草没有野心,只想一生自由自在、随波逐流,一不小心进了暗潮涌动的风眼,麻烦一桩接一桩,便被江湖逼成了这个样子。
“不是咱救了你,钟丫头也不在这。”
李夜墨虽然早料到是这样,还是忍不住怔了片刻,将脸埋进杨虎灾的胸口,肩头微微颤抖……
……
东风恶连续几日四处寻找三个番子的踪迹。
按说,三个番人武器怪异、行事毒辣,应是所到之处,人尽皆知,可偏偏从乱鸦坡离开后,好似人间蒸发,再没人见过三人的踪影。
夜里回到客栈,听说李夜墨醒了,东风恶满心欢喜,将当天发生的事一件一件说与他听。
如今三番带走钟晓,想找到钟晓,必须先找到三番。
三番?李夜墨不知道该恨他们还是感谢他们。
三番废了仵向南,杀了仵向天,若是没有三番,谁敢同时直面两位剑仙?绝境终究是被这三个番子打破。可他们掳走钟晓,此时生死未知,让人实难判断。
第二日。
杨虎灾必须返回唐家堡,向许汤说明乱鸦坡的情况,虽然不是他亲手所为,乱鸦坡三位头领一死一残一出走,也该算匪众被平定,第一项考验算通过了。
杨虎灾要回去,伊籍自然也同他一起,毕竟李夜墨伤势基本痊愈,剩下的只需静养便是。
东风恶背着干粮,一早就出门寻找三番踪迹,情种对待有情人,算得上是个称职的媒人。
满天星费霖顶着麻子丑脸,四仰八叉,赖在床上不肯起,自说这几日是人生中最辛苦的日子……虽然他也没干什么。
仵向北从没出过乱鸦坡,抱着剑,肩上架着乌鸦,蠢萌得在城里瞎晃。
至于众人为何不杀仵向北,因为他实在是人畜无害。据东风恶所言,在乱鸦坡上,他除了阻止东风恶犯傻外,什么也没做,全程表现像个看客。
在听说李夜墨醒后,仵向北特意送出了一支绑着大红丝带的锦盒,内有一书——摘星玄叶手!
众人都有事做,无能为力的只有李夜墨一个。
李夜墨拄着杨虎灾为他准备的齐眉棍,在客栈后的小树林里活动筋骨,不时向着树枝挥舞两棍,全没有章法。
冷静下来的李夜墨告诉杨虎灾,自己要学能杀人的武学,要扎出刺来,不再做那个任人欺负、炸羽嘶吼的飞蒲草!
杨虎灾心领神会,拍着他的肩膀,要把杨家断魂枪尽数传给他,只是要先等他回来。
李夜墨胡乱挥动长棍,虎虎生风,转眼出了一身薄汗。
“飞蒲草,枪法不适合你哦!”
银铃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吓得李夜墨一个激灵。
“是谁!”
李夜墨抬头一看,不由得呆了,好一朵美艳桃花,不知何时坐落在枝头上。
那是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女,丹唇柳眉,两只眼睛最是夺目,漆黑的眸子里光波流转,一蹙一笑尽是风景,摇晃着绣花小鞋,不停地吃着桂花糕。
李夜墨分辨不出颜色,可想来这风景一定很美。
“枪法不适合你哦!”
似是怕李夜墨没听清,少女又说了一遍。
“姑娘,你怎知道我就是飞蒲草?”
“因为我见过你啊!”少女歪头笑道,眼睛弯成月牙。
“你在何处见过我,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因为你当时被剑刺瞎了眼睛,瞎子当然不会见到我咯!”
少女答得随意,李夜墨却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乱鸦坡的妖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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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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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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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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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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