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是“流云斋”的老板,他在这整个古玩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从街头到巷尾,有谁不知道这号店的大名,由于它地处位置极佳行来便利,再加上其主人陈云是一个古玩知识丰富性子又十分温和待人友善的人,所以基本上这周围所有的古玩店老板和古玩爱好者都喜欢来他店子串门儿,凡是有什么鉴定交流会等跟古董有关的聚会,那些大家们一般都会在他的店里举行座谈,相互发表自己的意见,交流经验心得。
以前周志航他在这个古玩城摆地摊的时候,他没少去“流云斋”,当然他那多半是为了学习。
古玩这一行,若要做一名真真意义上的玩家,讲究的是“厚积薄发”,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实践积累,周志航对这一点是深有体会了,因此,尽管现如今他投身在了珠宝行业,但是每个周末他还是会不间断地赶去“流云斋”旁听,看有没有好戏瞧,而他最喜欢欣赏的就是有他信任和尊敬的大藏家在当众进行实物鉴赏。
??他周志航可是用心融入古玩行了,所谓“活到老学到老”,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
至于刚刚老憨所说的那位专家“老薛”,周志航自是认识的,但对方与他交流不多,彼此不大了解,而老憨却是老薛的熟人朋友,因而他特意请托老憨帮他这一个大忙。
老薛是本地比较出名的一个收藏家,他特攻的是书画方向,没错,他是一个“画痴”,特别痴迷古画,尤其是唐朝和明朝两个朝代的。
周志航很清楚老薛这情况,也就是因为老薛是个书画迷,对古画研究颇深,他才认定自己拿着《皇家秋猎图》托老憨去找他没错的了。
老憨是个实诚人,他很看重周志航这个年轻热情的朋友,所以周志航一迫切地提出那个要求,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然后招呼旁边的一个熟人摊主帮他照看一下摊子,并带着周志航捎带着那副大有玄机的古画径直朝“流云斋”走去了。
“刚才老薛告诉我了,他说郭家兄弟刚收到一幅古画,作者很有名气的。”在赶向“流云斋”的路上,老憨说道。
“你说郭顺华弟兄俩?”听到老憨那话,周志航嘴角一撇,不由苦笑一声,他眼神异样的光芒荡漾,似是由此联想到了什么。
“对啊,郭家兄弟真是神通广大啊,总能收到各种各样的重器,上回的那个宣德炉让他们着实火了一把啊,从拍卖公司赚到不少钱吧!”老憨有所感叹道。
周志航深有意味地笑了一笑,说道:“管他们呢。我们只是‘地摊专业户’,是不能和他们那些有头有脸的古董商相比较的。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将来谁的摊子做得更大,这还未尝可知呢!”
“小周,你这是在说气话吧?过去的事别太计较了,干我们这一行,你吃我我吃你,谁的财势大谁的胃口大,谁就赢。”老憨忽地轻轻地拍了一下周志航的肩膀,以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老郭那人中庸,还算不错,能交往,可小郭郭顺华那个人就真的是叫人难以伺候了,他为人处事一向是那么地傲慢无礼,所以你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的。”
“呵呵,老憨,过去我们发生了什么,我早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说来我也不能怪任何人,那是我自己眼力不济活该被人忽悠的缘故。这行的规矩我可懂,眼力就是一把刀,防人宰人都靠它!”周志航目光坚毅,暗暗地咬了咬牙说道。
“算了,不说这些了。”老憨微笑道,“我们快赶过去找老薛吧。我也很希望你这副‘巨画’是一件精品,这样你捡大漏发财了,我也能沾到点光啊!”
