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师走向洞口时一如既往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同的是,哪怕看着和往常一般无忧无虑的熏,今天那位大人的脸上却并无笑意。
两道流光从头顶掠过,轰鸣的响动由远及近,席卷而起的气流带动了整座森林,仿佛大地都在轻颤。
“山风大人,这是”
背后的翅膀几乎要被吹散,虫师艰难地抬手挡在额头,萤蓝的眼眸微眯,吐出的话破碎在风中。
索性的是头顶的庞然大物只是路过,转眼间便驰离了森林的范围,轰鸣声变弱,金色的残影向着太阳的方向掠去
“放心吧,只是意外的来客,他们的目标并非森林,而现在也已离去。”
他的声线偏冷,却令人安心,披着兽皮的男人看上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模样,但他确实有着惊人的实力。
作为森林之主,山风守护着片地方的秩序,在阴阳之乱再起的现今,外边的动乱却不曾波及到这森林之中。
虫师虽然很久不出森林了,但她对外边的是还了解挺多的,因为传声虫带来了不少信息。
比如说,早些日子风头挺盛的重新聚起的京都妖怪似乎被神秘的势力打击得一蹶不振;关东的奴良组又好像在寻求别地方的百鬼想要控制住东京夜晚的事态;包括了花开院在内的阴阳师、除妖师、驱魔人在整座岛愈发失控的情况下,好像是要联手了
再比如说
那位大人的契约者,在消失了近一个月后据说是出现了,没有受伤,而且依旧还是被妖怪们唯一忌惮甚至惧怕的存在,只不过
那造成了现今阴阳之乱的幕后黑手大概要蠢蠢欲动了。
“山风大人,您有头绪吗,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
“”
大妖怪闻言将视线从瀑布上空移开,他的瞳色很浅,在光线微弱的山洞口,依旧散发的凌冽的微光,如孤狼又似野兽,却奇迹的不令人恐惧。
山风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小幅度地摇头“不是突如其来,怕是蓄谋已久。”
“诶”
疑问的轻呼不自觉地从口中溢出,虫师微鄂地抬眸,瞳孔里映出了被兽皮遮挡了大部分脸的清俊少年,他的薄唇微抿着,似乎并不想多言。
似乎是感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有些久了,山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些你不用管,你和熏只要待在森林里就很安全。”
“我知道的。”
虫师也不是爱深究的妖怪,眼睫低敛,她低声喃了句,眸光再次投向瀑布,再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后,很快就收回,然后便悄无声息地退进了山洞之中。
萤蓝的光芒从更深处飞来,脚步停下,虫师伸出了手,闪着温和微光的传声虫落在了她纤细的指尖上,她无言地垂眸。
山洞寂静了良久,突然响起了细碎的低语。
“是吗来得是那位大人的契约者吗”
三百五十米的高空,铃木塔,又称东京晴空塔的第一展望台中最大的餐厅,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将落进的阳光折射出如绚丽的光彩,奢华纯白的欧式桌椅、小巧精致吧台,处处散发着贵族气息。
模样周正的女服务生面带笑容,颇为殷勤地靠近,添酒倒水。
如此高档之所本来不是未来会来就餐的地方,奈何那个金闪闪的家伙直接用那金色的飞行器飞到了晴空塔的顶楼。
二话不说,就将这塔上最大最好的餐厅给包了场,用伟大的王岂能跟凡人同席这一自恋又傲慢的理由。
虽然不知道出钱的是哪位,但两位都是用黄金直接砸人的家伙,钱是最不缺的东西。
一手握着银制的刀叉,她勉强地冲着帮自己倒了红酒的服务生小姐姐笑了笑,因为忧心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保安或许携带着警察一起冲进来他们这些违规降落,逃了入门票的家伙给赶出去
虽然很大的可能,会演变成赶人不成,血溅餐桌的场景。
嘶
光是想象一下那画面,未来就忍不住胃疼,眼前的美食顿时就没有了勾引她动刀叉的欲望。
手中的刀叉捏紧又松开,满腹吐槽的话语到了嘴边后便化为无奈地叹息,胳膊收了劲,自然地垂放在桌面,少女就势把银制刀叉放进餐盘里。
这架势着实把旁边的服务生小姐姐给吓了一跳,将红酒轻轻地放在桌面,她微微俯身,面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多少带了点儿忧切。
“请问小姐,是我们的食物不合您胃口吗”
感受到旁边人诚惶诚恐的情绪,还搭在银叉上的手指动了动,未来有些犯难了,她虽说随心所欲了点儿,却也不会去无缘无故地为难人,更何况是这个服务态度优秀的小姐姐。
手边的东西拿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她踌躇了一会儿,看了看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身子后仰靠上了皮质高档的沙发,然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硬要说的话还有旁边两桌的自打入座后就不曾离开的视线,一道玩味,一道探究中夹带着丝丝怒意,这也足够让她食欲大减了。
吉尔伽美什和奥斯曼狄亚斯虽然看上去关系还不错,但也没有到能够同桌吃饭的地步,至于她和迦尔纳,自然是无福消受。不过正中间的尴尬又难受的位置,是那两家伙指定。
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现在一看,还真是失策啊。
眼见着姿容昳丽的少女好似难以忍受地扶额,服务生小姐姐又有些惶恐了,她犹犹豫豫地开口“可、可是”
然而,她没来得及说完完整的话语,就被打断了。
“倒是相当的大胆啊,连本王难得好心的施舍都敢拒绝。”
血玉的眼眸微眯,金发的王者,单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高脚杯轻晃着,他垂眸不再看向旁边,低敛的眼瞳中映出了有着不远的少女身影的酒红的液体。
酒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漾着,女孩的身影也随着起伏、漾开、消散又重聚。
