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丁鹏和刘元显然也没有料想到山洞中还有这一层铁网,见此都不由露出诧异之色。
先前他们得到的消息里,可从来没有人提及洞中还有这么一道关卡。
“这道铁网,是近年来才加上去的吧?”
坐在船中的伍怀看着船只从水中驶过,那道被留在后头的铁网又再次被拉起,出声问道。
当年随着那人一道来东篱寨的时候,可还没有这一道网。
董兴闻言点了点头:
“是前些日子才加上去的,不过想法却是早就有了的。”
“哦?杨寨主向来喜欢有备无患,怎得中间隔了些年头?”
“说来这也不是我大哥的主意。前些日子,大哥在书房整理旧物,看到过去与老友往来的书信,才想起当年有人曾提醒过他该在此处加设一道关卡。只是当年东篱寨扩充期间耗费颇巨,大哥又有别的事情缠身,这便搁置了下来,直到那日看到书信这才想起来添上。”
伍怀闻言眼神一凝,点了点头:“缘是如此。”
说完又似无意问道:“贵寨有水瀑与山洞为天然防护,如今再加上这一张铁网,俨然已如铜墙铁壁。只不知杨寨主的那位老友是谁,竟能想得出这样一个好主意。”
董兴听到这话顿时挠了挠脑袋: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听大哥说起。反正已经到寨子了,等会儿伍先生见到我大哥直接问他就是。”
董兴这拒绝的话说的直白,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倒是叫伍怀有些尴尬:
“二当家见谅,方才是我这老匹夫唐突了。”
“不唐突不唐突。”董兴摆了摆手,“说起来伍先生和我大哥也算是老相识,指不定那人你也认识,只是寨中这些事我向来不管,所以着实是不大清楚。”
听到董兴这话,伍怀的尴尬颇有缓解,但话说到这里,自是没法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
好在出了山洞之后,便离主寨不远,众人都被四周的景象吸引,也没人再去想方才的小插曲。xiumb.com
在外人眼中,东篱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神水寨,但凡要在舟山做什么与船海相关的事宜,必须得在东篱寨过了对牌,否则便会有数不尽的麻烦等着。
当然,过了对牌便可获得东篱寨的保护,但前提是遵照寨主定下规矩,否则便是出了事,东篱寨也不会帮衬分毫。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依靠垄断与制定规则收保护费为生的水寨。
其实从一定程度上来,东篱寨的存在对于舟山的船运有一定的规范作用。毕竟有些事依靠官府来做,总会束手束脚,反倒不见得能有东篱寨这般影响。
但话又说回来,东篱寨此举本就有敛财之嫌,再加上寨子染了不少人命,所以这一来二去的,便成了众人眼中不能惹的忌讳。
甚至于天歌从先前揽金阁的卷宗里看到关于东篱寨的介绍,如果抛却那些客观评价不谈,只怕会让人觉得这寨子是三步一凶神,五步一恶煞的地方。
但听说归听说,此刻真正看到眼前这枫林红叶飘,水田白鹭飞,村妇浣衣孩童戏水的景象,天歌却不由生出好像来到世外桃源的错觉。
就在天歌暗自不解这寨子里的光景与外头不同的时候,忽然岸边传来一道声音:
“董叔叔!你今天这么快就回来啦?这次给小瓦带糖果了吗!”
循音看去,说话的是一个总角小儿,正在水田边挥着手对这头船上的董兴招呼。
董兴见到小孩也是一喜,挥了挥手道:
“今天没有进城,等过两日出门的时候再给你带酥糖吃!”
小孩闻言拍手,并往行船这头跑来:“好哦!”
说话间,船已经慢慢靠岸,董兴大步下船,弯身将跑过来的孩子一把捞起抱在怀中:
“你今儿个怎么出来的这么早?要背的书背完了?”
一听背书,那孩子顿时耷拉起脑袋,两只手也开始绞在一起:
“还没……我偷跑出来跟阿年他们一起捉鱼……”
董兴闻言弹指敲了一下小瓦的脑门儿:“好啊你,居然学会偷懒了,再这样不学好,下次我再出门可就不会给你们再带好吃的了!”
小瓦一听急了,一把抱住董兴的脖子:“董叔叔我听话!我要吃酥糖!”
董兴闻言一笑,蹲身将孩子放下来:“想吃那就带上阿年他们一起,回去好好背书,等晚点我来检查,要是背不下来谁都别想吃了。”
这话一出,小瓦登时撒腿跑开:“我这就去!董叔叔你要说话算话!”
“好,说话算话。”
看着跑开的孩子,董兴脸上的笑意全然绽开。
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方才那孩子是?”
董兴一回头,方才还在船上的伍怀等人已经在方才那会儿功夫自行下了船。
“是宅子里的孩子,他爹年轻的时候为寨子死了,留下他娘和他两个人,大哥便将孤儿寡母一并接回了寨子里照看。”
说着董兴引路领着众人前行,一路上遇到的人大都会极其和气的跟董兴打招呼,也会带着几分打量看向伍怀极其身后跟着的人。
但不管怎么着,倒是没有多嘴多舌多问的。
“我看这一路走来,宅子里的孩童好似不少。”伍怀拄着拐杖,与董兴闲谈而行。
“都是寨子里弟兄们的孩子,有的父母还在,但大多数都是孤儿。这年头江浙虽然平顺下来了,可早些年闹灾的时候,若不是大哥出手将他们带回来,怕是早都饿死了。”
伍怀点了点头:“杨寨主这一点倒是多年不变。”
董兴一笑:“伍先生不也是如此么?若是没有安西街收留,临安城中的乞儿们哪里能撑得过寒冬腊月?”
