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船只将要停靠码头的时候,他才再一次从舱内出来。
随着离岸越来越近,周围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让前面的船只向边上停靠。
而天歌等人所在的船只,就属于那些需要靠边的船只之一。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阵仗。”
一见有热闹可瞅,姬修齐第一个凑上前去。
说完这话,便见后面有一艘两层大船慢慢驶来,船身彩漆调绘着似锦繁花,仿佛将整个春天都搬到了船上,桅杆上还插着一支旗子,月色的底纹上绘着朱色的茶花。
“呵,这谁家的船啊,打扮的这么骚,不对,这么明媚鲜艳啊。”琇書網
经过天歌沿途半月的威吓,姬修齐的求生欲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开始意识到自己有些话说的确实欠揍。
一旁的船家瞅一眼他,好心扫盲。
“公子这就不知了吧?这船可是咱们杭州府的招牌——徐记胭脂铺的花船!瞧见没,那上面的山茶花旗,就是徐家的标记!”
“哦,这样啊。”
姬修齐闻言,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甚至连看都看得看了。
方才船家的声音不小,话也清楚的传到了天歌的耳中。
“徐家的花船……还真是巧啊……”
天歌的唇角翘了翘。
先前看到那山茶花的时候,她就猜测这船跟徐记有关系。
因为徐记胭脂铺卖出的每一样脂粉,外装盒子甚至脂膏的上都会有这样茶花标记。
但如今亲耳听人介绍这船属于徐家,感觉还是有些不太一样。
尤其是知道这艘船就是花船。
所谓的花船,并不是搭载鲜花的船只,而是徐记花师出行乘坐的船只。
而且徐记的花船,只有徐记的大花师,才有资格坐。
自设置花师以来,也就只有两个人能乘坐这样惹眼的船。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
“大花师明月楼如今已经不怎么露面了,所以这艘船上的人,定然是如今徐记家主的女儿,也是明月楼花师的亲传弟子,如今徐记的当家大花师,徐芮徐姑娘。”
说完这话,想起身边这位公子的特殊癖好,船家又加了一句。
“公子不知,这位徐姑娘还是杭州府第一美人儿,您今日可算是大饱眼福喽!”
平日里常跑寿州到杭州的航线,所以对于杭州府的这些事情,船家并不比当地人知道的少。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天歌听到从姬修齐那边传来带着不屑的嘁声,好似对这个杭州府第一美女的称呼并不认可。
随着船只缓缓行进码头,靠岸停稳,接下来的事情也证明了船家的说法。
舱门打开,先是从中出来两位婢女,紧跟着便见一个身着如火红衣的女子施然而出。
女子的身材比北地的姑娘娇小,但却又比南地的姑娘身量高上一些。
眉目间顾盼神飞,引人遐想,但冰冷的神色,却又好似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样的一个冷美人,穿着一身热情似火的红衣,却恰到好处的融合着冰与火的气息。
肤若凝脂玉,眉如远山黛,乌发垂腰,皓齿明眸,多一份太浓,减一分太淡,便是天歌这样的女孩子见了,都移不开眼睛。
这就是徐记如今的当家大花师,也是杭州府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儿,徐芮。
远远的看着从船上施然而下的红衣女子,船上的天歌攥紧了衣衫袖角。
终于……又见面了。
比起当年青楼中的倔性女子,眼下这位红衣少女多了几分张扬与冷傲,少了几分愁绪与哀苦。
这才是她本来该有的样子。
天歌唇角的笑意绽放开来。
对于当家大花师,而且还是自家的大小姐,徐记自然早已有人备好轿子等待徐芮归来。
可是临到踏入轿内的那一步,这位一路行来稳稳当当的尊贵小姐却好似被什么烫着一般,不由顿住脚步骤然回头。
目光所向,正是天歌所在的那艘小船。
可是放眼望去,原本站着月衫少年的地方,却早已空无一人。
徐芮眉头微动,定了定心神,踏入轿中。
……
……
“喂,林哥儿,你这是怎么着了?刚喊你也不说话,难不成是被那丫头给迷住了?”
消失在原处的天歌,此刻正被姬修齐拽过去,被另一艘船的船尾挡住。
听着如是欠揍的话,天歌乜斜他一眼。
“我没姬兄的怪癖。”
说完这话,天歌忽然来了兴致,摸着下巴打量姬修齐。
“不过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姬兄不是见着长得漂亮的就挪不动腿脚,死乞白赖也要跟上去么?方才那徐姑娘娇花似的,怎么也没见你垂涎三尺扒拉上去当狗皮膏药啊?”
姬修齐一听这话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眼神躲闪道:
“这不是……那什么,咱哥俩的情谊是那些漂亮姑娘能比的吗?哥哥我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么?而且就那丫头的姿色,还老是一张冰块脸,能跟林兄弟你相比么?”
天歌一脸见鬼的神色望着姬修齐,往边上移了两步,然后抖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没什么特殊嗜好,更跟你没有什么哥们儿情谊,你我不过是同船的船友关系,别搞得我好像跟你很熟似的。”
姬修齐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嫌弃过,不由急了,上前两步。
“船友不也是友嘛!而且就算你不拿为兄当朋友,我还是拿你当兄弟的!你看如今这时间也不早了,你当真不考虑去我那宅子住上几天?”
“船友的关系,就是下船便不再是友,姬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下船之后有去处,这点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这话,天歌便转身进舱,看孙三和宋千宋婶的收拾情况。
船将靠岸,她也将重新踏上这片土地。
只是姬修齐这样奇怪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
……
“芮姐,你回来了?!”
徐府大门内口,轿子刚停下来,便见一个青衣公子迎上前来,显然已经等待多时。
“阿陵,好久不见。”
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一头的公子,冷美人的面上难得露出一点笑容。
只是那笑容很浅,浅到几乎不会被觉察出来。
“怎么样?这趟出门是不是特别累?”
一边往里走,少年一边问道。
“有点。”
冷美人微微点头,但说话间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
“那后天的交流会要不要往后推一推?你先休息休息好。”
“不用,照常就行。”
说完这话,冷美人的脚步忽然一停,“对了,我爹现在何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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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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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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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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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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