他的嗓音微哑,神色被额头落下的刘海阴影遮挡了大半,看不分明,光从他表露出来的判断,是分辨不出他的喜怒的。
要是换作别人,甚至是archer现在的aster露维亚,也得好好探清他的情绪后,在作斟酌。
可是,未来可不管。
她只感觉到,这话听得就十分地令人来气了,恰恰她也非什么好脾气的人。
吉尔伽美什那家伙的口气和用词尽管一如既往地体现出他傲慢目中无人的性格,哪怕刚刚承了他的情,但未来就是听不习惯。
把请客吃饭说得那么难听也是没谁了。
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双唇微抿,未来默然地收回了视线,看在人情的份上,她忍了。
“怎么,舌头被猫叼走了”
高脚杯被不轻不重地搁在桌上,散漫地挪开了托着下巴的手,吉尔伽美什不紧不慢地后仰了身子,双手换在了胸前。
“不、敢。”
一字一顿,语气加重了几分,未来斜眼看去,情绪外露的不耐,翻了翻眼皮子后,直起身就拿起了刀叉。
银具与瓷碗相碰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眸光落在了摆的满满的桌子上,刀尖立在了碟碗上,片刻后,她朝附近的果盘伸出了手。
她不动手,迦尔纳也抱着servant不必要进食的说辞,不会吃东西,这么大桌食物,还是不要浪费了。
“话说回来,archer你这么浪没关系吗,露维亚可跟我不一样,跟复数的servant缔结了契约,要是她出事,你也会消失的吧”
吉尔伽美什和奥斯曼狄亚斯一个比一个浪,未来不管rider,是因为她自己本事也够大,哪怕没有其他servant护着,也有底气一个人呆着,自然也没必要约束着他。
但露维亚再优秀,也不过是人类的魔术师,和有未来的其他servant守护着的凛和二世可不一样,有自己从者的aster,她也不打算多此一举让爱德蒙他们去留意她的安全。
真要有个万一,碰上了同为servant的敌人,数量还众多的情况下有危险的可能性很大。
“露维亚,倒不至于不识相到需要本王时刻的保护,要是真的运气不好,她丢了性命,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aster吗”
aster的咬字被他加重,听入耳中有股别样的不怀好意。
“咳、咳咳”
握着高脚杯的手一抖,没把握倾斜度,红酒猛然地灌进了口中,未来不可避免地被呛到了。
接过了善解人意,手脚又快的小姐姐及时递过来的纸巾,她拭去唇角的红酒液,然后轻拍着胸口咳了起来。
“哦因为太惊喜了而呛到了吗虽然servant的需要依靠魔术师而存在的设定着实让人可恨,但对本王而言也不失为一种乐趣。虽说要达到本王的标准,你还差了一大截,但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倒是足够弥补了”
清水淌入喉间,留在喉咙的辣意和痒意淡了不少,至少没有忍不住想咳嗽的感觉了,少女不紧不慢地平复着自己有些絮乱的呼吸,然后朝金发的servant那边投去难以置信的眼神。
白皙的脸颊染了些红晕,泛红的眼角是其眉眼更要柔媚起来,那张精致瑰丽的脸上流露出露骨的嫌弃,薄唇微张,小姑娘一副想说什么却无从开口的表情,这倒是把原本还有一些怒气的的奥斯曼狄亚斯给逗乐了。
一只胳膊搭在了沙发背上,褐肤青年翘着二郎腿,十分惬意地躺进了沙发了,他挥手屏退还想凑上前的女服务,一个眼神跑去,王的威压就让其钉在原地。
奥斯曼狄亚斯嗤了声,无视瑟瑟发抖的女人,随即老神在在地看起戏。
他十分期待等会儿,从那心大胆肥无畏无惧的小丫头口中说出的话。
“吉尔伽美什,你喝醉了再说梦话吗”
未来收敛了面上情绪,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就像说着无比真诚的话,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为了气人而故意装模作样。
但不得不说,真要论惹人生气的本事,她自认跟唯我独尊的王们有的一拼。轻飘飘的一个小动作,有意无意的眼神,就算不说话也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人的怒气。
在奥斯曼狄亚斯骤然大笑的背景下,那双血玉的眼睛投来,眉梢轻扬,吉尔伽美什没有即刻露出动怒的神情,平静的表情下,暴风雨在汇聚。
“怎么说呢,你也好拉美斯也罢都是我苦手的类型,惊喜是没有,惊吓倒是不少。”
五指稍张,未来松开了手中的纸巾,也不摆出刻意气人的表情,直白地说心里话,然后不客气地把一旁大笑的奥斯曼狄亚斯给扯了进来。
把一餐饭吃成随时会掀桌动手的另类修罗场,她也挺无奈的。
要说是谁的错,除了迦尔纳之外,谁都有错,毕竟三个人都是相当自我的人,没有半点儿想迎合谁的想法,想到干嘛就干嘛,未来还好,偶然忍一忍,不想忍了一言不合吵起来,实在一点儿也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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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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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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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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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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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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