“那可不是?至少我要请你去‘鸿运楼’大吃大喝一顿!”周志航眉飞色舞地说道。
两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没过多久,他们就脚步匆促地来到了坐落在古玩城入口处的“流云斋”。
“老薛应该还在,我们快进去找他。”老憨一扬手指着那庄严大气的门口道。
“嗯,走。”周志航欢快地说道。
于是两个人急速地走入了“流云斋”,那时店老板陈云正在门口边拾掇东西,他见周志航和老憨突然走了进来,便忙直起身来笑意盈盈一脸热情地打招呼。
“哟,是老憨和小周,你们两位今天怎么有空来敝店了,有何贵干呢?”陈云一边说一边迎了上来。
只见陈云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中等,一张国字型脸庞上肌肤黝黑,但充满一股阳刚之气。
“哦,陈老板,没什么,我们来找薛师傅的,他正在你这儿吧?”周志航走上去笑吟吟地询问道。
问话之际,他两眼撇开一扫,视线瞬间便捉摸到了店中大厅上的几个人影,其中一个正是老薛。
“在的,你们请进。”陈云热情洋溢地招待两人。
“谢谢。”周志航眯了眯眼,彬彬有礼地感谢了一声道。
随即他和老憨直接踏进了“流云斋”的门槛,向老薛他们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流云斋”古玩店里面空间很宽敞,明窗净几的,店内的东西被整理得井然有序,周围柜台和地板上摆满了瓷罐书画等珍奇古玩,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摆放在古玩店里的古玩自然是正式点,毕竟是门有楣的,值得相信,因而来光顾的多半是那些大收藏家之类的人物,而那些怀有捡漏侥幸心理的新人地摊才是他们一展身手的大舞台。
古玩店里的东西就好比是服装品牌店里的衣服一样,可不比地摊货,大多是明码标价,不容人讨价还价的,当然了,熟客除外。
在古玩店里相同的一件东西往往要比地摊上的贵得多,所以这之前周志航极少上专门的古玩店购买东西,除非是陪人来选购物品。
当走近老薛他们时,周志航与老憨都没有吱声向老薛打招呼,因为此时此刻老憨等人正坐在客厅正中央的八仙桌旁的椅子上看东西。
这儿共有四个人,除了上了一定年纪的老薛,其余三个都是比较年轻的男子,其中一个周志航定睛一看之下眉头不由得就轻缓地皱了一下。
即刻映入他眼帘的那个男子三十一二岁的模样,他一头三七分短发,眼睛很大,像是微微瞪着的,一张狭长显得并不端正的脸上其左颊靠近嘴角的地方长有一颗显眼的黑痣,那副样子乍看似乎有一点猥琐,尤其是他瞪着眼睛似的看人的时候。
那男子周志航哪有认不出的道理,其实刚不久前他还在古玩城那边见到过对方。
郭顺华方才用凶恶的口气驱赶那位老汉,想来周志航对此也觉得无可厚非,古玩行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每天都会有人在四周“埋地雷”,有些偷鸡摸狗的文物贩子常常利用农民的朴质憨实来欺骗广大群众,将作伪的假货放到他们身上来找买主,这些手段在我国文物市场复苏的初期倒能很轻易地诱人上当,可现在大不相同了,经营古玩的大都人精一般,哪会被那么些下三滥手段所欺骗。琇書蛧
这下,赫然可见那桌上摊放着一张古朴的画,那是一副立轴画,画上所绘的显是竹和石,标题乃《竹石图》。
“……《竹石图》历史上有很多个版本,明清时期画家所作最多,其中以清朝郑燮,也就是郑板桥的最为出名,其作寓意深刻,每一画作必有题诗,图文并茂,抒发胸臆,多生感慨啊……”
只听说话的是老薛,也就是周志航他们要找的那个书画收藏家。
周志航悄然站立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老薛他们的动静。
忽又听坐在正对面的那男子郭顺华开口说道:“薛师傅,您就先给我交个实底,这幅画是不是真品?你瞧我这心急的。咱先入正题吧,解释的话语放到后头大家再议论了。”
他像是迫不及待地想从老薛口中得知那副落款为两方印“板桥郑燮”和“七品官耳”的图画的真伪了,老薛的鉴定结果看情况他们都信服。
“郭老弟,你真要我实话实说的话,那我就直话直说了。”老薛不苟言笑脸色严肃地回话道,“郑板桥是世称的‘扬州八怪’之一,以画竹尤为出名,他所画的竹子历史上可谓无人能比,极具特点,无论后世人仿得再好,也能看出破绽。且不论这幅画的画风、题款、印章这些东西,单说这内容上的竹,哪怕是笔锋走差一笔也离之十万八千里啊!”
