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李氏坐在大堂门口,伸长了脖子向外面的街道望去,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远远的瞧见熟悉的身影,李氏猛然坐起身子,可等她看清旁边还有一个人时,又一屁股坐了回去,面上的紧张化作愤然。
当初易廷益送天歌回来时,李氏见过他。
原本因为赵禾嘉的原因,李氏对儿子的这个师兄印象不错,但后来有大夫以易廷益的名义上门,李氏的态度就变了。
如果说先前元贺打的是云珠的主意,那么这个易廷益如今打的就不仅仅是云珠,还有禾嘉的主意了。
甚至有可能,这人和元贺本就是一伙……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在别人算计当中,李氏内心的怒火就又腾涌起来。
“母亲!孩儿回来了!”
赵禾嘉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李氏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眼前一脸欣喜聪慧可爱的儿子,李氏心头的气儿顿时消去大半,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回来了。”
说完这话,李氏不似先前对着赵禾嘉嘘寒问暖,而是将目光投向天歌。
不等天歌说话,赵禾嘉倒是先从李氏怀里挣出来,将易廷益推到李氏面前,主动介绍。
“母亲,这就是我先前与您说过在入学测时,跟我和二姐一起组队的易师兄。先前您说想跟易师兄致谢,孩儿今日便冒昧将师兄请了回来,与我们一道吃一顿家常便饭。”
赵禾嘉说完,易廷益躬了躬身,朝着李氏行了一礼:“伯母,叨扰了。”
然而李氏听到这话,却没有答话,甚至望着易廷益的眼神都有些戒备和怀疑。
赵禾嘉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望望李氏,又望望天歌。
反倒是易廷益本人,一点不慌不恼,从容迎上李氏的目光。
“母亲……”赵禾嘉唤道。
话还没说完,便被天歌的笑声打断。
眼前三人齐齐看向她。
天歌似是浑然不觉,对着赵禾嘉两手一摊。
“看吧,母亲生气了。先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易公子是咱们家的贵客,母亲如是好客的人,此番仓促毫无准备,若是没有招待好易公子,按她的性子,定要责怪与你的。这下我没说错吧?”琇書蛧
话已至此,李氏闻弦知意,嗔怪般望一眼赵禾嘉:“你上次回来不说一声,也好让我提前准备,若是这次不能让易公子尽兴,倒是母亲的不是了。”
说完这话,李氏幽深的目光落在天歌身上,见她依旧晏晏而笑,袖中的双手不由紧紧攥住。
但不管心中如何作想,李氏也明白,此刻绝对不能失态让儿子在学堂同窗跟前落面。
耐着性子与易廷益叨说几句,李氏便让赵禾嘉先带易廷益前去休息。
易廷益和赵禾嘉刚迈出大堂门向后院方向去的时候,李氏就迫不及待将天歌拽到自己跟前。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因为心中气愤过甚,李氏的声音拔高了一些,走在赵禾嘉身后的易廷益顿住身子,往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对上天歌浅淡温和的笑脸。
那双猫儿眼就算隔了些距离,也依旧熠熠生辉,让易廷益不由想起那天茶棚边好似能看入人心底的幽幽深潭。
心中一阵烦乱,易廷益不再理会身后的动静,抬脚跟上了前面的赵禾嘉。
见易廷益转身而去,天歌的目光落在李氏脸上,伸手在李氏身上轻轻一点,李氏霎时张嘴,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天歌出声打断。
“如果你不怕这件事闹大,不怕再也见不到你云珠,那就再喊一喊叫一叫。”
此刻的天歌脸上笑意不再,看着李氏的眼神疏离中带着警告。
这一眼之下,李氏怒火更甚,但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将脑袋转过一边去。
天歌将自己的手腕从李氏的手中拿出来,轻轻揉着已经被李氏捏红的地方。
似是知道李氏在想什么,天歌淡淡开口:
“易廷益跟元贺没有关系,如果有,那也是互相看不对眼。所以禾嘉请他回来做客,我没有拦着。”
“此话当真?!”
李氏转过头来看着天歌,带着些许诧异,转瞬又怀疑道:“你怎么知道?”
天歌没有看她,而是继续揉着自己的手腕。
“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母亲只要知道,他来,对元贺算是一个掣肘就行了。你不想让元贺带走大姐,易廷益或许帮得上忙。”
说完这话,天歌放开自己的手腕,看向李氏:“母亲这会儿如果方便的话,我们不妨重新说说今晚的计划,毕竟多了一个人,安排也得改一改不是?”
……
屋内,李氏眼神复杂的看着一进屋门就自顾坐下来的少女,气愤却又希冀。
两日之内,她们之间的关系发生颠覆性变化。
前天晚上,也是在这间屋内,她告诉少女的身份,又伸手将她推倒在地,让她答应自己对元贺承认自己的身份。
可是第二天,那道她记得清清楚楚的疤痕却不见了。
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李氏自然不会觉得这是巧合或是偶然,也不会相信眼前的少女对此一无所知。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自己那个万年不会说一两句话的闷葫芦夫君开了口,云珠的身份便是板上钉钉了。
说起这一点,也是李氏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可是不管她怎么质问赵海,都只能得到一句“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紧跟着,便是无尽的沉默。
也是在那个时候,李氏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清楚的认识过这个夫君。
以前在清河村的时候,他们之间不是这样的,赵海也不是如此的少言寡语。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了,是在举家搬到青城之后。
赵海性子木讷,一辈子只会种地和捣腾木活儿,她不想再继续过着苦日子,她想让钱生钱,想更加富有日子过得更好。
所以盘下云来居之后,她一直依靠一己之力经营,没日没夜的忙活让她根本顾不得赵海。
等到云来居的日子渐趋稳定,她有精力去顾及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原本虽木讷却也温存的男人,已经跟他的木工房子绑在一起,连门都不出了。
李氏甚至已经记不清,他们有多久不曾同过房了。
想起这些,李氏心中有些酸涩,忽然觉得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意思。
也是在那时,她突然明白,就算弄清楚又怎么样?
她是个失败的妻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眼下云珠已经认准,她就是元家的姑娘,就算她查清楚了这一切,也不能阻止元贺带着云珠离开。
那么,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思呢?
除非她能将云珠留在自己身边。
哪怕云珠不愿意,哪怕云珠恨她一辈子,她也要这样做。
可是,就在昨天夜里,眼前的少女来到她跟前,跟她说了一句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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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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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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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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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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