伍怀闻言一笑,没再说什么,但跟在后头的天歌心里却直打鼓。
听伍怀和董兴这话,杨海琼显然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可如果是这样,他扣住揽金的目的到底在何?
盘踞舟山的水龙,想要占据杭州的地盘?
可即便如此,直接扣人的法子未免也太天真。
东篱寨在舟山游刃靠的是水上功夫,但杭州城却根本没法用这一套,就算扣人之后能拿到什么承诺,最终只要揽金离开这寨子,就能斩断东篱寨探向临安的触角,如果那杨海琼真如别人形容的那般聪明,缘何却想不到这一点?
就在天歌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杨海琼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愚蠢之举的时候,忽然前面的董兴停下脚步:
“还请诸位在花厅稍候,我去跟大哥知会一声。”
说着对身边跟着的几个人吩咐几句照看,便从花厅前离开。
伍怀和许三被请进花厅,天歌等人扮作的随从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去,但因着许三进去前的吩咐,却也没有走太远,就在花厅外头左右各五人站好,乍一看上去倒是有些大场面的意思。
等了没有多久,便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天歌抬起头来,正瞧见那头董兴陪着一个身量颇高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走来。
一层薄须让看上去颇为文气的男子多了几分疏朗,腰间一把配剑又为他增加了几分英正之气。
尽管见过杨海琼的画像,但如今见到真人,却又带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不知怎得,天歌觉得此人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手染鲜血的煞神。
不过这世间的很多事情仅凭眼睛的并不能直接下论断,心面不一的情况也并不少。
走到花厅前,杨海琼突然停下,望着门口站着的众人:
“这是?”
董兴连忙解释:“是与伍先生同行而来的。”
“这样。”杨海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径直越过众人进了花厅。
按着天歌如今所在的位置,不大能听得清里头在说什么,但偷眼望去,倒是可以瞧见杨海琼与伍怀相谈甚欢。
等了一会儿,天歌自觉一直杵在这里当木桩不是个事儿,便开始思索寻个由头开溜,去摸摸寨子里的情况,寻一寻揽金被扣押的地方。
然而没等天歌捂着肚子装肚痛,一道熟悉的声音先从身后传来。
“那个老小子来了,你家主子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还要我自己寻来,这是何道理?”
天歌蓦然睁大眼睛,奈何说话的人在她后方,没法子转过头去看。
就在天歌心急之时,一眼瞧见对面目瞪口呆的丁鹏,心里霎时有了答案。
“寨主方才是问过小的的,一听公子您还在歇息还没起身,就说让您先歇息好,等后头醒了再知会您,并不是不跟您说的。”
然而这样的解释并不能的让说话的人满意,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道:
“我瞧着你们寨主就是故意怠慢我。”
解释之人一听急了:“您这话就严重了,寨主跟我们千叮咛万嘱咐说您是贵客,轻慢不得的!”
但有些时候,当人一旦认定了什么,别人的解释就很难听得进去了。
所以傲娇的贵客哼了一声之后,便大摇大摆的从天歌等人面前走了过去。
看着那张熟悉的如红颜祸水的脸,再瞅着那人身后跟着的冷面女子,天歌心中莫名升腾起一股被骗的感觉。
不是说被扣押了吗?怎么还成贵客了?
还有方才那寨子里的人说话的语气,可一点也不像未央信上所说的揽金在这边受着委屈呢!
原本担心惊讶的目光转为怀疑与隐隐的愤怒,如利般向一脸惬意的揽金瞪去。
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刚准备踏进门槛的揽金陡然回过头来,与天歌的目光正好对上。
揽金先是一愣,而后很快绽开一个笑容,紧跟着对未央说了几句话,便兀自进了花厅,留下未央折身走了过来。
到了天歌面前,未央深吸一口气:
“小阁……您先跟我来。”
这个时候,天歌也不管藏不藏身份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便跟着未央转身去了别处。
剩下的几个安西街的随从见状一愣,低声纳闷:
“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并没有人能给出回答,就连与天歌一道来的丁鹏和刘元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眼前的境况怎得变了这般。
外头陡然发生的一幕没有遮掩,花厅里的杨海琼和伍怀也看了清清楚楚。
见自己的随从被人带走,伍怀面上自是没有什么好颜色,尤其做这件事的人还是他平素不大喜欢的揽金。
“你小子想做什么?”
一道冷哼出声,伍怀的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拄了下。
揽金何等脾气,有人这般与他说话,他自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寻了个地方撩袍坐下,揽金二郎腿翘起:
“想知道?自己去看嘛!”
“你!”伍怀一咬牙,转头看向身后的许三,“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是先生您……”
许三有些忧心,眼下这情况要是打起来,自己不在跟前怎么办?
“我没事,你放心去。再不济还有杨寨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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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并没有人能给出回答,就连与天歌一道来的丁鹏和刘元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眼前的境况怎得变了这般。
外头陡然发生的一幕没有遮掩,花厅里的杨海琼和伍怀也看了清清楚楚。
见自己的随从被人带走,伍怀面上自是没有什么好颜色,尤其做这件事的人还是他平素不大喜欢的揽金。
“你小子想做什么?”
一道冷哼出声,伍怀的拐杖在地上重重的拄了下。
揽金何等脾气,有人这般与他说话,他自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寻了个地方撩袍坐下,揽金二郎腿翘起:
“想知道?自己去看嘛!”
“你!”伍怀一咬牙,转头看向身后的许三,“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可是先生您……”
许三有些忧心,眼下这情况要是打起来,自己不在跟前怎么办?
“我没事,你放心去。再不济还有杨寨主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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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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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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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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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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