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小时候家乡的土话,如果一个人不知好歹硬要去看清楚一个不该他看的东西时,旁人会很特别地吼一句:看什么看,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
尤灵不知道,李新要把她深深地看在眼底吗?是不是在看过之后又拔出来扔掉?想着,不觉笑了一下。Χiυmъ.cοΜ
“小灵,出什么事了,你不开心?”
他突然向后坐回去,突兀地问了这样一句,然后又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尤灵发现了他眉宇间隐了一个“川字”。带着放大镜看人,果然是看得清楚,尤灵心里咯噔一下,强自笑着回复他,“我不是很好吗?”
李新看着勉强维持着笑容的尤灵,她的笑容绝不是往昔那种发自内心的,是刻意装出来的,就好像画上去的一样不真实,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这几日,尤灵没有来上网也就算了,这正常,可他总是心神不宁的,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他身边一切如常啊,所以他不觉就想到是不是尤灵这里出事。无法得到尤灵的消息,他实在忍不住了,才给她发送手机短信。
“你没有很好,不要骗我。什么事,说出来你会开心一些,告诉我。”看到尤灵强作笑颜,李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帮不上她,可他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每天都开心,明明知道他的希望是自欺欺人,他还是希望。
他的话带着命令的口吻,就好像她不开心他要惩罚她一样。尤灵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总是给她带来不一样的感觉,让她心酸让她感动,欲罢不能。
她和他之间,当真不单单是网上聊天的网友,而是特别的特殊感情的朋友,说不清楚。
“我没有不开心,真的,不过是病了一次,所以看着状态不太好,你不用担心。”说她病了一次倒是真的,其它的告诉他能有什么用?再说了那些烂事也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就包括他在内。
“是不是工作太忙,累坏了?”他关切地问。
“嗯,也算是吧。你也知道,我搬过来以后,和原来不一样了。”尤灵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还是撒谎。
现在的她对于撒谎,已经不当一回事了。
记得小时候,无论爸爸妈妈还是学校的老师,都教育她做一个诚实的好孩子,不能撒谎说假话,所以她秉承做一个诚实的不撒谎的好人的原则行事,结果现实里,不撒谎就没有办法生活下去。现在她才明白,有时候谎话更是一种善意的诚实,就好像不透明的肚子包裹大肠的内容一样。
李新轻轻摇头:“生活都不容易。你一个女人支撑一个厂子,够不容易的。记住有事也不要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尤灵用力点头:“我懂,我知道。”她又抬头轻轻笑,“别光说我,你也一样。”
“我是男人,没事的。”
“男人也是人,再说了男人……很难的,是不是?”
“哦?”他轻松一笑,“你倒是善解人意,还知道男人等于难人。”
“当然了,我知道很多。”
“是吗?你都知道什么,给我说说看。”
他冲她温和一笑,本来就俊雅的脸,因为温情的滋润更加具有说不出的魅力,尤灵恍惚跌入一个温柔的天使的怀里一样,一下子被幸福感包围。
如果她永远有这种享受,人生的遗憾残缺又算得了什么。
“你先说,想知道哪些?”她对着他,仰视,脸上是心无旁骛的纯净笑容了。
隔着荧屏,两个人在经历了短暂的心悸紧张和无能为力的难过之后,自然随意地聊着,渐入一个宽松甜美的氛围。
莫培明站在卧室宽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融入静谧的安宁中。昨晚一个房地产商人,拥有几套房子不是问题,所以他能把自己的私生活安排到让谁知道什么就是什么,不让谁知道什么谁就不知道什么。这一套房子只有他和尤灵来过是真的,他和尤灵说的时候,尤灵眼里有怀疑,他明白她不相信他的话,可他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这一套房子,平时他也绝少到的,今晚他到这里来,想想清楚一些问题,想是想的,但是能不能达到最终的要求还是未知数。
这里有尤灵留下的味道,不,还有他们两个人一起留下的。他在静谧中能分辨得出那种是尤灵的单纯清新;另外的一种就是他们两个人一起留下的混合着激烈的复杂浓郁。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甘心情愿,然后全心全意投入到和他一起营造的另一种状态,那种氛围,独属于他和她,他很享受。那是他从来没有的独特体验:朦胧的神秘,患得患失的惊秫,欲罢不能,进退不得,矛盾的纠结,徘徊的踟蹰,甜蜜和痛苦交织,美丽和丑陋混杂,天使和魔鬼交战,天堂和地狱拉锯……他没法说清楚的滋味,他想把这吸毒一样的感觉戒掉,可他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不能。
他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了,难道是他那一辈子欠了她吗?怎么就摆脱不到她的阴影?要知道,她是那么平凡普通的一个女人,她和他在一起,用文明的话说,就是黄土和金子;用李亚琼的话说,就是倒置了的癞蛤蟆和白天鹅,他们真是不般配。
莫培明也极力在找他们之间的互补因素,让他的心理平衡起来,然后……既然是他丢不开她,那么如果他这一辈要和她纠缠在一起的话,总不能就这样无名无分暗无天日不见阳光的做“地下党”一辈子吧?
