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娘。”
天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忐忑不安,只那般随意的坐着,“请坐吧。”
徐芮蹙了蹙眉头,少年与她说话时,好似有着莫名的熟稔,但这几日来,她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有这么一号人物。
她几乎可以断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林公子。
徐芮没有坐下。
这里并不是可以说话的地方。
“林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
……
“方才公子知道我在外面吧。”
看着送茶水的伙计退身而出,将门关上之后,徐芮开门见山。
“徐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天歌拿起茶壶,先用热水将茶杯烫过之后,才将倒好茶水的杯子推到徐芮面前。
正是因为知道徐芮在外面,所以她才会那么大声的说话。
不止如此,从那天她从百花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有人在跟着自己。
守在鸿福客栈周围,却一直没有伤害她的意思,除了徐家的人,天歌不觉得会另有他人。
今日午后香成,方老板来院子里的时候,她主动说出配方,便是为了引徐芮来。
因为天歌深知,对自己这位闺中好友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调香更吸引她。
天歌的坦诚让徐芮有些语塞。
想了一想,她将拿来的瓷瓶放在桌上。
“离娘草脂膏做好了?”
天歌正在给自己倒茶,只是淡扫一眼,哪怕没有打开,她也知道徐芮拿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徐芮眉头微蹙,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如何猜出来的,但她还是轻轻打开瓷瓶的盖子。
一时之间,清雅迷离空灵柔和的香气逸散开来。
“公子之前所说的法子,确实为制作点绛唇脂省去了不少原料和功夫。这瓶离娘草脂膏,也是依照公子所说制成。”徐芮说道。
天歌放下东西,伸出手指在脂膏上轻轻一点,然后涂抹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背上,靠近轻嗅。
白皙修长的手被鲜艳的脂膏衬得宛如琼玉,让徐芮不由心头一跳。
这少年的手……有些过分好看了。
微微将头偏过,只听少年清冽的声音悠然传来,“徐姑娘用的是在江南寻来的离娘草吧?”
“你怎么知道?”徐芮微楞。
“第一,三天的时间,不够姑娘去北地寻花制成脂膏;第二,离娘草抗寒,最初见于北地。如今离娘草长得最好的地方,也是江北的山东道平阴县,当地生长的离娘草花大瓣厚色艳,且香味浓郁醇厚,但姑娘这瓶脂膏,颜色不够艳不说,气味也不够醇正。”
看着徐芮有些气馁的神色,天歌安慰道,“不过从现有花材来看,徐姑娘能做成这样已是不易。”
徐芮咬着唇没有说话。
作为明月楼唯一的亲传弟子,徐记的大花师,她做出的这些,远远不够。
天歌见状,也没有再说话,她知道徐芮的骄傲。
起身从旁边的盆里用清水擦好皂角净手后,天歌听到身后传来问询之声。
“林公子先前所说,想成为我徐记花师,此话如今可还作数?”
“徐姑娘的意思?”天歌转过身来。
徐芮起身,上前两步,“若是林公子的心意不变,那徐芮请代徐记,向林公子作出约请,希望林公子成为徐记花师的一员。”
……
……
当初百花阁当众授技一事之后,徐记在杭州府名噪一时。
可是前面的热度还没有降下去,关于招收一名男子做花师的消息又将徐记推上了风口浪尖。
旁的人家还好,此刻杭州府尹翟高卓的家中,甚至因此生出了一场纷争。
“胡闹!简直是胡闹!”
听着下人报来的消息,翟大人将桌子拍的叭叭作响。
“拦住小姐,不许让她再去徐家!”
此刻的翟家花园,翟秋云看着面前拦着自己的下人,面有愠色。
“你们想干什么?本小姐能不能出门什么时候竟由你们来管教?”
下人们一脸为难。
“小姐,我们不是管教,也不敢管教您,实在是老爷吩咐过了,说不让您出去。小的们也是听命办事,您别为难我们……”
“我不为难你们,那就让你们为难我?”翟秋云反问。
什么时候,她一个翟家大小姐出门都不能了?
“我爹不让我出门,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说?我去徐家怎么了?先前明明是他自己答应我让我做花师的,如今却出尔反尔,还是不是君子了?”
下人们噤声不言,老爷和小姐之间的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插嘴的。
看着这些人不敢再言,翟秋云袖子一甩,唤身后的婢女。
“小雀,我们走。”
“你要去哪里?!”
一声怒喝传来,下人们纷纷诚惶诚恐的低着头移向两边,“老爷。”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中年男子,翟秋云转过脸去。
尽管知道妻子去世之后,女儿对自己就一直是这个态度,翟高卓还是被气得发抖。
“你难道不知道徐家如今找了男人做花师吗!先前我是应允了你去徐家,那是因为女子们在一起,没什么避讳。可是徐家如今闹了这么一出,你现在再去,就不怕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的唾沫淹死你!”
翟秋云觉得自己的父亲简直不可理喻。
“林公子如今成为徐记的花师是没错,但他又不跟我们这些初级花师在一处,哪来的什么风言风语?您到底在担心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的?”xǐυmь.℃òm
翟高卓气得面色发红。
“秋云,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女儿,是官家的小姐,跟外面那些商户之女可不一样。先前你百般劝说,甚至缠着你祖母,我不得已才答应让你去跟徐家那姑娘学花技,但这并不代表我会纵容你为所欲为!”
做女儿自己可以不考虑,但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还得想着女儿的名声。
徐家这次还真是胆子肥了,竟然由着那什么姓林的小子做男人用的香粉,简直是大逆不道!
他就算再怎么纵容女儿,也不能让她跟着这么一帮子人给学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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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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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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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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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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