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屋里的护卫们全都看向小沙弥,但很快,他们的目光都凝聚在潘炳涵的身上。
从进屋之后,就一直倚在潘炳涵怀中的绮罗同样抬头看他,只是神色却与护卫们不同。
前者是征询,而后者是期盼与祈求。
“潘郎,咱们的孩子……”
看着泫然欲泣,眼眶微红的绮罗,潘炳涵目光微沉,却终是抬起头来,对着身边的护卫们发令。www.xiumb.com
“听小师父的,全都出去在外头候着,没有吩咐不许入内,”
“是!”
尽管心有戚戚,但大人已经发令,护卫们也只好遵从。
屋门从外头关上,霎时间寂然那被夜风吹起的袈裟也慢慢垂落下来。
一时之间,屋内竟变得出奇的静穆。
香烛袅袅,飘然绕梁;梵音喃喃,悠然入耳。
潘炳涵一手揽着绮罗,另一手摸上了自己腰间的宽刀。
鼻翼间有浅淡的香气传来,是绮罗身上的体香,让潘炳涵戒备的心稍稍平和。
念经的和善依旧闭目吟诵,而那边的小沙弥则像是梭巡什么一般,仰着头向四方看去。
顺着小沙弥的视线望去,潘炳涵眉头一皱,目之所及什么东西都没有。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怀中蓦然一空。
潘炳涵心中一惊,却见绮罗已经冲到不远处的屏风边跪了下来,望着那边投射出窗外树影的黑黢黢的窗户激动哀泣:
“孩子,我的孩子!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潘炳涵眉头拧得更紧,绮罗所跪的地方,除了光秃秃的屏风,再无他物,而那窗户边,除了树影之外,也看不到什么孩子。
但绮罗的泣诉声是那样真切动情,就连那小沙弥此刻也盯着那窗户,退步回到寂然身边,扯着他的袈裟喃喃道,“师父,师父,我看到了,婴儿,一个婴儿……”
潘炳涵投来狐疑一眼,按着腰间宽刀,抬脚便要上前。
谁曾想就在这时,寂然的眼睛陡然睁开,口中喝然:“阴魂太弱,不可靠近!”
潘炳涵先是被那喝声惊得一滞,可是很快便回过神来,看向寂然:“可是大师,缘何我什么都看不到?”
“灵童故去已久,气息本弱,若非早亡有怨与母血牵系,只怕远等不到这时候。法事择于阴盛阳衰至极的夜子时,便是以免阴魂受损。**男阳,所以的夫人见得,我等见不得。”寂然一脸凝重。
“那为何你这徒儿也看得到,他不也是男儿?”
“因为我还是童子身呀。”小沙弥嘻嘻而笑。
潘炳涵闻言,目光落在寂然面上,“大师方才说,‘我等见不着’,这意思,是连你也看不见?”
不等潘炳涵继续质疑,小沙弥也转了过来看向寂然,“对哦,师父为什么你也看不见呢?难道你不是童子身吗?”
寂然嘴角一抽,一张老脸上忽然泛起可疑的红色,“别瞎说话!”
潘炳涵望着越说越离谱的师徒二人,先前的犹疑稍稍和缓。
佛门圣地不见得都是清净之所圣洁之地,剃度吃荤的和尚可算是不少,想来眼前这秃驴也是一样。
寂然不知潘炳涵心中对他的揣摩,只暗骂这小秃子竟然敢揶揄他。
而另一边的沙弥,见潘炳涵不再关注他们师徒二人,目光则悄然落在了旁边的香烛台上。
离刻痕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
……
潘府花林。
天歌看着如约抵达的三个人,一指地上被撂倒的护卫,冲罗江罗肃二人抬了抬下巴。
“你们二人换上衣服,一会儿趁乱守在西苑外围混入其中。我跟罗真先去书房。”
凡是留一手,是那一晚夜探潘府之后,天歌最大的体会。
因为人手都聚集到了西苑,又有一部分拨调出去围着翟府,从花林到西苑的路上,竟是出奇的轻松,就连遇到的巡守侍卫,也不过两人,被天歌和罗真三两下便解决掉。
临近西苑,天歌放缓了脚步,“一会儿多加小心,潘炳涵应当早有准备。”
“好。”
罗真轻应一声,按照天歌的示意,摸向了西苑另一侧的围墙。
……
……
西苑花厅外,潘府的护卫警惕镇守之余,听着屋里传来的泣诉之声。
大人没有下令,难不成那大师当真是得道高僧,可以招引阴魂让人阴阳相见?
随着里头的声音渐渐减弱,甚至可以隐约听见大人低声劝慰的声音,门外守着的人心中的警惕也逐渐降低。
不过是两个和尚罢了。
这样想着,院中凝重的气氛也稍有缓和,而当人的精神放松下来,很多平素无暇顾及的事物便会萦然于心。
譬如雨后泥土的涩味,还有花朵的清香气息。
站在园子里花圃边上的护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难能可贵的清新。
尽管下过大雨,可如今到底还是夏日,也正该是这种花香柳绿……
想到这里,护卫猛然睁眼!
眼前的繁华早已被连日大雨大尽,就算夏日花繁锦绣,如今也只剩残枝落红,哪里来的半分香气!
然而他已经没有了警惕的机会——
利刃入喉,血溅碧叶,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罢了。
尸体倒地砸出的声响,让整个院子彻底沸腾起来。
“有刺客!抓刺客!”
罗真手中的长剑收回,斜里再刺出一剑。
今日出手,不用再做顾忌!
他可没忘,罗年便是殒命于这潘府当中!
……
……
潘炳涵本在屋内劝慰绮罗,好容易哄得她哭声止住,外面兵刃相交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潘炳涵神色一凛,当即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行去,谁曾想绮罗却是伸手拉住了他,“潘郎,不要,不要出去。”
看着绮罗眼中的惊惶与担忧,潘炳涵只当她害怕自己被丢下,遂伸出一只手抚上绮罗的手背:
“不过是一群小毛贼罢了,成不了气候。你且在屋里待着,不要出来,我自会护你无虞。”
说着看向旁边似在发呆的寂然和沙弥,目光狠厉,“你们二人护好她,如果绮罗受了一点伤,老子就剁了你们供奉佛祖!”
“是是是……”寂然咽了咽口水,连忙应下。
潘炳涵冷哼一声,最后警告似的望了点头如捣蒜的寂然和吓得发傻的沙弥一眼,转身往门外走去。
然而一等他走过祭桌,正欲开门,小沙弥呆傻的神色陡然一变,脚下也迅速移向祭桌,从下面抽出一把细长的剑刺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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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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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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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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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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