如果他娶她,注定是不能实现爸爸妈妈的愿望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名媛结婚,爸爸妈妈的意思是要女方能帮得上他,让他在事业上更上一层楼的。尤灵没有家世没有背景,完全不符合他爸爸妈妈要求的条件,所以如果他娶她,就一定要寻找出足够的理由来让爸爸妈妈接受,这里的平衡,需要他增减两边的砝码,很难,但是他不得不寻求破解的办法。
想到此,莫培明的脑海一片混乱,要他抽丝剥茧地把尤灵的优点一点点提炼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然也不是说尤灵一无是处叫他为难,而是他一直忽略尤灵的优点。其实尤灵的优点很多的,坚强,独立,决绝,忍耐……这些是属于男人的优势到她身上让她有了女强人的条件;她也端庄,优雅,顺从,温柔,细致,体贴……这是女人具备的优点;她也善良,诚实,果敢……这是作为一个人的品格。哦,其实认真分析起来,尤灵身上有那么多闪光点,倒好像一个完人了。
也是啊,他是谁?他是莫培明,自高自傲的他,如何能看上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呢?
好吧,莫培明哀叹一声,慢慢走回床边,俯身倒在床上。床上有他们留下的气味,一缕缕消散出来,让他如痴如醉。他们刚刚在一起过,挣扎过,也用最原始的动物形式存在过,温度都没有冷却,他却又有一点点想她了。
虽然有诸多的不开心,但因为李新的安慰,这一晚尤灵休息的相对来说比较好。大半夜辗转反侧后,李新所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起了作用。
睡着的晚,不知不觉中醒过来就晚了,已经有阳光的金色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刷下一道强烈的颜色,她一看时间已经是工人们的上班时间了,忙爬起来脱了睡衣换好衣服。洗漱时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气色也好了很多,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感慨,轻轻叹口气。
然后她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莫培明,一个是李新,他们两个,一个霸占了她的身体,一个霸占了她的灵魂。倘若这两个人合二为一,无论是哪一个她都接受的,那样该是多么完美?
可惜了,世上的事情总是遗憾。
想起这两个人,就好像一团毛线掉在地上,想要捡起来结果给一只猫抓住了线头,主人惊呼中又吓到了猫,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整个毛线团乱成另外一团麻。尤灵的心思,给这个线头牵起,然后又乱成了一团。
本来该给自己弄点吃的了,晚上没有吃饭就饿到肚子贴后背的,结果到现在反倒一点都不觉得饿,是饿藏了踪迹还是被她赶到不敢出来的角落?
尤灵怔怔地迟疑着,突然听到了敲门声,她忙敛神振作,尽量用愉悦响亮的声音说了“请进。”
徐宏斌推门走了进来,微笑着:“早啊,厂长。”
“早,徐助理。”尤灵也微笑着用最清新的声音回应。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应该给人一个神清气爽的感觉的,所以她竭力让自己显示出愉悦。
“今天到运城去送货吧,昨天傍晚的时候我联系到小张师傅了,他说去,只是他不确定哪一个时间,我说我们这边随时都可以。咱们货物都准备好了,人准备好随时出发就行。”徐宏斌扬起脸说道。
每一次去送货都预示着厂子里有收入,所以徐宏斌是高兴的,厂子里每一个人也都高兴。
“好啊,你做事总是详尽周到,不用我半点顾虑的。”尤灵给了徐宏斌一个赞许的眼神,同时自己也有些惭愧。
好久了,她总是恍恍惚惚,就好像厂子里养的一个闲人而不是领导,就连她分内的工作都有徐宏斌代劳了。
“呵呵,这不是工作嘛,理所当然的了。我也准备好了,他来我就跟车走。”徐宏斌无所谓地说道。
尤灵想了一下,徐宏斌去……还不如她去这一趟呢,她心乱如麻的,留在厂子里也做不了多少工作,还不如去送货,货物有数,价格有数,结算一下的事,这个不可能出错。还有她觉得身体好了很多,完全可以应付这趟差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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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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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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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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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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