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乐阳一脸无辜:“叔伯婶婶,说起艰难,你们这些工人,难道会比拼命赚工分,还吃不饱穿不暖的农民更艰难吗?
你们家也有孩子下乡当吧,这其中的苦作为父母的最清楚了。
维持生活都很勉强,更别说存钱了,连返城的车票,都是朋友帮我买的!
我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的,但凡手里有点钱,也不敢这么虎,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如果非要我拿钱解决,我就只能去卖血卖器官了……”
嗯,她的车票确实是朱益民帮她买的,也不算撒谎。
余乐阳说得情真意切,把在座各位堵得哑口无言。
他们总不能对一个小姑娘说:行,我们就要钱,你去卖血卖器官吧!
而且卖血卖器官是啥,很赚钱吗?不过听着就像要往身上拉刀子的感觉。
有些年纪大的,哪受得了这个,顿时就妥协了。心眼偏向余乐阳:“也是个可怜孩子,你的父母亲人呢?”
余乐阳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她越不说话,这些人就越会自行脑补。
被没收房子弄到乡下去十几年的,就不是普通的知青,据说蹲牛棚的人都老惨了。
她看这副样子,父母多半已经是……
原本就心软的老人,更同情她了。
那些立志坚定的,也不好意思再指责她。
余乐阳一脸歉意的向大家鞠躬道歉,为了拿回房子,只能再委屈他们一段时间了。
原本气势汹汹要来找余乐阳麻烦的人,哪里还硬得起来。
不仅倒霉偃旗息鼓,有的甚至还打算去劝劝那些钉子户,房管局街道办又不是没给他们补贴。
同样的钱,在大杂院只能租到一个七八平米的小间,但是在安置公楼那边的房子,能有十七八个平米,稳赚不赔的事儿!
这还不知足,想盘剥一个可怜小姑娘,也太缺德了。
钉子户被老头老太太说得人都傻了。
怎么回事?
不是早上才煽动他们帮自己去对付那个黄毛丫头吗?
怎么到了晚上,全都成了叛徒!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就这样僵持了约莫半个月,那些钉子户以为余乐阳已经黔驴技穷的时候,天天关注天气预报的余乐阳,又有了新的行动。
好找了一些人,开始扒搭建出来的房子。
把挤占院落的房间扒掉后,整个小院都敞亮起来。
随后她又说房顶要翻修,在街道办的人的监督下,把所有的房顶瓦片都掀了。
当天夜里,入秋的首都就刮起阴风,下起绵绵细雨。
没有房顶遮雨的那些钉子户,大部分都骂骂咧咧收拾行李,连夜搬走了。
仅剩下一户老赖还不肯走,甚至故意病倒找余乐阳要赔偿。
余乐阳都被他逗笑了:“你自己跑到我家没房顶的屋里淋病,还在还想碰瓷我,你咋不让下雨的老天爷赔偿你!”
那人一点便宜没占到。
本想继续懒在小院时,可是又碰上雨后降温。
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方,他在这边根本呆不住,没两天他就申请房子搬走了。
等他们搬到新楼里,才知道这事闹事亏大发了!
最早搬的那一批,把采光最好,房间最宽敞的套房,全都占掉了。
真真切切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余乐阳找人把房顶检修一遍,重新盖上瓦片。
有些邻居看见她请工人,心里极度不平衡,就当面问她:“你不是说穷得连车票都买不起吗?怎么还有钱请工人?”
余乐阳说:“这是我和我弟弟,从学校补贴的生活费里省下来的。”
“学校补贴生活费?”
余乐阳点头道:“是啊,我家平反后,我和我弟考上了首都大学。”
邻居:“……”
这咋说理去?
货比货得丢,人比人得死!
余乐阳处理好房子没多久,余家又传来一个好消息。
四姑姑余白鸰一家也回城了。
余振森在面粉厂,帮她弄了一个临时工的名额,余白鸰就带着丈夫回到了首都。
中秋节前夕,柳叶又亲自把柳瑾和柳慎兄妹送回首都。
四姑一家,除了在s省读书的柳勤,也算是一家团聚了。
柳叶在首都住了几天,又去柳瑾柳慎兄妹读书的学校去看了看。
都是学校。琇書蛧
首都的初中和永兴公社的初中也差太多了吧!
干净的教学楼,美丽的校园,还有热情开朗的同学……
柳叶心中便想,要是香香和小福也能到这样好的学校里读书就好了!
秋去冬来。
七八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接近尾声,在这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全国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大会结束后,铺天盖地都是允许剩余劳动力,可以从事修理技术、服务方面的商业经营。
这消息一出,带来的震动,不比恢复高考时小。
有少部分人跃跃欲试,没几天时间,就有农民挑着自家种的蔬菜到城里售卖。
但大多数还是心生畏惧,胆颤心惊,担心这是钓鱼执法,揪出隐藏着的资本主义小尾巴。
就连平时活跃至极的黑市,全都夹起尾巴,小心翼翼做人。
生怕自己被当成活靶子,被抓出来祭旗。
在这种兴奋又紧张的诡异气氛中,余乐阳凶恶了第一个寒假。
余老爷子想让余乐阳,把龙凤胎接到首都来一起过年。
龙凤胎来了之后,就不用再回老家,直接留在首都上学。
余老爷子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惜余乐阳已经有了自己的行程安排,拒绝了老爷子留京过年的邀请后,姐弟二人和魏柏就一起回家。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拿着大队送来的钱和介绍信,绕道跑了一趟沪市的钟表厂,订购了一批微瑕的手表。
他们自然也掏出自己的积蓄,搭了一趟顺风车。
魏柏回家住了一天,就又跟着余乐阳离开了。
分别的时候,魏家瑛哭红了一双眼睛,怪可怜的。
余乐阳叹了口气,问魏柏干脆留下来陪魏家瑛过年吧!
“先办正事,年的事到时候再说。”魏柏大力揉了揉她的头发,略显不满的说道。
余乐阳就没再多劝,而是高高兴兴的回家。
她期待着到家之后,龙凤胎扑进她怀里,糯着声音喊:“姐姐抱。”
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是,她推开院门,家里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李福苗听见动静过来查看,才告诉她,龙凤胎跟着江冬冬、香香出去玩了,不到天黑回不来。
余乐阳心里哇凉哇凉的。
才一年而已,龙凤胎就把她忘记了么!
过年前这段时间,余乐阳他们在外奔波,还挺忙的。
既然已经出台了可以经商的政策,他们拿回来的这批手表,就没再偷摸着处理。
他们先是到甜城市里逛了两天,找到四个临时小集市。
每天天刚亮,就有附近的农民,挑着自留地里的蔬菜,到临时集市上售卖。
新鲜干净还带着露水的蔬菜,很受欢迎。
用不着两小时,这些蔬菜就会被抢购一空。
余乐阳感慨,这年头还是胆大的人多。
新政策公布一个多月,甜城这种边缘小市的临时集市,就已经初具规模。
他们踩点之后,挑了一个人流量相对较大的集市,一张折叠小桌上铺一层布,手表往上一摆,就吆喝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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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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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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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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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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