“这么说,这幅画只是一件仿品了?”郭顺华脸色倏忽阴沉了下去,老薛那顿话立时叫他忐忑不安似的。
“郭老弟,到底是不是赝品,我还不敢断定,只是依我拙见,这幅画确实有水分。”老薛郑重其辞地回答道,“后来人仿郑板桥的竹图很多,市场上它的仿品犹如过江之鲫,不过你这一幅画从纸质和画工上来看,应当是出在民国时期,还是件高仿,有不小的收藏价值了。”
“哎!”郭顺华叹口气道,“我还道真捡到大宝了,却原来还只是一件旧仿品,那薛师傅,还请您给估个价,按照如今这市场环境,它大概值多少钱?”
“不好说。”老薛忽然抬起臂膀,摇摇手道,“我深居简出,对你这一类别的高仿书画的行情摸不大透彻,不便妄下推测。”
“那薛师傅,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幅画您收不收?”郭顺华随即直截了当地说道。
“郭老弟,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收民国仿品了,因为我已经有了好几件,多而滥啊。”老薛连忙推辞道,他也毫不拐弯抹角,而是毫不含糊地直言拒绝了郭顺华的“好意”。
“那有劳薛师傅了。”郭顺华表情极为尴尬地一笑道。
老薛摇摇头道:“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建议你再把这幅画拿去其他更为权威的地方仔细做下鉴定。到底我年老眼花了,有可能不慎重看走了眼。”
“那倒不必了。”郭顺华面色很不对劲地摇头笑了笑道。
随后他就满脸无可奈何之色地收起了那副郑板桥的仿作《竹石图》。
“老薛!”
见老薛放下了那幅画,手头闲着了,老憨便当即欢声打招呼道。
“是老憨?!你怎么来了?”老薛这才意识到老憨站在了自己身边。
“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的。”老憨笑呵呵地一拉周志航,热切地向老薛介绍道,“这是我一伙计,他拿来了一样东西,还得劳烦你看一看。”
“哦,是什么东西?”老薛掉过头来凝视着周志航问道。
“薛师傅,就是这幅画,还请你帮我掌掌眼。”周志航随口说了,说着他便将手上拿着的那副《皇家秋猎图》放到大桌子上,并解开了绳子。
老薛指示道:“这位老弟,你打开我看看。画幅很长吧?没关系,一段一段来。”
“嗯。”周志航好生答应着。
尔后,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了那幅画卷,当画中的画面呈现在大家眼皮底下时,那一刻,郭顺华一眼便认出来了。
“老憨,哈哈,你们很不错啊,连这幅画都收了,这不就是那个骗子农民在我们古玩城到处推销的那幅么?!”郭顺华毫不掩饰地大声笑笑道,“他说他老婆等着拿钱去动手术,让我花六千块买下它,当时我想都没想就推掉了,并且把他给赶走了,实际上,他就算一文不收白白地送我我都懒得要!而你们两个倒是极品了,我前脚甩掉他,你们后脚就把它买下来了,还送来给薛师傅做鉴定,当真是服了你们啦!”
他这话一说出口来,薛师傅他们就面面相觑了,就连老憨也神色诧异地盯着周志航,好似想询问什么。
“薛师傅,怎么样?”周志航却是对郭顺华那一番充斥着蔑视嘲笑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神情镇定自若地和薛师傅进行交流。
“这画……”薛师傅脸色乍然大变,他看了几眼之后,霍然站起了身来。
“你别动!”薛师傅极其激动一般地指着那幅画道,“从这一段到这一段,可显然是出自怀文之手啊!怀文是明朝宫廷里面的一位画家巨匠,他的《皇家出巡图》在英国伦敦的苏富比拍卖会上拍出了四千万英镑的天价!这位老弟,这幅画你是怎么得来的?!非比寻常啊!虽然它是一副合集手卷,并非全部是怀文之作,但不论是从画质还是画的内容上来揣摩,都丝毫无挑剔!堪称一绝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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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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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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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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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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